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聞相國公叔痤出聲解釋此次邀請韓國出兵并沒有想過能夠攻破函谷關之后,魏侯魏擊原本心中的那一份對于韓國實力的疑慮倒是消減了不少。
看著臉上神情明顯好看不少的魏侯魏擊,站在他面前的相國公叔痤連忙再添了一把火:“啟稟君上。韓國先君韓烈侯雖然昏聵無能,導致韓國國勢江河日下;但是新近即位的韓國新君卻是一位有為之君。”
“哦!”聽到相國公叔痤如此推崇這位韓國新君,魏侯魏擊心中不禁起了一絲好奇之心:“相國這些年以來為了魏國奔走于各國之間,想必對于這韓國新君也是有幾分了解的,快快說與寡人知曉。”
“諾。”
輕輕躬身一禮之后,魏相公叔痤緩緩為幾案之后的魏侯魏擊訴說起了這一代的韓國國君:“好教君上知曉,韓國先君于五年之前薨逝之后,太子韓猷繼承了韓國國君之位。”
“相比較于昏聵無能、朝令夕改的先君韓烈侯,這位新近即位的韓國君主卻是一位很有主見的國君。”
“他任用先君之時的重臣嚴遂為相,大力整頓韓國朝政,短短兩年之間混亂的韓國政局為之一肅。”
“在政治上,這位韓國新君大力整頓韓國朝政;在軍事之上,這位韓國新君同樣是有所作為。”
“先君韓烈侯在位之時,因為朝政混亂,韓國軍隊即使裝備著天下最為先進的強弓勁弩和最為鋒利的利劍,戰力比之我魏國也是相差許多。”
“這位韓國新君即位之后,一方面繼續重視韓國軍器的發展,另一方面大力加強士卒訓練。在臣看來不久之后,天下諸侯的強兵之中必有韓軍一席之地。”
“君上以為如此一位國君沉不稱得上有為二字?”介紹完韓國的情況之后,相國公叔痤連忙對著魏侯魏擊躬身說道。
幾案之后的魏侯魏擊默默聽完這一番介紹之后,雖然對于韓侯韓猷的印象好了一些,但是并不認為這位韓國新君稱得上有為二字。
在魏侯魏擊看來,能夠整肅國中政局、能夠強大軍隊戰力,韓侯韓猷確實是一個合格的君主。
但是僅僅能夠做到整肅朝局、增強軍力,卻不能夠為國家拓土開疆,如此國君在魏侯魏擊看來還稱不上有為。
放眼這個風起云涌、豪杰輩出的天下之間,能夠和他魏擊一較長短的恐怕也只有那一位了吧。
想到這里魏侯魏擊的視線不自覺地飄向西方,他的腦海之中也似乎浮現出數十年前太子府邸之外那個墨衣少年,那位恐怕就是他一生的對手了吧。
其實在原本的時空之中,即位僅僅兩年的韓文侯就已經連續擊敗了鄭宋兩國,甚至還曾俘獲過宋國國君 不過在這個時空之中,因為魏國積極拉攏鄭宋兩國的策略,所以韓國卻是沒有對鄭宋兩國動手。
沉思許久之后,魏侯魏擊漸漸從心中思緒之中醒轉過來,開始將注意力拉回到了眼前邀請韓國出兵之事上:“相國的意思寡人已經知曉了,對于韓國的實力寡人也有了幾分了解。”
“不過…”說到這里魏侯魏擊的語氣忽然之間就是一頓,然后猛然抬頭看向公叔痤話鋒一轉道:“不過秦國始終是天下大國,更是有著南方霸主楚國為盟。韓國若是畏懼兩國威勢,不愿出兵函谷又該如何?”
聽聞魏侯魏擊這個意料之中的擔心,幾案之前的魏國相國公叔痤并沒有半分的慌亂。
只見他帶著胸有成竹的神情上前一步躬身說道:“君上卻是多慮了。且不說如今的韓國新君乃是一位明君,他看得見秦楚兩國日漸增長的威勢,也明白我魏國倒下之后韓國的危險境地。”
“就說此次公叔痤精心為韓國、為韓侯挑選的這個禮物,相信韓侯看到后一定會出兵幫助我魏國的。”
聽到相國公叔痤提到的禮物,坐在幾案之后的魏侯魏擊輕聲問道:“不知相國這份禮物究竟是什么?”
魏侯魏擊話音剛落,相國公叔痤便已經來到了他的身旁并在他的耳畔輕輕吐出了一個答案:“鄭國。”
鄭國!
聽到鄭國這個答案的時候,魏侯魏擊臉上隨即露出了一絲驚異之色。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當初為了盡可能地拉動天下諸侯進入魏國的同盟,相國公叔痤可是建議過他以保障國家安全為條件將鄭國拉入同盟。
不想只是短短數年,相國公叔痤又建議他以鄭國為禮物,換取國力更加強大的韓國的出兵。
天數易變,世事無常。
就在魏侯魏擊心中如此感慨之時,轉頭他便看到了相國公叔痤臉上那意味深長的笑容。
片刻之后,魏侯魏擊帶著同樣的微笑對著相國公叔痤說道:“韓國出兵一事就有勞相國了。”
“臣公叔痤謹遵君命。”
話音剛落向著幾案之后的魏侯魏擊深施一禮之后,相國公叔痤緩緩退出了議政殿,沿著來時的道路離開了這座華麗的宮室。
也就是在相國公叔痤覲見魏侯魏擊的當日,一條河西前線危急的消息開始在安邑的街頭不脛而走,與之一起的還有魏侯魏擊親自下達的征兵詔令。
雖然整體動員能力無法與西邊那個實行軍功封爵的秦國相比較,但是依靠著李悝變法之時形成一整套征兵制度,魏侯魏擊想要征召區區五萬大軍卻是不難的。
常言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因為戰后所能夠拿到手中貨真價實的賞賜予土地,面對這一次魏侯魏擊所下達的征兵詔令,魏國國人的參戰熱情還是極高的。
并沒有花費多少時間,魏相公叔痤便在魏國腹心的河東之地征募到了五萬大軍。
在經過一番簡單的訓練之后,這五萬人便將開赴河西戰場,增援此時依靠堅城防守的魏國河西軍。
國內調兵遣將的同時,魏相公叔痤自然不會忘記邀請韓國出兵函谷關之事。
就在覲見完魏侯魏擊的那一天,一輛馬車便載著由魏相公叔痤親自選定的使者,向著韓國國都陽翟快速趕去。
起先似乎是迫于秦楚這兩個大國如日中天的威勢,再加上魏國數年之前將韓國一直虎視眈眈的鄭國拉入同盟,韓侯韓猷一直沒有召見魏國使者的意思。
但當魏國使者重金賄賂當朝韓相嚴遂,并席間向他透露出魏國愿意支持韓國吞并鄭國的口風之后,韓侯卻是有些心動了。
韓國宮室之中,看著面前的相國嚴遂,年輕的韓侯韓猷沉聲問道:“相國以為,此次我韓國是否應該出兵?”
“是否出兵想必君上已有計較。”面對韓侯韓猷的詢問,一向主張以“術”治國的韓相嚴遂卻是意味深長地說道。
韓相嚴遂猜測得沒有錯,魏相公叔痤猜測得也沒有錯,明白了如今魏國戰事不利的韓侯韓猷卻是生出了發兵救援魏國的念頭。
畢竟如果風頭隱隱蓋過魏國,實力更是遠超魏國的秦楚兩國取得了此次大戰的勝利,那么夾在秦楚之間的韓國日子可不是那么好過的。
甚至如果這次魏國使者沒有來到陽翟,他韓猷也會派出使者前往安邑,商議韓國該如何出兵幫助魏國一事。
不過如今魏國既然這么急不可待地向著自己伸出了求援之手,那么他韓國也就要好好思量一下了。
帶著幾分笑意韓侯韓猷沉聲詢道:“魏國使者此次如此慌忙來我的陽翟,又如此急切地求見相國,想必應該是開出了一個不錯的條件吧?”
“啟稟君上,魏國使者曾在席間暗暗向臣透露魏國此次開出的條件是…”說到這里韓相嚴遂忽然停頓了一下,然后上前幾步來到韓侯韓猷的面前輕聲說道:“鄭國。”
聽到這個魏國開出的條件,韓侯韓猷在沉思片刻之后語氣嚴肅地問道:“魏國想要我韓國怎樣支援?”
當韓侯韓猷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韓相嚴遂就已經知道韓侯的心中已經答應了魏國的條件。
再上前幾步走到韓侯韓猷幾案之前,指著那上面鋪著的一幅地圖上的一個點,韓相嚴遂沉聲回復道:“魏國的意思是讓我韓國出兵攻打此處。”
等到韓侯韓猷將視線移到幾案之上的那幅地圖之上時,他猛然發現那一點赫然就是:函谷關。
翌日,滯留韓國都城陽翟的魏國使者,終于等到了接他入宮覲見韓侯的韓國宮人。
在見到韓侯韓猷之后,這位魏國使者先是向這位韓國國君遞交了由魏侯魏擊親筆所書的國書,然后就說起了魏相公叔痤臨來所叮囑的邀請韓國出兵一事。
韓侯韓猷心中本就有出兵助魏的打算,如今再從魏國處得到了支持他吞滅鄭國的條件,這就更堅定了他出兵的決心。
也就是在魏國使者覲見韓侯韓猷之后不久,韓國卻是將原本應對東面鄭國的大軍向西邊的重鎮澠池集結。
這個國土內調兵的動作雖然不大,但卻是有著特殊的意義,那就是之前置身事外的韓國正式參與到了此次幾乎波及天下大部分諸侯的大戰之中。
當韓國大軍向著澠池方向集結的時候,天下之間的有識之士就已經猜出了韓國此次用兵的對象。
秦國,或者說是秦國重兵駐守的函谷關。
秦國,關中,函谷關。
站在函谷關高大的關墻之上,看著遠處緩緩壓過來的韓國大軍,函谷關守將百里邑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腰間鋒利的青銅長劍。
當視野之中那一面綠色的韓字大旗漸漸清晰的時候,這位已經在函谷關中磨練了數年的秦國將軍的雙眼之中忽然爆發出一道強烈的戰意。
從小他的父親秦國前衛尉百里都就教育過他,作為一名秦國軍人的責任就是保家衛國。
如今站在這座父親曾經駐守過的雄關之上,看著即將到來的敵軍,百里邑的心中頓時心潮澎湃。
微微平復心中的激動之情,百里邑的右手摸上了腰間那把從軍之時父親親手交給自己的寶劍。
伴隨著一聲清亮無比的長劍出鞘之聲,戰爭已經在百里邑的心中打響了。
“擂鼓、助威。”
“諾。”
伴隨著函谷關將軍百里邑這一道軍令,函谷關內突然響起了一道道令人熱血沸騰的戰鼓聲。
在這戰鼓聲的感染之下,屹立于雄關之上的一位位秦軍士卒都死死攥住了手中兵刃,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更是浮現出了一道堅毅的神情。
聽著耳畔傳來隆隆戰鼓聲,秦將百里邑抬起頭來看了看自己身旁那在風中飄揚著的秦字大旗,然后將目光再次匯聚到了即將發動進攻的韓國大軍身上。
輕輕舉起手中長劍指向關外身披綠色甲胄的韓軍士卒,秦將百里邑向著身旁的將士下令道:“強弩手,準備。”
“諾。”
一聲齊齊的回應聲在他身旁回蕩的同時,他左右用以射擊的女墻之上卻是站滿了手持強弩的秦軍士卒,而他們的身后是一隊隊隨時準備替補上來的同袍。
將自己手中已經上好弦的蹶張弩放置在女墻之間,從自己身后的箭囊之中抽出一支弩箭放置于滑道之上,這些秦軍強弩手們開始按照將蹶張弩的望山移向了即將的即將進入攻擊范圍之內綠色身影。
不過就在這些秦軍強弩手等待著韓國士卒進入射程的時候,韓軍之中那一架架投石車卻是首先開啟了攻勢。
“砰…砰…砰…”
聽著耳畔接二連三的撞擊之聲,感受著身下關城傳來的輕微震動,秦將百里邑的雙眼之中忽然閃現出了一道道凌厲視線。
“公輸車、床弩還擊,讓城外那些韓軍知道知道我秦國軍器的厲害。”
“諾。”
就在韓軍投石車展現出威力的同時,函谷關城之中的一架架公輸車卻是也完成了發射之前的準備工作。
“放…”
一道嘹亮的軍令過后,一顆顆燃燒著火焰的彈藥迎著韓軍石彈來襲的方向拋了出去。
頓時之間,函谷關外不斷逼近的韓軍隊列之中忽然爆發出了一道道同樣巨大的轟擊聲,以及那一聲聲回蕩其間的韓軍的哀嚎聲。
公輸車、床弩發揮了自己的威力,已經做好準備秦軍強弩手們自然也不會落于人后。
伴隨著一支支銳利的弩箭射出函谷關關墻之外,通往函谷關的關道之上立時倒下了一隊隊身穿綠色的韓軍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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