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
孫思邈真的能治。
當下就給這個婦女把脈診治,望聞問切,仔細辯證了起來。
最后給這個婦女開了個方子,讓她回去后照方煎藥。
這件事錢選本沒有放在心上。
只因為是孫思邈胡亂開藥。
畢竟當世醫者,沒有誰去主動給婦女治療這種隱私之疾。
可過了幾日,這個婦女又來了。
當時跪在了孫思邈面前,也不顧眾人異樣的眼光,對孫思邈不斷叩首。
直呼孫思邈神醫再世。
錢選詳細詢問方才得知,這名婦女吃了幾次藥后,月事還真的恢復了!
簡直是藥到病除!
正因為此事,經過了這名婦女的宣傳,孫思邈的名氣,徹底在萬民城的婦女圈子里傳開了。
而且是炸裂的那種。
在醫署成立以來,偶爾有一些婦女因為隱疾去看病,都被醫署里古板的醫者給轟了回去。
開玩笑,別說他們不會治,即便是會治,也不能治。
不然被同行知道了,必被傳為笑柄!
唯有孫思邈。
對于上門問診的婦女,孫思每一個都待之如常,噓寒問暖,望聞問切,對癥下藥。
治療了不少疑難雜癥。
隱隱成為了萬民城的婦女之友。
而萬民城十萬百姓,其中婦科有問題的太多了。
得知了這個消息后,紛紛上門拜訪,導致門診室…
都被婦女給堵住了。
其他人無法正常問診。
無奈,錢選就想了個辦法,把孫思邈安排到了住院樓一樓去了。
正好住院樓沒住多少人。
畢竟這個時代的百姓,除非重病無法回家,否則都不習慣住院。
而且住院費用又是一筆開銷。
門診室里。
想通了的錢選搖頭苦笑了一聲。
虧他之前還把孫思邈當成了普通大夫。
試想普通大夫豈會擁有如此高明的醫術?、
錢選站起身,交代了一聲,便離開了門診室。
主公他們都在找孫思邈,似乎有要緊的事。
他得趕緊去住院樓告訴孫思邈一聲。
當錢選走到住院樓一樓后,便被排著的一條長隊給震驚到了。
他自從把孫思邈安排到這里后,便再沒來過。
沒想到…孫思邈的名氣已經這么大了。
這條長隊里,全是婦女。
都是慕名而來。
聽說醫署里有一個婦科圣手…
能解決他們月事不調,延后等問題,任何妊娠,接生等問題,也手到擒來!
一時間,萬民城內穩婆的生意都減少了很多。
“孫大夫!孫大夫!俺家婆娘難產了,穩婆沒有辦法,給俺推薦了你!”
錢選走著走著,忽然看到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從外面走來。
一個莊稼漢抱著一個身懷六甲的婦女,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
在他四周,還跟著七八個穩婆。
然后那些婦女們看到這一幕,都自覺地讓開了位置,讓這個難產的婦女先進去。
那七八個穩婆也急匆匆地跟了進去。
錢選見狀,快步跟上,走進之后,便聽到孫思邈的聲音:“無關人員都退開,穩婆們跟老夫進來,老夫指導,你們來接生。”
雖然他已經八十多歲了,但畢竟男女有妨,碰到這種事情,孫思邈會先觀察胎兒位置,然后再指揮穩婆接生。
錢選就這么在外面耐心等待著。
小半個時辰后。
一聲嬰兒啼哭聲從房間里傳來。
那個莊稼漢頓時熱淚盈眶,激動的不行,抓著距離最近的錢選的手,顫抖著道:“俺當爹了!俺當爹了!”
他無比激動。
在這一刻,聽著嬰兒啼哭的聲音,錢選也有些感慨。
他見過難產的例子太多了。
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尸兩命。
在這個時代,嬰兒的夭折概率實在是太大了。
一個是醫療水平,一個就是接生水平。
穩婆們憑借的都是個人經驗接生。
經驗豐富的穩婆,接生會順利一些。
但遇到了難產的,穩婆也沒有太大的辦法。
說實話,這次若不是碰到了孫思邈,錢選覺得,這個莊稼漢的婆娘,真的會一命嗚呼。
“恭喜,恭喜。”
錢選拱手恭賀了這名皮膚黝黑的莊稼漢,便準備走進去告知孫思邈主公找他的事。
可還沒得及,便聽到門口傳來親衛盤查的聲音。
“亮出你們的身份證!孫思邈在不在這里?”
王昭從外面大步走來。
也被這里壯觀的一幕吸引了。
畢竟在住院樓外,還排著一條這么長的隊伍。
還是清一色的婦女,實在是有些罕見。
“錢選?你怎么也在這里?”王昭認出了錢選,忍不住問道。
錢選干笑了一聲,恰逢孫思邈剛接完生,抱著孩子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孩子清脆的啼哭聲傳蕩在走廊中。
他用襁褓包裹著孩子,交給了皮膚黝黑的莊稼漢,轉而看向了王昭,拱手道:“老夫便是孫思邈,你們——”
話音未落,王昭一揮手,一個親衛便上前,鎖住了孫思邈的雙手,把孫思邈控制住了。
防止他跑掉。
孫思邈嘴角抽了抽。
他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年人,有必要這么對他嗎?
“主公找你。”
在查驗完孫思邈的身份證后,王昭當即把孫思邈帶到了門診樓。
孫思邈這才見到了許牧以及…巢元方。
對于巢元方,孫思邈是認識的,兩人曾是至交好友。
他也知道巢元方的存在。
只是…巢元方一直醉心于顯微鏡,所以并不知道他。
此次在門診樓見到孫思邈,巢元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三確認,才上前抓住了孫思邈的手,激動道:“時隔二十載沒見,沒想到你真的被主公綁…被主公請來萬民城了。”
孫思邈也是十分激動。
兩人上次見面,交流醫學成果,互相辯證,還是在開皇年間。
如今轉眼,天下分崩離析,反叛四起。
好在兩人都安然無恙。
“快來,拜見主公!”
隨后,巢元方拉著孫思邈,朝著許牧跪拜行禮。
孫思邈轉身看向許牧。
一個年輕人。
準確的說,看起來應該二十幾歲。
就是眼前此人,創立了萬民城這個偌大的基業。
萬民城的一切,從無到有,都和此人息息相關。
他來萬民城已有一段時間了。
了解了許多萬民城的歷史。
也曾去看過幾次皮影戲。
即便是他,八十余歲,見慣了世事滄桑,也被那兩部皮影戲感動得老淚縱橫。
尤其是第二部皮影戲,講述了萬民城上下一心,共同抗擊疫病。
還有梁子秋的死,更是讓他心痛不已。
“拜見主公。”
孫思邈深吸了一口氣。
以他數十年的閱歷,能夠看出來,眼前此人,是真的想為百姓做實事的那種。
他彎腰下拜,尊卑屈膝,動作連貫,沒有一絲不情愿。
然而許牧連忙阻止了他,拉住他的手,指著一旁昏迷不醒的十八人,說道:“先別拜了,趕緊看看他們,再晚了真的沒救了。”
為了尋找孫思邈,已經拖延了不少時間。
許牧就擔心裴行儼這些人里,有一兩個嗝屁了。
到時候…活著的那些人就不好收復了。
所以必須要整整齊齊。
孫思邈這才注意到,一地的…單架。
十八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氣若游絲。
當下彎身,把脈,緩緩抬頭,問道:“可是過度服用了曼陀羅花?”
許牧瞥了眼沈光。
沈光再次羞愧地低下了頭。
孫思邈又道:“甘草可解百毒,他們心神被麻痹了,沒有感知,可用甘草熬煮,加以其他藥物調理,這些人都是習武之人,體魄健壯,恢復極快,應該問題不大,主公勿憂。”
得到了孫思邈的肯定答復,許牧這才放下心來。
不愧是名垂后世的神醫。
對曼陀羅花的藥性這么熟悉。
實際上,用曼陀羅花來做麻沸散,古已有之,而到了孫思邈時代,他更是在此基礎上推陳出新,研制出了更為強效的麻沸散。
所以當初沈光綁架他的時候,他一眼便辨認出了飯菜里有曼陀羅花。
而他在千金方中,就曾記載過,曼陀羅花的麻醉之毒,可用甘草來解。
可惜許牧沒有看過千金方,他只是對歷史頗為熟悉。
對醫術…
并不是很了解。
最多知道催吐這些土方法,而這一手,也被陳軒輊學起了,并且發揚光大,青出于藍。
在孫思邈的主治之下,十八個人瓦崗舊將的呼吸逐漸平穩了下來。
沒有了生命危險。
許牧這才關心起孫思邈在進入萬民城后的遭遇。
一番了解后,更是哭笑不得。
孫思邈…居然誤打誤撞,成為了萬民城內的婦女之友。
連接生這些事,都來找他…
在給瓦崗舊將看完病后,孫思邈忽然跪在了許牧面前,拱手道:“主公仁厚愛民,在萬民城內所施皆為善政,然醫署之內,至今尚缺婦女之科,以及幼兒之科,還望主公恩典,增設兩科,解萬民城婦女幼兒之疾!”
許牧錯愕地望著孫思邈。
恰在此時,門診樓外,已經被一群婦女給包圍了。
她們被親衛阻攔在外,無法進來,卻一個個地跪在了地上,不斷朝著門診樓磕頭。
“主公,孫大夫醫者仁心,斷不會做違法之事,還請主公明察!”
“主公,孫大夫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請明察啊…”
一個個婦女神情緊張,望著門診樓內部。
都在為孫思邈擔心不已。
畢竟她們親眼看到,孫思邈被親衛帶走了。
一番猶豫過后,這些婦女們也顧不上所謂后果,便組織起來,來到了門診室給孫思邈求情。
許牧聽到此起彼伏的聲音后,嘴角翹起,看向了孫思邈。
古人誠不欺我,孫思邈還真是婦女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