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捕快別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一個個都唯唯諾諾,大氣不敢出。
“還傻愣著做什么?”
“帶路。”
張延賓瞧著愈發來氣,冷聲道。
“本官倒要看看這伙人什么來路,還敢翻了天不成。”
“是。”兩名捕快應著,趕緊朝前,恭敬道。
“大人請。”
屋內,陸離坐于榻上,看似閉著雙眼,如打坐休憩一般。
實則心里卻是思量著‘屬性面板’新增的一條邀請,正是那龍公子之死‘內情’,就在‘臨堯’懸鏡司捕快門尋來的時候,便觸發了。
而讓陸離意外的是,這件案子的經驗值獎勵赫然達到了:“2700”,技能點也有了50。
幾乎與他破獲一件總捕案的單獨獎勵距離也不遠了,端不尋常。
按照以往的經驗…
這種情況,要么是因為殺人者的實力很強亦或是帶來的影響大,要么案情本身復雜到了一定的程度。
陸離下意識的想到了今晚外出時,疑似看到的那個‘熟人’。
如果說這個小縣城有誰可以觸發此等級別的獎勵的案子。
他覺得那人應當在其列!
當時匆匆一瞥,對方去的方向,似乎與此間酒棧一致。
只是原因…
到底是對這件案子完全不了解,他也想不到什么頭緒。
此刻,他更加思索的是,是否要趟這攤渾水!
這等數額的獎勵他自然想要。
可若是案情復雜,牽扯太久,顧此失彼,違了此行的要事,那就是因小失大了。
眼見著劉建與戚光在那邊的案桌前,相對而坐,陸離沖著后者道:
“如若到了你展示郡捕令牌的那一步,你不妨借機了解下這個案子。”
戚光正摩拳擦掌,想看看這地方捕頭想玩什么花樣。
忽聽陸離的話,心中疑惑自家大人怎么好端端對這件案子起了興趣了?
難道這案子別有玄機?
面上他十分服帖的應著,道:“是,公子。”
話剛落。
砰的一聲。
卻是兩名捕快一腳踹開了門,面露兇橫的看著里面三人,回頭則瞬間變臉,彎恭屈膝朝身后陪笑道:“大人請。”
張延賓在一眾捕快恭敬的目光中走進來,身后跟著畏畏縮縮,眼底頗有些忌憚之色的‘錦緞公子’。
他環視了下屋內三人,眉頭瞬間皺起。
床榻上坐著一位,似是沒察覺他進來,閉著眼睛。
桌邊有兩人對坐,左側一人小口的泯著茶,面上似笑非笑,同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右側那個丑漢子,干脆是不屑都快溢出臉了。
氣機探過就猶如石入大海,完全看不清楚。
可也沒有那種讓他畏懼的感覺…
這一次他去漁陽雖然沒有如愿見上陸大人。
但也有幸遠遠的看了一眼‘偵查總捕方大人’背影,那才是瞧一眼就讓人威嚴心底叢生的強者。
眼下這幾人,他懷疑多半是修煉了隱藏實力的功法,與自己實力大體處在伯仲之間。
當然也不能完全排除這些人實力真的很強橫,光看這些人面對自己等人有恃無恐的態度,就讓他頗為拿不準主意。
他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總覺得這些人的作派有些熟悉,可細看面容,完全沒印象。
一時間,心中更有些糾結。
“大哥,就是他們。”錦緞公子在旁小聲道。
張延賓恨不得立刻給這不成器的家伙一巴掌。
這時候多嘴,不是分明讓人以為他是故意為弟弟找場子而來。
眼見著周邊全是自己屬下,要是因為忌憚什么都不做灰溜溜走了,這個臉他也丟不起。
一念至此,張延賓臉上愈發涌現了幾分嚴肅,打著官腔道:
“酒棧里出現了命案,有人報你們曾與死者發生矛盾。”
“本官差爾等問話,為何不去?”
“莫不是想要畏罪潛逃?”
床榻上那人依舊閉著眼,桌邊二人對視一眼,卻是笑了笑,完全沒有理他的意思。
張延賓語氣加重,道:“本官在問你們話。”
“真以為仗著些許實力,就能在我懸鏡司面前猖狂?”
陸離三人依舊沒有回應。
“冥頑不靈。”張延賓臉瞬間拉了下來,手一揮,“給我將這群不法之徒拿下。”
“但有反抗,格殺勿論。”
“是。”齊聲聲一陣應,幾名捕快拔出刀立刻上前。
戚光瞬間將刀拍在桌上,嚇得他們腳步一停。
“你想干什么?”張延賓冷笑著,手也搭在了腰中刀。
“拒捕嗎?”
“本官奉勸你,不要仗著些許武力,就生出些愚蠢之念。”
“何況你這點實力,就算讓你跑了,你以為你能跑出多遠?”
“你再強,比之郡里的陸大人如何?”
“比之州里的列位大人又如何?”
“負隅頑抗,我海捕文書一發,頃刻間就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說著,就見到拍著刀的丑漢子笑了。
另二人亦然,那笑容有些譏諷,亦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他當即面色一沉,質問:“很好笑嗎?”
劉建有些沒忍住,調侃道:“是很好笑,我頭一次聽說漁陽懸鏡司有像你這么辦案的人。”
“你的人問詢,我們有說不配合?”他指著戚光,道。
“他開了門,你的人自己跑了,怪我們?”
“也能說我們想要畏罪潛逃?真要是這樣,你還能見到我們?”
“另外,我們與死者之間發生矛盾不假。”
“且不說吃虧的不是我們,根本沒有作案動機。”
“你都沒有確定案發我等有沒有作案時間,僅僅是因為我們不理你,就敢懷疑我等為兇手?”
“這位大人,你這么大的官威,我們就不能是因為害怕不敢回答嗎?”
這一番言語懟過來,張延賓有些語塞,可見到這分明論起理的意思,他沒由來松了一口氣,看起來這幾人應該該是心有忌憚。
真的是那種強橫的人,只怕就要動手了。
他旋即面容一肅:
“你們像是有一點害怕的樣子嗎?”
“分明是強詞奪理。”
“另外,誰又能證明你們沒有作案時間。”
“本官問詢你們,有錯嗎?”
“面對本官的詢問,躲躲閃閃,不予理睬,就算你們不是兇手,治你一個阻撓辦案的罪,不行嗎?”
“有點意思。”劉建笑了笑,沒再說,戚光直接不屑道:
“行了吧,你說這么多,無非是故意找茬,不就是想幫你身邊那位找個場子嗎?”
“敞亮點,說吧,你想怎么著?”
“將我等拿下,屈打成招?”
“還是隨便安個罪名,殺了?”
“胡說八道。”張延賓確實有過這個念頭,但前提是看幾人好不好拿捏,碰上硬茬子另當別論,但這被說破他卻是不認,義正嚴辭的道。
“你們把本官當什么人了?”
“本官守的是大齊的律法,我懸鏡司也向來都是上奉國君,下為黎民。”
“你們若和此案無關,沒人會動你們分毫。”
“若是有關,天涯海角也難逃法辦。”
“呵。”戚光忍不住笑了,道:“你是真的有點意思,冠冕堂皇的話張口就來。”
“可我就是不想配合你們,你又想怎么樣?”
張延賓握了握拳頭,心中把戚光罵了個半死,他剛才那番話中其實也有服軟的地方了,想互相尋個臺階下。
可此人直接把他的話堵死了。
這讓他沒了回旋的余地,旋即也是冷冷道:“那你就是找死。”
“縱然我饒了你,郡里的陸大人也不會放過你。”
“聽你的口音,應當也是我們漁陽的人吧。”
“做事之前,想想后果!”
“漁陽四大家如何?”
“歡喜使者如何?”
“惹怒了陸大人,什么下場?”
戚光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家大人,發現后者也是睜開了眼睛,疑惑問:“這和陸大人有什么關系?”
張延賓冷笑著,其實是掩飾自己扯著虎皮做大衣的事實。
他這次去漁陽,唯一的收獲便是聽一位老友說,陸大人很護手下人,當眾說自己就是他們的靠山。
一旁錦緞公子搭話道:“陸大人前兩天請我哥吃酒,特地勉勵我哥在臨堯好生做事,說他關注著臨堯的情況。”
他基本是把他哥告訴自己的話,再加工了一下。
“你們便敢跟朝廷法度對著來。”
“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了,能饒得了你們?”
“我勸你們還是好生思量,莫要做自尋死路之事。”
“閉嘴,說了多少次,陸大人年不過雙十,什么老人家。”張延賓一邊訓斥維護,一邊分明見到幾人臉上出現了遲疑之色。
“是是是。”
錦緞公子也注意到他們的表情變化,心中的畏懼也是消退了幾分,想著若是這幾人被嚇到了,拿到懸鏡司的牢房里,他可得好好報一報‘一拳之仇’。
戚光自是不信,下意識看眼自家大人,嘴角分明有著笑意,搖了搖頭,他也明白了這二人的門道。
也對,這幾日,自家大人每天忙的不停,自己等人大多就在身邊,也沒見到下面的捕頭來拜遏,勉勵更是無稽之談。
分明是裝腔作勢,竟然還敢借陸大人無中生有!
一念至此,他也沒了和這些人廢話的意思,面色一沉。
“混賬東西。”
“誰給你的膽子敢拿陸大人出來胡說八道。”
“懸鏡司內部條例你都看到狗肚子里去了?竟敢非議上官,膽大包天,不知死活。”
張延賓直接愣了,這是你的臺詞嗎?
他是瞎說了,輪到你來揭穿?
下一刻,就見戚光手一翻,一塊令牌現在手上。
上書郡捕,邊鑲嵌銅銀!
張延賓面色瞬間一變,除了被拆穿的不安,還有一絲驚恐。
同樣是捕頭,郡捕和縣捕差的那就可是遠了去了。
而看這令牌的材質講究,還說明著這是位格僅在總捕之下的一級捕頭,不像他這種縣級主事捕頭,在內部體系中只能排到四級,亦說明實力差距太大。
若在漁陽,一定是常伴幾位總捕身邊的大人。
自己竟然還準備與他對上?
“這…”張延賓一瞬間沒了言語,緊接著恐懼無法抑制的蔓延。
官場之上,官大一級壓死人,這是禁忌,更別說好幾級,沒點關系輕易碰觸就是找死。
“怎么?”戚光冷著臉,隨手將令牌塞回袖內,道:“懷疑我這是偽造的令牌?”
“不敢。”張延賓瞬間就跪在了地上,道:“卑職張延賓,見過大人。”
“卑職有失遠迎,還請大人恕罪。”
“不知您是主事、緝拿、偵查、值守哪一房的大人?”
“巧了。”
“某家是陸大人直轄。”
“我怎么不知道,陸大人還請過你吃酒?”
“你以為你是誰?郡尊嗎?”
戚光臉上更是不屑,這種人若真是個尋常百姓得罪了,肯定被往死了整,眼見惹不起又立刻慫成這樣,他打心底里看不起這種人。
像他自己,雖然也奉承著上官,但大多是依著恭敬,心中也有底線存。
若不然,以他的身份,真威逼一番,那些個小娘子的家人敢拒親?
至于如今仍舊打著光棍?
“原來是陸大人直轄。”張延賓心中更加泛苦,一下子頭更低了。
他清楚這番說辭顯然時常跟在陸大人身邊辦事。
這回真的是弄巧成拙了。
眼見著周邊捕快仍舊傻愣愣的站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壓抑著聲音吼道。
“還不快拜見大人。”
一時烏泱泱跪倒了一大片,齊聲口呼:“拜見大人。”
“大人,要是知道您來,卑職怎么也該提前迎接您一下。”
張延賓臉上努力洋溢著討好的笑,道:
“此番您來‘臨堯’可是有事要辦,有什么能用到卑職的盡管吩咐。”
他又看了看陸離二人,能與其結伴切這番姿態顯然都是一個層次,小心翼翼問:“不知這二位?”
“我好友,在景洲為官。”戚光答了一嘴,張延賓立刻再拜:“卑職見過二位大人。”
景洲那可是個大洲,遠不是安州能比,還是今上三子‘景王’的封地。
戚光嗆道:“少來那些虛的,我們此次探親途經此地,卻沒想到我們懸鏡司還有你這種人才。”
“你可真給我懸鏡司長臉啊。”
“地方上的些許壞名聲,都是被你這幫人給敗的。”
“還敢私自拿陸大人搬弄是非。”
“卑職知罪,卑職知罪,還請大人責罰。”張延賓一個勁的應著,頭不停磕在地上。
“怎么治你,我沒資格說,那得陸大人說了算,回頭自己上函請罪。”
“是是是。”
戚光冷著眼,旋即問道:“對了,外面那案子什么情況?”
張延賓一愣,有些不知道如何回話。
“支支吾吾,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身為懸鏡司地方主事捕頭,出了案子找機會泄私憤往我身上潑臟水倒是一套一套。”
“正經事一問三不知?“
“不中用的東西,除了會給我們懸鏡司丟臉你就什么都不會了是吧?”
“你到底怎么當上這個捕頭的?”
“也罷,我就讓你看看,郡里是怎么破案的,整日只會鉆營這些阿諛奉承。”說著,戚光便欲出門。
一陣連珠炮似的言語,直接把張延賓嗆傻了,他立刻搖頭,辯解道:“不是,不是。”
“有大人帶領我等辦案,破案自然是手到擒來。”
“卑職只是攝于大人威勢,一時失了心神,不敢應答。”
又是表面上辯解,暗地里吹捧,戚光也是給這人氣笑了,眼瞧著那邊自家大人也是皺眉,立刻道:“我還有威勢呢?”
“剛才你怎么沒看出來?”
“剛才你膽子不是大的很?眼下倒是動輒不敢了。”
“少他娘的廢話”
“直接說,案子怎么回事?”
“是是是。”張延賓旋即一五一十的說了起來。
言罷,他小心翼翼的看著戚光,臉上依舊帶著討好的笑容:“大人。”
“就是這樣了,事發突然,案發現場又是在茅房,還在清理中。”
“等清理好了,有線索卑職一定稟報大人。”
說到現在,他只覺得如坐針氈,只想趕緊離開,三人的目光尤其是床榻上坐著的那位青年,按理說年紀不大就是為官,位格也不會太高,可目光卻有種令他喘不過氣的感覺。
他見到戚光二人聽完,也看向了那位于床榻上的青年,后者似是在思索。
“那各位大人,卑職先行告退,去處理案子了?”他試探的問道。
恰在此時,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急迫的聲音傳進來。
“大人,有發現。”那是個青衣捕快,一進來很多人下意識捂住了口鼻。
太臭了!
就像是剛從茅房里爬出來!
捕快見到這一幕也驚呆了,自家大人和同僚們全都跪在地上。
“咦,大人你們?”
作為親信的他也是知道自家大人來這兒的原因,怎么會演變成這樣?
“什么發現?還不快稟報這位大人。”張延賓也是覺得有些丟臉,朝著他不停的使眼色。
“大人?”捕快朝著他的目光看到一個丑漢子,對自己冷眼直視。
張延賓又兇:“磨蹭什么,這是郡里的大人。”
捕快下意識跪下,旋即雙手奉上一個布裹著的物事兒,道:“稟大人,這是從死者龍申遇害的茅房發現。”
戚光接過,打開布包,一看就變了臉,快步送到陸離身邊。
“公…”
“陸兄,你看看。”
陸離抬眼看去,眼睛下意識瞇緊。
那是一塊玉牌,露出來的一面寫著八個字:“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除了玉質顏色呈淡藍,與之前魏振堯尸體身邊發現的那塊玉牌一般無二。
因果魔教的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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