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工們全都低下頭去,沉默不語,被綁著的人更不敢有絲毫動靜。
他繼續說:
“雖然你們都該死,但是我知道也有人并不想逃跑,只想為尊貴的天龍人大人好好修橋,只是被惡徒脅迫了。如果你能讓我相信的話,或許可以免除一死。”
話音一落,現場仿佛更靜了。
突然一個男人痛哭流涕道:
“大人,尊貴的大人,我想修橋啊!我一定好好修橋!都是該死的惡徒脅迫我的啊!”
此話一出,整個廣場仿佛活過來了。
一個又一個逃奴爭先恐后地大聲訴說著自己的無辜,逃奴們是如何邪惡,而自己是如何無助。
“大人,這都是卡特計劃的啊,他一定是受到了惡魔的引誘!”
這是和卡特一個屋子,最先響應計劃的人之一。
“嗚嗚...大人,都是他們脅迫我的啊,不跟著一起走就會被割掉腦袋扔進海里。我不想死...”
這是威脅卡特不帶著自己就告密的人之一。
“大人!我就是被脅迫的啊!我鑿的橋面又平整又快速,我一定能給天龍人大人好好造橋!”
這是個聰明人,在努力撇清關系的同時展現自己的價值。
當然也有些不同的聲音。
“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忘了卡特大哥對你們的照顧了嗎!”
“混蛋!明明是你自己不要臉要跟著我們,卑鄙的家伙!”
“那個肥豬才不會放過你們,蠢貨們!獵人的話都信!”
可惜很快就被更多咒罵和求饒的聲音淹沒了。
那長官津津有味地觀看著眾人的表演。
盡管他們大多沒什么文化,辯解的詞來來去去就那么幾個,他也絲毫不覺得厭煩。
聽了好一會似乎是聽夠了,他抬手示意警衛隊長維持秩序。
警衛隊長又是先吹口哨,再大喝一聲,全場就都安靜了,這招他用的純熟無比。
長官大人終于不再皺眉了,他笑瞇瞇地環視著地上的眾人,說出了決定他們命運的命令:
“誰能殺掉領頭的人,誰就能繼續造橋。”
這可不比那種要取信于人的口頭陳述。殺掉帶自己逃跑的頭領,這種事要是做了,就將自絕于勞工。
殺人也不是簡單的事情,能下手殺掉熟人的人更是萬中無一。
這可不像把自己的尊嚴放在地上踩兩腳再說些求饒詛咒的話一樣簡單。
有的人甚至只敢躲在人群里說些刻薄的狠話,以便安慰自己大家都是這樣。
可這世上想活著的人比想死的人多多了,毫不意外地,第一個勇敢者出現了。
他諂媚地對長官道:
“尊貴的大人,我愿意為您殺掉卡特,他竟然不愿意為尊貴的大人們修橋要逃跑,真是該死呀!”
這是個普通的人。
沒有賊眉鼠眼,也沒有猥瑣刻薄。維克相信,他在哪里都能當一個普通人。包括在這里,當一個普通的背叛者。
長官命人給他松綁,遞給他一把刀。
他有些顫抖地接過刀,走到卡特面前。
卡特從始至終都沒什么表情。
他像是認命了,也灰心了。
哪怕即將有人要殺死他,也無法讓他情緒波動。
只是平淡地看著眾人,口中低語道:
“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其他人終于有點著急了,活著的名額只有一個,給了別人,那自己豈不是要死?
他們紛紛表示自己要殺了那個帶頭逃跑的惡魔,可惜已經晚了。
他們期盼地看著那個勇敢者,期望對方能突然良心發現,手下留情,好把這個罪惡的機會讓給自己。
勇敢者拿著刀有些不知如何下手,他粗重地呼吸了幾聲,閉著眼睛一咬牙,就刺了過去。
利刃輕而易舉地劃開衣服和皮膚,刺破脂肪和肌肉,深深刺入脆弱的人體器官中。
卡特終于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聽得在場的人都打了個哆嗦。
鮮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下來,流進了白色的雪里,流進了雪下的橋里。
刺了第一次,他不再猶豫。拔出來又狠狠地刺了進去,一下一下,連刺了不知多少次,卡特終于倒在地上不動了。
勇敢者聽到響聲,丟掉刀,轉過身睜開眼,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氣,他累壞了。
可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來,就沖長官的方向走去。
他十分恭敬地跪伏在地上,臉上掛著諂媚的笑:
“大人,小的已經把那個惡徒殺了。”
長官大人滿意地打量了他一眼,公布結果:
“很好,你做得很好,我很滿意。”又轉頭看向助手,“等會給他點獎勵。”
他翻看著手中的檔案,把那些劃掉的號碼一個個念出來,被念到的人都會下意識哆嗦一下。
突然他停頓了一下,示意助手:
“居然有三個人拒絕了惡徒的誘惑沒有逃走,他們真是好勞工,一會也給他們一點獎勵。”
或許平時,長官不會在意這三個螞蟻。或許還會處罰他們為什么沒有告密。
但此時他心情正好,根本不在意這些小事,只隨自己開心。
長官念完了號碼,被念到的人都即刻被處死。他們抖抖索索地跪在雪地里,隨著一聲令下,密集的槍聲響起。
這一刻大家都緊張極了,維克清晰地聽到身邊弗瑞的牙齒在打顫,巴里特也抿著嘴唇,手緊緊握成拳頭。
維克左手握住巴里特的拳頭,右手拉著弗瑞的手,無聲地安慰著他們。
弗瑞右手立馬伸過來抓住維克的手臂,緊緊挨著維克,仿佛這樣能給他一些安全感。
巴里特也不再那么緊繃繃的了。
維克前所未有的體會到,逃亡的機會只有一次,不是成功就是死!
但他不會因此放棄,反而更加堅定了逃跑的決心!
槍聲響了有一刻鐘才停。
硝煙散去,地上東倒西歪著無數尸體,運氣好點的還能看出點人樣,運氣不好的已經成了一堆爛肉。
胳膊大腿滿地都是,維克看到一個男人圓睜著眼睛,臉上還參與著驚愕和不敢置信,似乎不相信自己就這么死了。
他的腦漿從碎裂的顱骨里流了出來,和鮮血混在一起,紅白一片。
還有人肚子被打爛了,腸子內臟爭先恐后地涌出來。
在這樣的冷天里,還冒著股股白色熱氣,一縷縷悠悠的飄香天空,消失在黑色的夜里。
還有不知道是誰的眼珠,此時才從眼眶里滾落,掉在地上打了幾個轉不動了。
一個警衛抬腳一踩,發出撲哧的爆裂聲,他哈哈大笑著又碾了幾下,似乎十分享受這樣的樂趣。
長官結束了工作,便覺得呆在這里十分無趣,一場有趣的戲劇已經落幕,他沒興趣去看幕后花絮。
于是立馬又露出不耐的神情,示意助手留下處理后續事宜,自己則帶著隨身護衛隊,快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