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百分之十的學成率…
同樣低的令人發指。
也就是說,十個人入學,只有一個人能學成。
不過考慮到這個時代變態級別的識字率,許牧覺得還是可以接受的。
畢竟學習周期是一個月,多來幾次招生,百姓們的識字率慢慢就能提升上去。
在和王通確定了入學薪資和獎金制度后,許牧再次找到了老楊,確定了一下學校竣工的事。
“現在整在收尾,還有三天,便可以授課了。”
楊廣對此頗為上心,他也是個愛搞教育的人。
在他即位后,在全天下重建了數千學校,就是為了給更多寒門學子機會,能夠通過科舉上位。
借此打破世族的學識壟斷。
在他勤勤懇懇的修建下,學校只花了半個月時間,便差不多完工了。
建立了兩棟大樓,食堂和教學樓,可以同時容納上千人一起上課。
“干得不錯!”
許牧拍著老楊的肩膀,鼓勵道。
被一番鼓勵,老楊內心五味雜陳,說不出的復雜。
“對了,以后萬民城內的所有建筑,都記得寫上竣工時間,承建人和施工總管。”許牧突然說道。
楊廣一楞,旋即明白了許牧的意思。
聯想起了年初那場暴雨,許牧替他市政規劃司宣傳的事。
全城百姓對他感恩戴德,樹立生祠。
“某…知道了。”楊廣心中一嘆,對許牧寬廣的心胸頗為感慨。
這可是民心啊,歷來統治者最重視的東西!
可許牧卻一點都不猜忌他。
而許牧內心想的卻是:“這樣以后若是出現了豆腐渣工程,便可以隨時追責了。”
楊廣還好不知道許牧的想法…
當日。
由主公府派發的政令,經過各大小吏的宣傳,傳播到了每個百姓的耳中。
許牧在城外各大居民點,修建了政令公示亭,并且讓房玄齡組織小吏,務必讓不識字的百姓們知道主公府的每一道政令。
這是在就百姓不識字情況下的無奈之舉。
至于把政令刊載在報紙上這些,只有等日后識字率高起來才能推行。
城外,各大政令公示亭。
主公府的小吏正在給百姓們苦口婆心地解釋最新的政令。
“三日后,萬民城夜校面向全城百姓,正式招生,入學可得三百文,學而優者,前三名可得一千文!”
百姓們聽到這出政令后,無數臉懵逼,面面相覷。
有些沒搞明白。
甚至有人懷疑是他們聽錯了?
“我說那后生,主公府這個政令…是說要給我們錢嗎?”有一些膽子大的百姓壯著膽子問道。
在政令公示亭初建的時候,萬民城的百姓都有些害怕這些小吏。
畢竟小吏也算半個官,他們只是尋常百姓。
不過許牧十分重視行政隊伍建設,三令五申,這些來自洛陽國子監的讀書人,根本不敢使什么威風。
面對百姓的任何問題,他們必須無條件回答。
否則…若有百姓告狀,他們將遭受極其嚴重的懲罰。
在有幾個不服的刺頭以身試法下,剩余國子監監生就差把這些百姓當祖宗供著了。
畢竟…這里可是反賊窩。
他們就算是被反賊頭子砍了,全城百姓也只會大聲叫好。
“老人家,你這可說錯了,可不是給錢,而是鼓勵你們入學去讀書識字。”梁子秋溫聲細語地說道。
他是國子監監生里少數幾個,出自寒門的學子。
因此對這些百姓們,天生有種親近感。
他也是這段時間以來,受到百姓好評最高的小吏。
“讀書?老漢都六十多歲了,種了一輩子地,怎么會讀書?”一個拄著拐杖的老者走了出來,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嘀咕著。
梁子秋連忙上前攙扶著,陪笑說道:“主公說了,有教無類,上到耄耋,下到垂髫,都可以入學的。”
這個老者杵了杵拐杖,板著臉道:“你這后生,又來了!動不動就說這些咱們聽不懂的,你剛才說的老漢一個字都聽不懂,還讀什么書啊?”
說著他一邊搖頭,一邊就準備轉身離開。
梁子秋連忙給他讓開道路,同時賠罪道:“是晚輩魯莽了,主公說了,五歲到七十歲的百姓,都可以入學讀書,每日包吃,只要通過了畢業答辯,便可以獲得三百文錢,其中學的最好的三個人,還能獲得一千文錢。”
他好一番解釋,圍繞著他的百姓們才理解了政令的意思。
剛才想要走的老者也停了下來,和其他人一起,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
“入學就有三百文錢?”有年輕的百姓眼睛放光。
“屁!需要那勞什子答辯的!估計沒幾個人能拿到!”有精明的百姓已經琢磨了起來。
“就算拿不到,也包吃啊,反正就一個月時間,不虧!”
梁子秋看著眼前議論紛紛的百姓們,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說實話,和那些滿腹抱怨的監生們不一樣,他是真的喜歡這里。
雖然沒有洛陽城繁華,但那個神秘主公的政令,卻是欲讓天下寒門,都讀書識字。
他就是出自于寒門。
父母早亡,靠著村間鄰里的幫助,給他籌措了束修,一路求學,好不容易進入了國子監。
他對這些泥土里的百姓充滿了好感。
因此這個政令一推行下來,他便十分賣力地解釋這個政令的好處。
討論了許久,這些百姓們議論的話題忽然一變。
“去!反正去了又不虧!”
“就是!晚上讀書而已,又不耽誤農事!”
“沒錯,若是讀得好了,還有三百文錢拿,不,是一千三百文!”
“呸!就你那腦子,恐怕連五歲娃娃都比不過!”
“給老漢報個名!”
在那些百姓們討論的時候,七十余歲的老者顫顫巍巍走到了梁子秋面前,接過了紙筆,寫上了他的名字。
梁子秋一愣,看著老者以歪歪扭扭的字跡寫出“陳旱霖”三個字,心里唏噓不已。
在前些日子里,主公府推行居民身份證,呼吁全城百姓學會自己的名字。
當時派遣了所有小吏,教導這些百姓們各自的名字。
陳旱霖的名字就是他教的,據說他剛出生的時候,鄉里大旱,一個路過的書生給他取的這個名字。
“老人家,身份證。”
梁子秋隨后,便拿起陳旱霖的遞過來的一個卡片,在潔白如雪的紙上,開始記錄他的相關信息。
出生年月,性別,樣貌特征等等。
“我也要報名!”
“算俺一個!”
“那后生,我可以給我家小娃娃報名嗎?他剛滿五歲!”
場面瞬間火爆了起來。
當天,全城四萬百姓,足足有八百余人報名!
當然,這八百余人,都是最早的一萬余百姓中的。
后來的三萬百姓還是在觀望中,不是很相信主公府這個政令。
許牧很快就接到了房玄齡遞交上來的報名人數,注意到了梁子秋這個人。
“此人…居然招收了一百七十余人?”許牧有些驚訝。
要知道,主公府其他小吏,所招收的百姓,不過二三十人。
房玄齡笑著說道:“屬下對此人頗有印象,乃是國子監少有的寒門學子,勤修苦學,才考入的國子監。”
“成為主公府小吏以來,他行事干練,對百姓循循善誘,許是因為出自寒門的原因,所以百姓們對他也頗為喜歡。”
而其他國子監監生,大多家底殷實,和百姓之間有種無形的隔閡。
聽完房玄齡的講述,許牧點了點頭:“像這種為百姓做實事的小吏,以后要多關注一下,若品行無缺,該提拔就提拔。”
房玄齡頷首道:“主公所言甚是,屬下也是如此想的。”
接著,許牧又拿過來八百多人的名冊。
這個時候,他身份證的作用就體現了出來。
憑借主公府留存的身份證底案,他可以知道每一個人的具體情況。
從身高樣貌,到姓名年紀,都可以很清楚地統計出來。
很快,許牧便發現了這群百姓為了三百文錢,居然有如此喪心病狂。
“七十三歲…”許牧翻閱到了陳旱霖的一頁,嘴角抽了抽。
這個年紀,不老老實實在家帶孫子,居然還要來上學?
比蘇老全,三十多歲才發奮還要勵志。
更有甚者,剛滿五歲的凌象山…居然也報名了?
可見這三百文錢,在百姓心中何等重要!
“主公,要不要把這兩人剔除出去?”房玄齡也發現了,皺眉道。
許牧卻搖頭笑道:“為什么要剔除?千金買馬骨,若這兩人能順利畢業,不正說明主公府言而有信嗎?可以取信于后加入的三萬百姓。”
他想的倒是十分深遠。
“你叮囑一下,讓老王格外關照這兩個學…學子,爭取讓他們順利畢業!”
許牧略微沉吟,若這兩人可以順利學習完三字經和千字文,下個月招生,他就可以大膽吹…咳咳,大膽宣傳了。
很快,教化司的王通就接到了這一批招生的名單。
足足八百三十七人!
按照主公規劃的百分之十的學成率,至少要八十四人學會三字經和千字文。
但只要想到這群…沒有任何基礎的百姓,他的心就有些發虛。
平日里,他教導的全是有基礎的學生,教授的全是高深的儒學經典。
從零到一,往往比從一到十,難上無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