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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話:三杯酒

  河瀨有希子眼神游移不定,她發現自己現在根本不了解大賀剛三郎。

  他曾經是那么有正義感的人......

  可現在卻加入極道組織,還是一方大佬......

  怎么會這樣?

  新大久保站所發生的事情超出了鹿本信崇的計劃,他預料過的最遭情況無非是肥宅Gank新田義弘失敗,除了惡心一下新田義弘以外什么都沒有發生。

  可大賀剛三郎的入局,把局勢變得相當復雜。

  他和新田在站內席地而坐,不顧地上還流淌著肥宅的血,舉杯言歡,反而有了那么點梟雄的氣質。

  “把千花町的鬼蜘蛛想得太容易對付,會吃大虧的。”鹿本信崇搖搖頭,的確,新田義弘不是當初在街邊遇上的小混混,他能從底層社團一路爬上出云守組若頭的位置,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

  “我再重復一遍,管好你手下的人,別沾新大久保的事。”大賀剛三郎沉聲說道,“賠禮、道歉、歸還超出費率的保護費,這是我們的三個基本條件。”

  新田義弘從小桌上拿起一個梨默默削皮,沒有回答,只是一邊削皮一邊直視大賀剛三郎。

  兩人眼眸中互相映出對方的面龐。

  一人眼神堅毅,另一人眼神陰翳。

  鹿本信崇和河瀨有希子所在的位置聽得很清晰,連新田義弘削梨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的刀藝非常好,漫長的時間,梨皮不斷。

  比起刀藝,心態更加沉穩。

  新田義弘來新大久保,不止是為了綿葉芽衣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與大賀剛三郎談判。

  除了黑澤登以外,恐怕還有很多新田義弘的手下來新大久保騷擾。

  畢竟是棒國人在東京的集聚地,名正言順。

  鹿本信崇不得不為之稱贊,新田義弘大概是把談判時間提前了,不然不可能湊巧趕上。

  替他收拾爛攤子的反而是社團內的死對頭大賀剛三郎。

  新田義弘的細微操作,就像鹿本信崇本來躲在暗處給了他一刀,他微微閃身躲過了,這刀卻刺中了他身后的大賀剛三郎,盡管不致命,但非常惡心人。

  新田義弘把梨遞給大賀剛三郎,拿起濕巾擦手:“這句話,恐怕不該我來講。”

  “誰來講?大家長嗎?他老人家在醫院住著,你打算驚擾大家長嗎?”

  大賀剛三郎直來直去,不和新田義弘繞那么多,接過梨一口吃掉一半,也不怕他下毒。

  見新田義弘繼續保持沉默,大賀剛三郎忍不住了,聲音提高三度:“條件今天必須講清楚!”說著,將咬了一半的梨丟回新田義弘面前。

  鹿本信崇即便隔著一道屏風,依然能感受到兩人間的劍拔弩張。

  一個談不攏,戰火一觸即發。

  新田義弘是一個人來的,他真敢冒這個險?

  還是咬死了大賀剛三郎不是下黑手的,必然要正面硬碰?

  河瀨有希子縮在鹿本信崇懷里瑟瑟發抖,明明是夏季的夜晚,她卻感覺分外冰涼。

  新田義弘和大賀剛三郎究竟在談論什么她已經不在乎了,她只想快點離開這里。

  河瀨有希子已經受夠了極道詞匯從大賀剛三郎嘴里蹦出來,她聽不下去。

  新田義弘深深地嘆了口氣:“二代社團親分這個位置,你是干不成了,到我這里來吧,跟著功實,澀澤榮一每個月給你幾條,養家糊口。”

  大賀剛三郎無聲地笑了,

  新田義弘跟著冷笑。

  “我剛三郎是個什么樣的人,你新田義弘心里是有數的。”

  “咕咚。”

  新田義弘咽下一大口梨,點了點頭。

  “有數有數有數。”

  確實,大眼瞪小眼這么多年了,比情人還要熟悉對方。

  “憑一根棒球棍就弄翻了新大久保的其他社團,前程遠大,不可限量啊!”

  半夸半損,鹿本信崇幾乎可以確定新田義弘也是京都人了,如果不是,那童年至少是在京都度過的,染上了說話陰陽怪氣的習慣。

  大賀剛三郎失去耐心,起身要走。

  他是主,新田是客,他連禮節性的送客都懶得做了。

  反倒是新田義弘反客為主,端著酒杯站了起來。

  “剛三郎,留步。”

  大賀剛三郎更加惱怒了,他最討厭這種文縐縐的詞調。

  “你是我心中敬佩的人,所以這三杯酒,你是一定要吃的。”

  “第一,我敬你這個人。”

  “......”沉默。

  “第二,我敬你的信仰。”

  “......”還是沉默。

  “第三,我敬你的堅持。”

  “......”依然還是沉默。

  新大久保站外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屏風之內聽不見,鹿本信崇卻聽得很清楚,他突然有了不詳的預感,可是他自身難保,談什么幫助大賀剛三郎。

  大賀剛三郎沒有接過酒杯,只是冷冷瞪了一眼,側身離開。

  新田義弘青筋微微暴突,這不是他最理想的結果,但既然是對方的選擇,也只能送他上路了。

  他也背過身去,把杯中酒往地上一潑。

  “嘩啦。”

  鹿本信崇聽到了酒水砸在地面的聲音。

  然后是大賀剛三郎的慘叫,連同他帶來的那些黑衣壯漢,在短短數分鐘內,接連倒下。

  “......”

  鹿本信崇陷入了深深地驚駭之中。

  新田義弘是一個人來的,他可以確定。

  可對付大賀剛三郎的那群人,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他不是對新大久保清過場了嗎?

  難道是內鬼?

  “嘩啦”

  第二杯酒撒在地面上。

  遠處的街道上傳來了打砸聲,還有怪異的嚎叫。

  嚎叫聲既不是棒語也不是曰語,

  鹿本信崇突然醒悟了,新大久保的確是棒國人在東京的集聚區,但也有其他國家的移民在這里聚集,大部分是來自東南亞的歸化。

  那幾聲鬼哭狼嚎般的叫喊聲,就是......

  也對,他們很擅長隱藏,想找出來,只能借助夜視儀橙劑什么的。

  “嘩啦”

  第三杯酒撒落在地。

  大賀剛三郎鐵塔般的身體轟然倒地,他做夢也想不到,這些年來庇護的東南亞歸化,居然會臨陣反水。

  他怎么可能會知道新田義弘給出的條件呢?

  鹿本信崇空出一只手來,給宋恩靜發了條短信過去,讓她趕緊通知親友離開新大久保。

大熊貓文學    我在東京的千面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