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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錯亂的記憶

  “素素。”

  黑袍人狂奔著沖向那道倩影,張開大手試圖將之緊緊摟在懷里。

  然而卻抓了個虛幻…

  她手指觸碰的前一刻,女子的身影化作血點如手中沙被風吹散,轉而身影于另一處凝現。

  相比剛才,女子的容貌清晰了不少,算不上絕色,卻有種小家碧玉,清秀溫婉。

  她眉眼彎彎,笑的很開心。

  “你總盯著我看干什么?”

  銀鈴般的笑聲回蕩河岸兩邊,黑袍人也是傻笑又沖上去佳人再一次消失。

  “別鬧了,素素。”他似乎完全沒意識到,一個人跑是不會這樣消失。

  他也沒注意到,面前這個素素的詭異。

  甚至忘記了自己剛才親口說過的話,忘記了這個人早就是死人了。

  記憶被這片環境所篡改,讓不是此處人的他變的有幾分融入其中。

  他也并不覺得有任何的奇怪,心中全然只有欣喜。

  眼睛里倒映的全部這個女人,顧不上其他。

  她是他的心,她也是他的‘彼岸’是藏在心里,一個不想時時掀起的角落,一個有別于殘酷現實的‘美好。’

  她曾試圖遺忘,也曾發誓要娶這個女子為妻。

  只可惜,事與愿違。

  有情人難成眷屬,偏偏也不遭天眷。

  很現實,他的家境不如‘素素’家,實力、資質也比不上素素。

  女強男弱,又是在這個講究門當戶對的年代,自然也很難得到親眷的祝福,期待例外卻是空盼,還有無休止的阻撓,自以為是好意,近乎瘋了一般要拆散這一對有情人。

  他鼓起勇氣一次次去求親,也被女方家人斷然拒絕,為了不讓二人相愛,讓他死心,火速要將素素嫁于旁人。

  可是他的素素,只愛他,怎會愿意嫁給別人呢?

  后來整日以淚洗面,傷心斷腸,十七歲的年齡便香消玉殞。

  “素素。”

  這一回‘素素’沒有躲,黑袍人走到她身邊,臉上滿是見到愛人般的歡喜,顫抖的伸出一只手想拂一拂她的臉。

  然而停在幾厘米的地方,便不再向前。

  他皺著眉頭,另一只手捂著胸口,剛剛心臟處忽然傳來鉆心一般的疼痛,還有一股他不知為什么出現的恐懼,讓人手腳失去力氣。

  怎么回事?

  頭也忽然有些疼,記憶中似乎有些特殊的東西要躍出來。

  那是許多的場景。

  有一些是過去他和素素相處的一幕幕,還有一些被霧蒙著的,看著陌生而又熟悉,復雜又有一種與生活割裂開的感覺。

  他下意識去看那些與素素的相處畫面。

  二人相識在武院里,沒多久便形影不離,又因為郎才女貌,受到院里許多的人艷羨。

  至今看起來,倒是有意思的緊。

  后來,二人談婚論嫁。

  大婚那天,他親手為素素穿上了大紅嫁衣,將她娶進家門。

  婚后,他們相敬如賓,恩愛有加,如膠似漆,好生快哉,讓人現在看起來也不免陶醉。

  真好!

  原來我和素素成婚了啊?

  他的心里有過這樣的一個反問。

  沒待細想,他感受到了手掌被一只溫軟嫩滑的手握住,又如擊碎鏡面的錘子,令眼前的一切美好全都消失不見。

  他的心中不由升起憤怒,再一看,握住自己手的竟是素素,表情一下子和緩起來了。

  她一如剛才的笑,只是眼角似乎惹了一點猩紅,一只手搭在自己嫩滑的臉上摩挲,語調冷冷的問道:“你為什么要停下呢?”

  “我…”黑袍人一時語塞,鬼使神差的答了一句:“我不知道。”

  他忘記了剛才看到的,忘記了疼痛,也沒有察覺到素素的表情語氣的不對勁。

  “不知道?”

  “呵,好吧。”

  素素的俏麗臉龐上涌起濃濃的譏諷,一只手則握著他的手用力放在臉上蹭著,聲音軟媚的道:“摸啊。”

  “你不是最喜歡這幅皮囊嗎?”

  “我…好看嗎?”

  黑袍人被她這幅姿態弄得有些‘不自在’,忙抽回手道:“好看,你最好看。”

  “素素,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為什么突然對我這么熱情?”

  “不好嗎?”素素的臉上依舊是諷刺的笑。

  “我們可是夫妻呢。”

  “妻對夫君有什么不可以呢?”

  “對吧?”

  “呃。”黑袍人點了點頭,猶如自言自語一般:“對,我們是夫妻。”

  “咦,素素,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黑袍人抬起頭,看到了素素眼角的一抹猩紅,關心的伸手去碰,沒想到僅僅是眼睫毛一個接觸,刺,眼睛里浮現一個血洞,噴出一絲血濺在他的手上。

  他為之一愣,“怎么會有血?”

  “素素,你受傷了?”

  “誰干的?”

  他的語氣難掩憤怒,心中涌蕩的是濃濃殺意幾乎要凝為實質。

  “魯煒嗎?”

  魯煒是他們武院中的同窗,他們原本關系不錯,后來由于‘素素’的原因,成了情敵。

  因為最終他成功和素素走到了一起,這個心胸狹窄之輩一直不服氣,自恃相貌英俊,對于素素選擇了長相平平無奇的他十分憤慨。

  一直以來,不光羨慕嫉妒恨,還處心積慮想要挖墻腳。

  好在素素拒絕堅決,到后來,此人逐漸病態,有幾次甚至想對‘素素’行不軌之事,最后被開革出了武院。

  之前還看到此人偷偷跟蹤自家素素。

  聞言,素素的五官慢慢扭曲起來,眼神里滿是怨毒。

  “你不是應該更清楚?”

  “我?我怎么知道。”黑袍人完全不能理解這話,卻看到素素笑的更狂放,過大的動作幅度隱隱牽動了傷口,眼睛里血洞再度漸出血水。

  “素素,你小心傷口。”

  “虛偽。”素素的聲音忽然尖銳,猶如用盡全身力氣一般喊出來。

  “素素,你怎么了啊?”

  “我又做錯了什么嗎?”

  黑袍人很難受,怎么生氣了呢。

  剛才說錯了話了?

  對了,剛才我們聊什么來著?

  這是哪兒?

  好陌生的地方。

  我和素素今日不是回去省親嗎?

  怎么走到這兒來了?

  “你說出來告訴我行不行。”

  他的語氣很無奈,看著四周忽然有些納悶怎么這般黑?

  暗暗責怪自己,怎么忽然分心了。

  “好。”

  “那我就幫你回憶回憶。”素素臉上彌漫著怨氣,伸出了兩只手,噗嗤,竟是直接插在了自己的雙眼中。

  兩道血線滑落,血洞猙獰。

  她仿佛沒感覺到一絲疼痛,怒吼:“想起來了嗎?”

  “你干什么,素素。”黑袍人急的崩潰想要阻止,卻發現自己忽然不能動了,連抬起一根手指都費力無比。

  怎么回事?

  誰在搞鬼?

  為什么,我動不了了。

  刺啦。

  素素的手掌一翻,手上多了一把小刀,一手執刀,扒著自己臉上的嫩皮,手段干凈利落,不一會兒一張人皮便出現在她手。

  她的臉完全血肉模糊,黑袍人目眥欲裂:“你到底在干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做?”

  “給我住手啊。”

  素素語氣加了一個調質問:“現在…想起來了嗎?”

  “想起來什么啊?”

  “我求求你,不要傷害自己了好不好?”

  “不管你想讓我想起來什么,都行,只要你別這樣了。“黑袍人滿臉心疼,討好。

  “求你了。”

  “我也真的求過你。”素素忽然道了一語,黑袍人聽的莫名其妙。

  “啊?”

  素素手上的小刀變長刀,直接砍下了自己的左臂,血流如注。

  她全然不管,用石頭瘋狂砸將之砸成肉泥一般,撿起來綁上石頭,用力扔到了不遠的河里。

  然后大腿,小腿,最后血肉模糊的殘軀,爬到河岸邊。

  每一個自殘動作結束,都會問一句:“想起來了沒有?”

  而在這近乎‘我殺我自己’的一幕進行到一半,黑袍人就已經看不下去了。

  耳朵里回蕩的也都是素素的一句話。

  嗡嗡嗡。

  耳鳴了,劇烈無比,一時間大腦眩暈感強烈,只有一種天旋地轉之感。

  原本猶如雞蛋殼一般封住的記憶,好像遭遇了釘子,啪的破碎開來。

  眼睛忍不住閉上,卻看到了相似的畫面,就像一出電視連續劇,和之前很類似,發生在武院的故事。

  一男一女,相愛相知,結成伴侶,恩愛無比。

  但男主人公,竟是‘魯煒’?

  怎么會是他?

  看著自己的愛妻被另一個男人摟在懷里,他只覺得怒火中燒。

  該死,該死。

  然而他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著。

  畫面中的魯煒和素素被許多同窗們艷羨著。

  而在一個陰影角落,一個人默默窺伺,時常是素素走到哪里,他就走到哪里,奇怪的是他好像被黑夜籠罩,臉總是迷糊不清。

  “素素小心啊。”黑袍人關心的呼喊,看到后面他發現素素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多少次,她皺著眉回頭看了,欲言又止,仿佛有所顧忌,始終沒說什么。

  傻丫頭,知道為什么不說呢。

  黑袍人剛這樣想。

  素素便挽著魯煒的手,說:“他最近又在跟蹤我。”

  “什么?看來還是上次教訓的輕了,他沒對你做什么吧?”

  “這個畜生,我殺了他。”魯煒火冒三丈。

  素素拉住了他,著急道:“沒有,上次你找過魯伯伯之后,他就跟的少了。”

  “難道就這么放過他?”

  “總歸是同窗,不要做的太絕。”

  “不行,我得找我爹同山長說,再給他點教訓。”

  沒出息的東西。

  這個猥瑣的家伙跟蹤素素,就算不殺,怎么能這么輕易揭過?

  就知道找老爹,找山長,有什么用?

  危險要遏制在萌芽,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都不懂。

  窩囊廢。

  黑袍人狂罵魯煒。

  下一刻,果然出現了他擔心的一幕。

  跟蹤素素的人,趁著素素走到無人之處,竄了出來,背對著沒露臉,似乎在說什么。

  素素只回了一句:“人貴有自知之明。”

  素素離開了,那個人還留在原地,陰影籠罩露出一只緊握幾乎要攥出火來的拳頭。

  “素素,告訴你個好消息,我爹將山長買通了,那個混蛋要不了多久就會被開革出去了。”

  “以后,不用擔心了。”

  一日,魯煒跑過來對素素欣喜的說,二人摟在一起,膩乎到了極點。

  黑袍人‘攥著拳頭’,氣不打一出來。

  這個魯煒也就知道靠爹,商賈之子,總以為凡是靠錢就能解決。

  殊不知金錢在實力面前算得了什么?

  隨后黑袍人的看到畫面就是滾動而過了。

  像是過去了幾年。

  魯煒和素素,從武院結業,參加文舉,二人都倒在了郡試,回到老家沒多久就成婚了。

  曾經的少男少女,如今已為人夫、為人婦。

  黑袍人反倒沉默了,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素素,我今天看到一個人,好像當年那個混蛋。”一日,魯煒對素素說,素素嘀咕了一個名字,得到魯煒的肯定。

  “啊?”

  “不是說他死了嗎?”

  “是啊,當年有個柴夫說看到他掉到懸崖下面了。”

  “都說死定了。”

  “但那個人相貌和他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你是不是看錯了?”

  “有可能吧。”

  “那個人是個當官的,位格還不低。”

  “來到縣里,我二叔他們懸鏡司頭頭親自迎接。”

  “當官的,那應該不可能是他吧。”

  “嗯,也許只是長得比較像吧。”

  “反正都是過去事了,管他呢。”

  “你就是太敏感了。”

  “那怎么辦,誰叫我太愛你了,萬一是他,當了大官回來,來一出強搶民女,把你搶走怎么辦。”

  “有完沒完了,我怎可能看上他。”

  他們沒注意到,這時的窗戶外,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畫面一轉,黑袍人的視線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這是一個小黑屋里面,光源只在頂上的縫隙滲進來的星月之光。

  素素和魯煒被綁在柱子上,隱聽的河水流淌,似乎臨河不遠。

  前者嘴里被塞著布,一臉恐懼。

  后者則被打暈了,臉上鼻青臉腫。

  一桶水澆在了魯煒的臉上,一只手將布硬塞進去他的嘴里,他驚醒臉漲得通紅,想嘶喊卻只能發出:

  “嗚嗚嗚。”

  “原來你也會怕啊,魯公子。”一道得意的聲音響起,有些感慨。

  “沒想到我還會回來吧?”

  “五年前,你利用權勢讓我被武院開革。”

  “讓我落魄無比,即便如此,仍不肯放過我,買兇致我于死地。”

  “你們有沒有想過,有一天生命會在我的手上掌控?”

  “沒有吧,也對,畢竟,從前我是那么的卑微。”

  “在你們眼中,也是那么的低賤,不配愛人,也不配被人愛。”

  “純粹就是你們用來取樂的一個笑話,不是嗎?”

  “可惜啊,風水輪流轉。”

  “我也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執意送我去死,我也不可能被意外成就。”

  “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嗯,是時候讓你感受一下了。”

  一拳揮起,破風聲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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