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門前,
陳宮與劉健并肩走著,
“管家,你對主公忠心如何?”
劉健面色一下漲紅,感受到了莫名的侮辱,“公臺先生,我已服侍了劉府兩任主子”,他語音帶有薄怒,要不是陳宮身份特殊,他已然拂袖而走了,
聞聽此言,陳宮暗喜,“即為忠仆,自是以主子安危為要,對否?”,他目光灼烈,死死地盯著劉健,
“那是自然”
“可如今主公將有大禍臨頭,你可愿為主公效死?”
劉健人老成精,一下就反應了過來,“先生是說…”
陳宮重重點頭,“此人不死,主公必有大劫,我想你也知這其中輕重”
“…可那是三夫人”
“什么三夫人?”,陳宮冷笑,“為主公帶來災厄的夫人,我陳宮可不認,再有,太夫人恐怕也不會認吧”
劉健面色掙扎,久久難以決斷,
陳宮趁勢又加了一把火,“管家,主公的生死,可就掌握在你一人之手了”
“真有這么嚴重?”
“強占匈奴大閼氏,主公這是逾越,是欺君,如此重罪,絕對不為朝堂所容”
劉健凝神,侯爺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中山一脈再興,絕對不能毀在一個女人手里,“我知道怎么做了”,他咬牙,侯爺可以犯倔,但他們不能犯傻,
等大閼氏死了,不管侯爺如何憤怒,也已經于事無補。
劉備任總督,掌赤羽新軍,這讓很多人意動,
因為這代表劉備的手底下,多出了兩名校尉,四名軍司馬的空缺,再不濟,那八名軍候的職位,也是可以爭上一爭的,
因此,
天剛暗沉,中山侯府外便來了許多馬車,都遞交了拜帖,求見劉備,
可他們的意圖都落空了,劉備對此明顯早有防備,已然跑到了自己老師鄭玄的府上。
“玄德,赤羽新軍,可是有著什么用處?”,鄭玄問詢,旁坐的蔡邕和盧植也是看了過來,
洛陽有北軍鎮守,根本就用不著什么新軍,皇宮也有羽林軍,赤羽的出現,根本沒有必要,只是平白耗費錢糧,
劉備卻沒有立即回應,而是轉頭吩咐室內服侍的幾個侍女,“你等退下”
“喏”,侍女們盈盈一拜,紛紛退出,
待她們走遠后,劉備這才開口,“老師,赤羽的存在,是奔莽皇殿去的”
鄭玄三人一驚,互相對望了一眼后,蔡邕道,“莽皇殿乃是大漢之毒瘤,必然要除,可而今并非良機啊”
漢室有多少家底,他們都清楚,若貿然與莽皇殿開戰,牽一發而動全身,必使得漢室元氣大傷,
盧植對此也是持否決態度,撇著眉頭道,“莽皇殿份屬在野勢力,個體戰力高,戰法也都是游斗一途,根本不會和軍隊硬剛,如此,軍隊優勢盡喪,即使大軍合圍,他們也能逃走”
“這些還不是最主要的”,鄭玄面露擔憂,繼續道,“莽皇殿蹤跡難尋,聞風便隱,若非他們主動現身,根本就找尋不到”
“玄德,為師擔心,你只是在做無用功啊”
這是最棘手的問題,所有人都知道,洛陽城中,莽皇殿的探子絕對多不勝數,甚至官場和朝堂上,也絕對有他們的人,
可你卻無從甄選,不知哪些人是屬于這個勢力的。
劉備輕笑,“這個老師倒是不用擔憂,弟子自有辦法讓他們主動現身”
然后看向蔡邕,回道他之前的問題,“蔡師,此時雖非對付莽皇殿的良機,可朝廷若是再隱忍下去,不主動出擊,可就要淪落到挨打的境地了”
此時的漢庭,越來越虛弱,若不是有一支北軍撐著,莽皇殿恐怕都已經出擊了,
蔡邕長嘆,漢庭若是再這樣下去,劉備所慮絕對會變作事實,
劉備回答了蔡邕的話,又看向盧植,道,“盧師,對付莽皇殿,軍隊確實無用,所以我已下令關羽,從三輔地區招募游俠教習,
并且…我已得天子恩準,劍圣王越,將會擔負赤羽軍總教頭,至于槍神童淵,天子也派出人親自去請了,至于能不能找到,只能看造化了”
“還有一個問題”,鄭玄出聲,“莽皇殿無孔不入,新軍的招募要防止滲透”
“這一點弟子也考慮過,因而已經令張飛北上代郡,從南歸漢土的那些陪練奴隸中挑選新兵”
劉備既然決定要對莽皇殿開戰,自然做足了充分的準備,
有王越擔當教頭,赤羽軍的個體戰力,將會有極大的提高,
大用在草原充當陪練的啞奴,也規避掉了莽皇殿可能的滲透,
“呵呵…玄德原來已經做足了準備,我三人看來是杞人憂天了”,蔡邕笑著看向鄭玄和盧植,面上徹底放松,
劉備笑笑,“弟子今夜前來,是有一事要與老師,蔡師和盧師通個氣,明日朝堂將會大地震,你們得有個心理準備”
聽得劉備此言,三人都是一驚,朝堂大地震,這可不是簡單的言語。
翌日,
劉備話語中的大地震,真的使得整個洛陽都晃動了,
天子以司空袁逢勞苦功高,身體衰敗為由,大大稱贊了一番,滿懷感動與歉疚,為了使司空能繼續為朝廷效力,天子涕淚橫流,痛心解除了袁逢司空之職,為表彰其為大漢作的功績,封其為宣侯,封地澤鄉,
袁逢自然感恩戴德,樂呵呵地接上了,陪天子上演了一場君明臣賢的好戲,
朝臣看著這一幕,都心知肚明,
袁氏同代兩公,朝堂近乎成了他們家的一言堂了,天子深感威脅,因而撤了其中一人,
司空位空懸,所有人都眼熱,
可天子的操作,直接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司空位竟然由宗正劉齊接任,而太常劉焉則遷任宗正,
空缺出來的九卿太常位,卻被鄭玄得了去,
同時,
河南尹何進升遷為衛將軍,河南尹之職由蔡邕接任,
而盧植,則被直接躍升為衛尉,
直到此時,所有人才反應過來,前任司空袁逢,是在為三位經學大家這一系讓位呢!
天子的這一波帝王平衡術,朝堂三足鼎立之勢自此終定,
看著走上三公位的劉齊,所有人都知道,劉齊繼任司空,那只是一個過渡,天子真正想要扶上位的人,是鄭玄。
散朝后,
以劉齊為首的新派系,自是呼朋喚友,彈冠而慶,大量的朝臣簇擁到了劉齊,鄭玄,盧植和蔡邕身邊,
楊賜父子遠遠地朝這邊看了一眼,禮貌作了一揖后,相伴離去,
馬車上,楊彪一臉忿忿,“父親,蔡邕他…”
可話未完,就被楊賜打斷了,
“文先,蔡邕的選擇,并沒錯”
楊彪愣神,“蔡邕背棄父親,您就不生氣?”
“呵呵…誰說蔡邕背棄為父了”,在楊彪的滿面不解中,楊賜撩開車簾,看著蔡邕所在的位置,意味深長地道,“為父…只是成全了他而已”
楊彪細品了一番,醒過神來,姜,終歸還是老的辣啊。
而另一邊,剛卸任的袁逢也在袁隗的攙扶下,走上了自己的馬車,一眾袁氏門生相送,目光狠狠地掃著那一波得意之人,
袁隗上了馬車,轉身朝一眾門生作揖,“各位自會吧”
一眾門生回禮,“太尉慢行,司空慢行”
馬車前行,車內兄弟二人才開始敘話,
“次陽,鄭玄一系大勢已成,以后只你一人在朝堂,萬事都要謹慎了”
袁隗點頭表示知曉,有些悶悶不樂,“兄長,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袁逢扭了扭身子,使得自己呼吸更順暢了些后,才道,“我們袁氏勢力太大,讓天子感受到了壓力,此事當只是早就有了計較,不然不會來得如此突兀”
袁隗頷首,想來確是如此了,
“老爺”,駕車的奴仆突然出聲,停下了馬車,
馬車剛停穩,一個小黃門急匆匆地鉆了進來,“見過宣侯,見過太尉”
“可是出了何事?”,袁隗急切地出聲,此人是袁氏的暗樁,沒有大事是不會現身的,
“稟太尉,劉備奉天子令,已經往南陽去迎回年前省親未歸的皇后”
“走了多久?咳咳…”,袁逢急聲追問,引得本就體虛的他咳嗽連連,
“已經離開兩個時辰了”
“為何現在才報?”,袁隗怒火噴涌,小黃門瑟瑟發抖,祈求饒命,
袁隗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這才轉頭看向袁逢,“兄長,做嗎?”
袁逢擺手讓小黃門退下,“以府上如今的力量,殺不了他,但也不必急于一時,待公路帶回所有人手后,我們在歸程上等他也是一樣”
此時的劉備,從軍營中領出百名羽林軍后,便一路出了洛陽,往荊州而去,
身為京官,無天子委派,是不能擅自離開洛陽的,
因而他需要借口,而皇后何氏,因為受天子恩寵,得以回鄉省親,要在下月才能歸來,這剛好給他提供了一層掩護,
天子隨即下令,讓他南下迎回皇后鳳駕,
即是旨意,他此遭的意圖,就變成了兩個,招募黃忠,護送皇后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