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冀是大將軍,護羌校尉是他的直接屬下,所有撥往那邊的錢財,都會經過他的手。
其中的油水,可想而知。
眾臣七嘴八舌,大多數都覺得不應該給那些羌人過多好處。
“不過是群養不熟的白眼狼,給的再多,說反就反了,前些年反反復復也不知道多少次了。”
“就是啊,寧愿把這些錢拿來養兵馬,不服氣就狠狠的打,也比給他們送錢的好。”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安撫未必是個好辦法。”
眼看著成功地歪了樓,梁冀非但開心不起來,反而一肚子的氣。
尤其是那幾個自己的鐵桿擁躉者,居然也跟著瞎吵吵,這些個沒眼力見的家伙,難道非要鬧著抄他的老底嗎。
劉志看得十分好笑,眼中的興奮光芒越來越亮。
哈哈,高,實在是高。
杜太尉果然沒讓他失望,特別是光祿勛董良那神來一筆,簡直就是讓人心曠神怡啊。
梁太后沒有如往常一樣開口制止,反而沉默著,縱容他們繼續議論。
直到有人開始認真地提建議,要求重新徹查西羌和烏桓的安撫費用,梁太后這才說話。
“此事是當年先帝訂下來的,只是十幾年間,有些情況可能早已改變,多少有些出入,確實需要重新調查一番了。”
梁冀一聽臉都黑了,這可是一筆大油水,那些蠻人哪里見過幾個錢,隨便給點就樂不可支了。
若是啟動調查,萬一取消了安撫費用,他的損失可就大了。
可此時太后又明顯在拿此事威脅,該何去何從,必須馬上決斷。
“臣原想著陛下少年英武,大婚之事不能墮了氣勢。既然朝廷財政艱難,臣也當為國多加考慮,那就聘金減半,一萬斤黃金如何?”
說起來他也是個人物,轉瞬之間就放棄了一萬斤黃金,那可是個天文數字啊。
不過,聘金是一錘子買賣,又堆在明面上,還不如西羌安置費用,可以細水長流,又神不知鬼不覺的。
“諸卿以為如何?”
太后不答,反將問題拋給了群臣。
眾人交頭接耳,互相傳遞著眼色,良久,左首杜太尉終于發話了。
“陛下大婚是國家的頭等大事,自然不能太簡素,大將軍為皇上考慮得很周到,臣以為一萬斤黃金,剛剛好。”
他平日里說話十分直接,總是和梁冀抬杠,今兒大概是因為大獲全勝,心情十分愉快,話也說得很漂亮。
總算給梁冀找回了一點面子,讓他拉長的臉也緩和了一些。
最后梁太后拍板定了下來,少了一萬金黃金,可謂是皆大歡喜,無論是士大夫集團還是太后自己,都很滿意。
當然,不高興的只有梁冀,誰平白無故損失了一萬斤黃金,恐怕心情都好不了。
劉志只覺得胸中的悶氣一掃而空,他一個小小的舉動,就改變了朝堂上的結果。
果然,事在人為。
以后他還是主動一點,天長日久,終究可以改變目前的困境。
下了朝,心情大好的他,又換裝去了城郭,如今只要他隱藏好行蹤,不鬧出事來,太后也不怎么管束于他了。
等他負手走進鋪子里,果不其然又是一番熱鬧景象,董班被幾個少年學子圍著,根本脫不開身。
鄧演見他進來,立刻過來招呼,“劉兄,他們幾個都在樊家鋪子里,你快過去吧。”
劉志拱拱手,轉身又去了樊家肉鋪子,老遠就聞到一陣濃郁的肉香。
如今天氣漸漸炎熱,狗肉無法儲存,所以都是煮熟了或者腌制煙熏過才賣。
因為劉志的資助,他的生意比以前好多了,手里有了錢錢,也開始賣些豬肉、羊肉之類的了。
邱老二如今改為在他鋪子里幫傭,算是有了份正式的工作,再也不用出去偷雞摸狗的了。
劉志一進門,就大聲地宣布,“今兒我請客,叫大家都來吃頓好的。”
剛才在路上時,他就已經吩咐侍衛買了些好酒好菜,再把樊超做好的熟肉多切幾斤,十多個人胡吃海塞也夠了。
邱老二一聽喜不自勝,“我去幫你叫蘇小手他們過來。”
說著一溜煙的跑了。
這是上次就說好的,袁著和郝絮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多天,至今他還沒有與他們談報酬的事情。
劉志一笑,又打發了人去叫董班他們幾個,做東家的發了話,讓他們放半天假。
為了方便說話,干脆包了些菜讓鄧演帶回去與家人一起吃。
不多時,樊超的小院子里就濟濟一堂,熱鬧非凡了。
人多,就分成了兩桌,樊家娘子帶著孩子坐一桌,張讓和左悺也自覺地挪了過去。
畢竟在外人面前,他們都是劉志的仆從,經常與主人同桌,于禮不合。
邱老二想了想,也跑過去了,他沒啥本事,但還有自知之明,劉志對他好,自己卻不能托大。
剩下董班、陸奉,蘇小手,胡拓和樊超以及劉志自己圍了一桌。
幾人也不提其他的,先慢生生地吃著喝著,酒過三巡,劉志這才主動開口。
“上次多虧了各位出手相助,區區心意,還望不要嫌棄,若是胡公有什么條件,盡管提。”
他拿出來的報酬,是幾塊上好的碧玉玦,都是宮中精品,價值不菲。
因為這件事情不能明說,沒法子找太后拿錢,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東西來抵賬了。
蘇小手和胡拓都是行家里手,打眼便知不是凡品,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
“小郎君義薄云天,我等也不是無情無義之人,這報酬,真不能拿,就當是交個朋友了。”
其實這結果劉志早就猜到了,畢竟這么久了,對方只字不提。
“既如此說,我也不強求了,只是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蘇小手看向胡拓,后者是他的師叔,有什么事情他自然不好越殂代包。
“小郎君但說無妨。”
胡拓微微一笑,今日他的裝扮看起來很平常,也毫無病態,與初見時的模樣判若兩人。
“我想拜胡公為師,不知能否如愿?”
在場諸人都是一愣,偷盜乃是見不得光的賤業,哪怕名為神偷,本質上還是賤民。
堂堂貴介公子,不嫌棄他們的身份,就已經讓人很驚訝了,至于學偷技,聽起來完全就是個笑話。
胡拓呵呵干笑兩聲笑,“小郎君說笑了。”
劉志正色道:“劉某沒有說笑,是真心想學,當然,也不是為了去盜取財物,只是喜歡而已。”
這愛好還真是讓人大跌眼鏡,世上有錢人的怪癖千千萬,可劉志這個最是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