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后,外面的雪停了,天上出了還算明媚的太陽。
“青檸姐,寫好沒,這次是誰的故事。”一大清早,眾人還在準備出發的時候,畫兒就纏在“何青檸”的面前,討問故事,儼然是資深患者。
“不是才和你說過,蜀中劍神!”
“再說哪能寫那么快,等到了漁陽再給你看。”何青檸頗為無奈一笑。
“哦。”畫兒顯得不太開心,癟著嘴。“那說好了,到漁陽一定給我看。”
得到同意,她又瘋癲瘋癲的四處瘋鬧。
這一切落在陸離眼中,他算明白之前何長恭提及畫兒為何那般說辭,只怕是這個世界醫者郎中還沒有對這個病癥有深刻了解。
從昨晚的畫兒到現在的她,明顯是患上“精神分裂”的特征,或者是所謂的雙重人格。
一個是正常的,一個估計是看話本看太多,滋生了一個虛幻人格。
“本尊”
想起昨晚小姑娘的自稱,陸離嘴唇微抿,浮現一抹笑意,隨之眼神一晃,與那邊“何長恭”目光交錯而過,對方的眼神有一抹意味深長。
陸離立刻明白,看來他也知道自己昨晚看見了。
這個眼神也是提醒自己,不要外傳。
也是,小姑娘患上了這等病癥,傳出去以當下人的價值觀,未來婆家顯然就不好找了。
只是精神分裂和其不能發揮自身實力有什么聯系,難道說修為都是另一個人格所練,主人格一點不會,總覺得哪里牽強。
陸離也沒有在想,自顧自的整理行囊。
這時,就見那邊何長恭走到何青檸面前,小聲問:“青檸啊。”
“你那摯友之前沒在景寧那邊,會不會也是對那事心有忌憚?”
“如果信中提及郡城那邊見面也只是托辭…”
何長恭臉上露著擔心,這一次他之所以連自己兒女都不帶,偏偏帶上侄女青檸出行,就是因為他那小妹最近有點麻煩事要處理。
而青檸自小有位閨中密友,便嫁到了漁陽當地一大戶,他也是想借此找點關系。
出發前,二人互通信件提及了到漁陽先在其家族祖宅所在地景寧縣會和,可當何長恭一行到達景寧后,卻被對方家仆告知其與丈夫已然出發了。
雖然何青檸表示那位姐妹信中也說了,如若在景寧見不到他們人,就直接去郡城,她會算著日子迎接。
但何長恭還是不放心,因為小妹信中提及之事。
據說涉及到了郡里的某些要員,以那家在當地的關系稍稍打聽也會知道,他只怕縱然人家有幫忙的能力,會不會不愿意淌這趟渾水。
“不會的,大伯。”
說到這兒,何青檸看了眼遠處的畫兒,聲量刻意壓小,
“小姑家那事,我信中和她提過,她說了愿意幫忙,我那姐妹,性子直接,如果不應就是不應,一旦應了肯定不會敷衍。”
“你就放心吧。”
何長恭這才點了點頭。
鏢隊再次出發。
不出陸離所料,乘著雪色,下午時分,一行人終于來到了漁陽郡城前。
老遠就看到“一座城池”,由遠及近,相比定遠各方面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而去除那些外在的東西,讓陸離更注意的城門關前進進出出的人,各色人等,各色階層。
一眼望去,實力層次都不是縣城能比,許多人身上都有一種邊郡人身上的彪悍氣質淡淡流露。
百十人的城衛軍小隊在城門前值守,檢驗來人身份,見到陸離這支鏢隊,立刻有五六名兵士嚴肅上前。
從第一個人開始,不但要通報戶籍來路,還具體細問。
陸離還見到一旁還有著“懸鏡司”衣服的捕快眼神機敏,四處打量。
陸離來時也路過扶風郡城,
卻遠沒有這般戒備等級 管中窺豹,顯然漁陽的事態十分緊張。
陸離有意的往隊伍后面站了站,這般檢查情況他大概率也得出示點什么,也就是隨調令文書后送來“郡捕”令牌才能過關。
可那樣一來自己的蹤跡就要泄漏了,最多一個時辰,恐怕漁陽郡稍微有點根腳的勢力都知道了。
他還想先偷偷進入先看這座城池的情況。
要不先和鏢隊分開,等晚上混進去,陸離暗自斟酌。
忽然,響起喧鬧聲,原來是城門近前,一個家族子弟和城衛軍兵士起了沖突,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吾乃懷遠丁家子弟,進城要什么文書。”
“何況哪有人出門隨時隨地會帶什么憑證。”
“滾開。”
那城衛軍兵士投鼠忌器,場面正僵持。
就見一個小隊官打扮的兵士走上來,一臉彪悍,手中的刀具一下子就呼到了那自稱永嘉王家的年輕人的臉上,罵道:“老子管你什么懷遠丁家。”
“這是漁陽。”
“郡尊大人親自下令,所有外來人沒有身份憑證一律不許進城。”
“再敢鬧事,信不信老子把你當楚諜砍了。”
那年輕人明顯像是被抽傻了,瞪著眼睛,漲紅著臉,衣袖卻被身旁的仆從死死拉著。
“看什么看,眼珠子不想要了說一聲,我幫你取。”
“那方才那人憑什么直接就能進去。”年輕人指著前面還依稀能見到一些影子的馬車蓋,道。
“人家什么身份,也是你能比,少他么廢話,你進不進?”
“不進掉頭,滾蛋。”
這時,旁邊看樣子一個管家式的人物,頗為精通人情世故,上前偷偷給隊官塞了一個布袋子像是財物,說了幾句軟話。
小隊官不動聲色的稱量了下成色,才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你還算通點人情,行了,進去吧。”
“下次有點眼力見。”
“這是郡城,不是你鄉下老家,土鱉。”
“你。”年輕人還不服氣,被身旁仆從強拉著進去。
“還挺橫。”小隊官看著其遠去,毫不在意,似這種小有出身的,在郡城一把刀砍過去,總能砍到兩個,什么懷遠丁家,聽都沒聽說,八成就是鄉下一土豪,以為誰都知曉一樣。
旋即,他指了指前面組織進城人員秩序的“兵士,”道:“你們也別呆站著,有點眼力見,往后面轉兩圈,讓馬車上的人也要下來檢查。”
“董隊官,您就放心吧。”幾個人似乎和他關系不錯,笑著回應了句,也就如他說所做。
而何長恭在前面正和幾個“兵士”掰扯,偷偷塞錢,“幾位兄弟,在下是永嘉人氏,也不知道貴郡近來查探的這么嚴,不是所有人都帶了憑證。”
“通融一下。”
那兵士掂量了下何長恭給的錢,搖了搖頭,“你們這人有點多,近來郡里住店都得憑證登記。”
“要是去里面被查出來了,我們可不好辦啊。”
何長恭看他表情,哪里還能不明白,加錢的意思。
他又對身邊周姓鏢師吩咐了幾句,又湊了一點錢塞到兵士的手里,道:“兄弟,你就放心吧,我們這趟押鏢歸押鏢,也是來探親的。”
“我有親戚也在漁陽,到時候直接去他家住。”
“是嗎?”兵士和身邊幾名同伴眼神交匯了下,是都滿意的意思。
“那行吧。”
“你們進去吧,注意秩序。”
“長恭鏢局是吧。”
“好嘞,多謝兄弟。”
一行人便有條不紊的接受常規檢查。
陸離在隊伍后面也將何長恭和幾名對話聽在耳中,如此,自己倒也不用暴露身份了。
只是,這郡尊下令嚴防死守審查,這下面人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給點錢假模假樣查下就進去了。
也不知道會有多少心懷不軌的分子混進去!
這還是邊郡!
陸離抬頭再看面前的城市,邊塞氣息雄渾的大城莫名的也有點漏風的篩子感覺。
一行人終于進了城,
有的鏢師們紛紛罵道:“這城衛軍也太黑了,這不是擺明了坑外地人嘛。”
“總鏢頭,你剛才為什么不直接報江大人的名字。”
“我就不信他們還敢要錢。”
“閉嘴,人多嘴雜。”何長恭面色一變,別人不清楚自己那妹夫的情況,自己還不知道,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方才若是報了,怕是未必能進城。
這一切陸離同樣收在眼中,他記憶中死去的四仁總捕頭并沒有姓江的。
烏泱泱的一群人,在進入城門的一群人中有點顯眼,陸離四處看了看,何長恭也在周圍打量。
一直坐在馬車上的何青檸也是下來同樣看著,鏢隊速度緩慢的前行著,因此引來后面的不滿聲。
“快點啊,磨磨嘰嘰,擋路不知道嗎?”
這時遠處傳來一道興奮中含著些許欣喜地女子聲音。
“青檸。”
一名女子小跑著過來,看起來年方二十歲,相貌中上,比較引人注目是那一雙眼睛,媚的能出水一般,小腹微微隆起,體態微胖,顯然有孕在身,卻有一種說不出來豐滿圓潤!
她上來一把攬住何青檸的手,笑容滿面,道:“小姑奶奶,可算把你等到了。”
“你可不知道,我這段時間天天都拉著我夫君來這等,都快望眼欲穿了。”
“煙煙。”何青檸同樣欣喜,
在這被喚作煙煙的女子身后,還有個滿臉麻子,相貌憨厚的胖子,一身錦衣華服,氣喘喘的跟上來,喊著“夫人,慢點跑,小心孩子。”
煙煙卻完全不理他,兇道:“我知道,要你說。”
旋即又拉緊了何青檸的手,笑道:“青檸,自從我出嫁也我們也有三年多不曾見了。”
“一別三年,你容顏依舊,沒想到吧,我可是快要有孩兒就要做娘親的人了。”
“怎么樣,你現在還喜歡著你的那位玉面書生嗎?要我說,負心可總是讀書人,你還給他寫信嘛?他回了你沒有。”
好久不見,煙煙好像攢了一堆問題,何青檸紅著臉道:“啊呀,這事哪能在大庭廣眾下去說。”
二女盡情的訴說著閨蜜之情!
這邊,何長恭也看著青年胖子,和氣道:“這位就是漁陽謝氏的公子吧。”
“見過何家伯父,哪里哪里,不敢稱公子,我姓謝,名得儈,伯父稱我名即可。”青年胖子談吐十分知禮,借著說這語氣漸漸少了點中氣。
“你托的事,我家煙煙都跟我說了,近幾日我也在托關系問,可能有點麻煩。”
“畢竟令妹夫,跟著的那位據說得罪的人有點多。”
“沒事沒事,勞煩相幫已然是感謝之至了。”
“先去我府上吧,細說。”
“好好。”
陸離在一旁默默看著,他覺得自己該告辭了。
這漁陽,心中已然有些迫不及待的去看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