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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又見

  灃水河一行人進了東楊集,在南邊買馬,又去北邊買鞍。

  直到城隍給李盛威再次傳信催促,幾人才離開。

  買了馬,沒騎,牽著前往那個村子。

  路上,蒙秀山很自然的跟劉景走在一起。

  李盛威借著喝酒動作掩飾,瞇著眼暗自打量了好幾次。

  吳家兄弟倆連同對蒙秀山也冷漠起來,擺了一路臭臉。

  劉景本以為蒙秀山會避嫌,沒想到他主動釋放好意。

  欣然接受后,詢問灃水河府的情況,讓心里有底。

  巡河司的巡水游徼,加上劉景共七位,皆是箓生弟子,由李盛威這位九品道神管理,負責巡視河域。

  另外的安神司,有六位管理河域內六個神廟的引香主持,以及一位九品道神司長。

  除了這兩部天庭正規編制外,灃水河府還設了個主薄,負責府君的內務事物,以及府庫。

  主薄叫梁正。

  蒙秀山特意叮囑,讓劉景小心對待這人。

  因為其是灃水河府君的同族親戚,府君最信任的人,兼管著河府的功勞薄。

  “秀山游徼不愧是新人導師,這就開始兜底了。

  兩人正聊的火熱,李盛威忽然從前面扭過頭,怪里怪氣的喊道。

  “先停停吧,村子到了。”

  前方小路盡頭,一個小村子臥在山腳下。

  溪水橫在村前,往上,一排排屋舍向山壁方向層層堆砌,往下,大片農田阡陌交錯。

  風景美如畫。

  村口有土地廟。

  眾人先拜見土地神,探聽消息。

  卻聽神像內一個沙啞的聲音,很不滿的說道:

  “昨夜之事,我已經先后和飛龍河府,東鳴山的道友說了兩遍,你們不能互相通個信么?”

  眾人尷尬的對視一眼。

  當然通過信啦,只是他們是來磨洋工,應付差事的。

  吳家兄弟中的尖下巴正要開口。

  怕他誤事,蒙秀山連忙越過他上前,拱手一禮道:

  “勞煩道友了,我們是灃水河府的巡河司,來看看能不能找到點遺留的線索。”

  這時,劉景主動過去點上三支香。

  土地沉默片刻,道了聲謝,依舊不耐煩,但還是介紹了:

  “事情很簡單,我昨夜興之所至,入村民的夢。

  偶然發現有村民白日里見過飛劍,立即明白是賊人在附近漏了蹤跡。

  清晨出夢后,便向河伯神府發了消息。”

  李盛威不知何時收起了酒壺,這時插嘴道:

  “是誰見到的飛劍?”

  土地道:

  “村北的獵戶,屋前掛著獸骨風鈴的便是了。”

  眾人告別土地,跨過村前的獨木橋,便有兩個壯實青年上來詢問。

  吳家兄弟高抬著下巴,冷聲道:

  “我們是灃水河府的修士,前來調查飛劍之事!”

  其中一個青年嘀咕著怎么又來一波,旁邊青年連忙拉住他。

  兩人去通知了村長。

  一個紅色頭發,棕色皮膚的老人,很快被攙扶著出來迎接。

  眾人不由自主的看向蒙秀山,他一樣的紅發。

  蒙秀山也愣了一下,沒想到在一山野小村,還能看到同族后裔。

  錦苗族,南蠻群山中的一支蠻族,特征便是紅發。

  那老人看見蒙秀山,頓時面色激動,張嘴說著音調奇怪的陌生語言。

  蒙秀山嘆了口氣,上前扶住激動的老人,用同樣的語言回應。

  好一會兒,兩人才慢慢平靜。

  劉景好奇,吳家兄弟不耐煩,李盛威掏出酒壺抿了兩口。

  好在都不急著做事。

  這時,一連串的嬉笑聲自身后傳來。

  劉景回頭。

  原來是群在野地里瘋夠了回村的孩子,嘻嘻哈哈的互相推攘著擠獨木橋。

  孩子嘛,一點樂趣就能點燃全部精力。

  “哼,幼稚!”

  吳家兄弟中的塌鼻梁,冷哼著撇過臉。

  劉景笑了笑,正要收回視線,一個矮個子孩子沒擠過別人,腳下一滑向外掉去。

  下一秒,那小孩像是被無形的線拉出,猛地被扯了回去。

  “哈哈哈”

  小孩并沒有覺察不對勁,哈哈笑著繼續悶頭往人群里擠。

  噗通,獨木橋另一側幾個孩子齊齊落水。

  溪水很淺很淺,落入的孩子樂呵呵的爬上岸,又調皮的往獨木橋上沖去。

  “眼花了?”

  劉景感覺有些不對勁。

  錦苗族的兩人終于敘完情。

  老村長留下個青年離開,蒙秀山返身回來道:

  “諸位見笑,我們進去吧,村長派人引路。”

  跟著留下引路的壯實青年,幾人往村北走去。

  即將拐過路口,看不見村外獨木橋時,兩個孩子尖叫著跑過。

  其中一個,赫然是差點落水的矮個小孩,而拽著他的另一個小孩,不,應該是少年了。

  十二三歲的模樣,虎頭虎腦,戴著個皮帽,笑起來憨憨的。

  劉景狀似隨意的指著奔過去的兩個身影,夸贊道:

  “你們村的孩子很有活力啊,特別是那個戴皮帽的小孩。”

  引路的村子青年瞥了一眼,隨口道:

  “村里近些年收成好,孩子吃飽了自然有活力。

  不過戴皮帽的孩子不是我們村的,那是在村里行醫的蔣大夫的徒弟。”

  劉景頓時挑了挑眉:

  “蔣大夫?他來村里多久了?”

  這時,蒙秀山和李盛威也悄然把視線投過來。

  “有個七八天了吧。

  蔣大夫本來是路過,村長費了好大心思把他才留下,請他給村里老人看看病。”

  青年說了幾句,忽然警醒,立即激烈駁斥道:

  “蔣大夫絕對沒問題,早上的另外兩波仙長,親自去確認過了的!”

  說罷臉色一冷,催促道:

  “張獵戶每日都要打獵,今早上被耽誤,說不定現在去山里了,去晚可找不到人。”

  蒙秀山悄然靠近,眼神示意,詢問有何發現。

  劉景搖搖頭,沒說什么。

  眾人趕到村北最靠山的茅屋,果然撲了個空。

  只有門上掛著的獸骨風鈴隨風而響,獵戶已經進山。

  引路青年嚷道:“我就說嘛。”

  “怎么辦,等嗎?”

  幾人無奈的互相望望。

  繼續等個半天,天都黑了。

  若是其他人來信,他們一說還在這村子,那就顯得怠工太過明顯,尷尬,不好收場了。

  最后李盛威作為領頭,一錘定音:

  “去看一眼姓蔣的大夫,然后離開。”

  蔣大夫借宿在一戶村民家。

  引路青年很不情愿的給劉景他們介紹:

  那家里的丈夫患了怪病,老是頭暈,去鎮上看過大夫,沒人說得出病因。

  孩子還小,妻子身子也弱,丈夫是唯一的勞動力,不能倒下。

  蔣大夫給調理了幾天,便再沒暈過,已經成了那戶家里的大恩人。

  快到目的,劉景湊到蒙秀山身邊:

  “蒙師兄,上面下發的逃犯畫像,給我再看一下吧。”

  “我不說過了么,修士易容很容易,畫像做不了準。”

  雖然如此說,蒙秀山還是從腰包里取出了通緝畫像。

  所謂天庭逃犯,共四個人。

  一個眉眼間英氣十足的女子,一個英俊青年,以及,一對十來歲的少年姐弟。

  劉景盯著其中的少年畫像——

  秀氣的小臉,薄薄的嘴唇,彷佛隨時在羞澀的抿嘴。

  和那個虎頭虎腦,滿臉憨笑的少年,完全對不上號。

  就算是易容,氣質性格也差別太大了。

  劉景收起畫像,也收起了心底猜測。

  到了蔣大夫住的農舍,就見門前小院里,兩個孩子一前一后的追趕玩鬧。

  矮個的小孩舉著個鼻煙壺模樣的小瓶,在前面瘋跑,戴著皮帽的少年在后面,又氣又急追。

  “小樂你別跑,快把東西還我,不然師傅要生氣了。”

  “阿寶哥哥,你再給我變個戲法嘛,再變一個。”

  猛地撞見一群外人,矮個小孩一愣,頓時被少年抓住。

  “再敢偷拿我東西,我就不和你玩了!”

  名叫阿寶的少年生氣的責備道。

  卻沒打沒罵,只是嚇唬小孩兩句,便將小瓶小心收進懷里。

  引路青年越過屋前柵欄,大聲喊道:

  “阿寶,蔣大夫在么,還是出去問診了?”

  矮個小孩扭頭沖進屋子,哇哇怪叫:

  “娘,娘,又一群奇怪的人來咱家了,找蔣叔叔。”

  很快,一個瘦弱的農婦扯著小孩的耳朵,走出來迎接眾人。

  阿寶將耳邊散亂的頭發塞進皮帽,抬頭露出個憨憨笑臉:

  “師傅去給王婆婆送藥了不在家,不過該回來了,我去喊他。”

  說著,擠過劉景等人撒腿狂奔。

  抱著雙臂的吳家兄弟,趾高氣昂的跟著李盛威進屋。

  蒙秀山落后一步,忽然發現劉景沒跟來。

  回頭一看,卻見劉景定定的盯著少年離去的方向,不由道:

  “師弟,你在看什么?”

  劉景聞聲回頭,嘴角扯了下,回道:

  “沒什么,進去吧。”

  接下來,劉景開始心不在焉。

  他的腦中,始終回閃剛才兩個孩子爭奪的那個小瓶,準確說,是小瓶上的紋絡圖案。

  “到底是什么?”

  很熟悉,非常熟悉,就像一點就能透,可他始終想不起來。

  “嗚,飛嘍,飛嘍。”

  小孩張開雙臂模仿鳥的模樣,呼喊著在屋里跑來跑去。

  吳家兄弟的臉上露出明顯的厭煩,那農婦連忙按住兒子,呵斥道:

  “小樂,家里有客,別亂跑了。”

  劉景腦中一道靈光閃過:

  飛,飛鳥,烏鴉,對.......

  “黑火烏鴉!”

  那小瓶上的紋絡,就是黑火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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