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臨淄,太子姜貸府邸。
正如孟老和黑伯對話之中談及的那樣,從典客府中匆匆離開的魏使公叔痤正是進入了齊國太子姜貸的府邸。
在看到這位已經相處多日的魏使公叔痤一臉行色匆匆的登臨府門之時,太子姜貸毫不猶豫的將他迎進了太子府中。
在魏使公叔痤入府之后,齊國太子姜貸更是吩咐下人在太子府的正廳擺上筵席,以此來為魏使公叔痤一解心中驚慌。
等到佳肴已經擺上幾案,美酒已經準備完畢之際,由太子府侍者領著的魏使公叔痤才緩緩而來。
魏使公叔痤看見一臉笑意站在正廳之外正在等待著自己的太子姜貸,腳下的步伐連忙快了幾步。
迅速來到太子姜貸面前,魏使公叔痤趕緊上前躬身一拜:“魏使公叔痤拜見太子。”
“先生不必多禮。”
看到魏使公叔痤如此多禮,太子姜貸也是上前幾步將他扶起身來。
緊接著太子姜貸的視線便落在了自己面前的魏使公叔痤的身上,只見此時的魏使公叔痤已經換上一套新的衣衫并且已經梳洗。
回想起剛剛在府門之外一臉狼狽的魏使公叔痤,太子姜貸帶著幾分輕笑的詢問道:“先生可否從狼狽之中緩過來了嗎?”
聽見太子姜貸的話語,魏使公叔痤如何不知道這是太子姜貸在拿他調笑呢?
隨后公叔痤向著太子姜貸躬身一禮道:“公叔痤多謝太子好心收留。如果沒有太子收留的話,恐怕我今日會遭受牢獄之災啊。”
本來還因為魏使公叔痤剛才的形象而感到好笑的太子姜貸,聽到他的這番話之后眼神忽然變得凝重。
心中微微沉思了一會兒,太子姜貸伸出自己的右手向著魏使公叔痤“廳中已經擺上筵席,先生不妨進去一敘。”
“既然太子如此盛情款待,公叔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太子請。”明白了身前太子姜貸的意思之后,魏使公叔痤上前一步對他說道。
就在這種看似和諧實際之上暗藏著隱秘的氣氛之中,太子姜貸與魏使公叔痤兩人攜手進入了正廳之中。
等到兩人各自落座之后,太子姜貸環顧了周圍的侍者沉聲下令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諾。”
聽見太子姜貸的命令之后,這些太子府的侍者趕忙躬身應諾退下了。
看到人都走光了之后,太子姜貸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先生剛剛所說牢獄之災是何意?”
“唉。”
魏使公叔痤先是表現出了一副無奈的長嘆,隨后就將自己今日的遭遇完完本本的說給了太子姜貸知曉。
從自己回到典客府之后的神秘人示警,到自己知道危險之后的匆匆離開,再到氣勢洶洶前來捉拿自己的田氏大軍。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魏使公叔痤全都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聽著魏使公叔痤敘述的事情經過,太子姜貸原來好奇的臉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不可抑制的憤怒。
“咚。”
坐在太子姜貸對面的魏使公叔痤,忽然聽見一聲巨響。
等到魏使公叔痤抬頭看去,只見太子姜貸的右手緊緊握拳,重重地砸在了擺放美酒美食的幾案之上。
“田氏欺人太甚。”
“他們難道不知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這個慣例嗎?”
“他們難道不怕動了先生之后,在臨淄城外的二十萬聯軍的報復嗎?”
從太子姜貸的這三句發問之中,魏使公叔痤聽出太子姜貸對于田氏已經忍耐了許久。
現在差的不過是一個契機,太子姜貸心中的憤懣便能徹底爆發出來,那個時候便是一場巨變。
就讓我公叔痤來做這個創造契機的人吧。
想到此處,魏使公叔痤從容地端起了幾案之上的美酒給自己身前的酒爵之中斟上了一爵。
隨后魏使公叔痤端起身前酒爵,向著對面的太子姜貸說道:“太子不必為公叔痤如此動怒,所幸公叔痤走得及時逃脫了牢獄之災。在這里公叔痤想敬太子一杯,多謝太子收留款待之情。”
聽著對面魏使公叔痤的話語,太子姜貸也趕忙為自己斟上了一爵。
端起身前酒爵,太子姜貸回敬道:“姜貸恭喜先生脫得大難。”
“干。”
“干。”
互相敬酒之后魏使公叔痤和太子姜貸二人將爵中之酒一飲而盡,一爵酒入腹之后,剛剛因為田氏的動作而心中不快的兩人漸漸放下了心中的包袱。
一爵,兩爵,三爵…
隨著一爵爵美酒被兩人飲進腹中,這場宴會的氣氛逐漸到達了高潮。
正在這個時候剛剛飲盡一爵美酒,放下手中酒爵的魏使公叔痤卻是貌似有口無心提了一句。
“如今臨淄城外諸侯二十萬聯軍虎視眈眈,臨淄城百姓已是人心浮動。太子何不趁此千載難逢的良機,做些平時難以做到的事情?”
聽到對面公叔痤所說的令人心驚膽戰的內容,太子姜貸原本因為美酒而有些恍惚的心神在一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帶著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對面的魏使公叔痤,輕聲問道:“先生的意思是?”
聽見太子姜貸提出的問題之后,魏使公叔痤再次斟滿了身前的酒爵。
舉爵,暢飲,落爵。
“咚。”
只聽一聲沉悶的敲擊聲從幾案之上傳來。
放下酒爵的魏使公叔痤帶著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緩緩吐出了四個字:“殺人奪門。”
伴隨著魏使公叔痤緩緩說出那四個字,對面的太子姜貸立刻陷入了震驚之中。
殺人奪門。
這四個字之中包含著兩件事情,一為殺人,二為奪門。
殺人,魏使公叔痤想要太子姜貸殺誰?
毫無疑問,當然是如此身處齊國都城臨淄城之中的田氏嫡系。
奪門,魏使公叔痤想讓太子姜貸奪那座門?
不用細想也能明白,當然是齊國都城臨淄城的城門。
至于之后的結果自然就是聯軍二十萬大軍,涌入臨淄這座已經成為齊國都城數百年的城池之中。
想到這件事情可能發生的結果,齊國太子姜貸一時心生恐懼。
只聽他喃喃細語道:“不,不,我不能這么做。如果聯軍進入臨淄,臨淄將面臨一場浩劫,到時候我姜貸就是整個齊國的罪人。”
“太子多慮了。我公叔痤以自己的信譽作保,聯軍進駐臨淄城之中只是為了維護姜氏在齊國的正統地位。”
“雖然我不能保證聯軍士卒個個都秋毫無犯,但是像太子擔心的那種慘況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聽著太子姜貸話語之中的恐懼,魏使從坐席之上起身緩緩來到了他的身前躬身一禮。
聽到公叔痤如此保證,太子姜貸的心中一時之間有些動搖。
不過他還是有些遲疑的問道:“先生此言當真?”
“當真。”魏使公叔痤點了點頭之后回答道。
之后是擔心太子姜貸再陷入遲疑之中,魏使公叔痤干脆在太子姜貸的心中再添了一把火。
“太子可別忘了,如今你姜氏雖是名義之上的齊國之主,但是齊國的一切早已被田氏掌握。如果沒有外力的支持,幾十年之后田氏必將取代姜氏成為齊國的新主人。”
說到這里魏使公叔痤的聲音忽然變得嚴厲道:“太子不想成為亡國之君吧?”
亡國之君這四個字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聽見它的一瞬間太子姜貸的瞳孔微張。
他帶著幾絲驚恐的語氣說道:“亡國之君?不,我姜貸絕對不做亡國之君,絕對不做。”
良久之后太子姜貸漸漸平復了心中的對于亡國之君的恐懼,他的眼神也漸漸變得冰冷。
最后似乎是決定了什么,太子姜貸的臉上忽然產生了一絲決絕的神情。
“如果先生愿意,姜貸想把這件事情交給先生去做。”
聽到太子姜貸的決定之后魏使公叔痤心中一喜,隨后他向著太子姜貸躬身一禮之后說道:“太子放心,公叔痤必不辱使命。”
“敬先生。”
“干。”
“干。”
齊國,臨淄城外,聯軍大營。
身為二十萬聯軍主將的魏國將軍樂羊,正在聯軍主帳之中接著燭火品讀著一封帛書。
這份從臨淄城內費盡千辛萬苦終于送出來的帛書的內容并不算多,借著有些亮光的燭火將軍樂羊很快就將它通讀完畢。
帛書的內容雖然不多,但是這些內容代表的意義卻是十分重大。
讀完了這份帛書的將軍樂羊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主座之上,久久沒有發出一句話。
想了想自己手下的二十萬大軍,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這份帛書,聯軍主將樂羊一時之間不知道的該如何采取何種行動。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
想不出頭緒的主將樂羊對著帳外大聲叫道:“來人。”
兩名負責值守的親衛聽到主將樂羊的召喚趕緊入帳,隨后兩人向著坐在主座之上的主將樂羊躬身一禮。
“將軍。”
“去將翟角將軍、趙義將軍以及韓葉將軍請來,就說我有要事與他們相商。”
“諾。”
聽到主將樂羊的命令之后,這兩名親衛躬身一禮之后便退出了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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