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酒假裝不知道這事,驚訝道“是嗎?沒看出來,這家伙還挺細心。”
徐穎點頭“我一直以為他看我不順眼,所以當時也挺意外。”
她深深看了蘇小酒一眼,沒說出口的是,其實她明白,十七不可能無緣無故給她那么多銀票,那里面定然有蘇小酒的。
彼時她心中矛盾至極,收下那些錢,是為了讓小酒心里好過些。
但面對那盒明顯是小酒所贈的鴨爪時,她又做不到坦然的接過去,扔出去的瞬間,難過的又何止是蘇小酒。
“對了小酒,你之前說要回大淵隱居是認真的嗎?”
飯后,兩人在后院溜達著消食,徐穎又問起蘇小酒退隱的事。
她雖非注重名利之人,但小酒現在是太子妃,將來有機會母儀天下,受萬民朝拜,一旦詐死,以后可就再也不能反悔了。
不僅如此,懷瑾郡主這個名頭也不能再用,她跟蕭景今后要靠什么生活呢?
她以前多少聽徐莽提到過南夏內政,知道紹帝身子虛弱,一半大權都在七王爺紹崇顯手中,若有朝一日蕭景真把太子之位讓出來,南夏下一任皇帝,只能是紹崇顯。
因此不無擔心,紹崇顯真的會放過他們嗎?
蘇小酒知道她想說什么,肯定的點頭道“放心吧,我們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做下這個決定,相比而言,紹崇顯更有一國之君的擔當和魄力,相信他一定能把南夏治理好。”
徐穎卻不以為然,想到那個男人小肚雞腸,哪有當帝王的心胸?
白了蘇小酒一眼“得了吧,說的這樣好聽,還不是因為懶?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只想跟蕭景過二人世界,哪會關心南夏好不好!”
“噓!別被人聽見,免得說我們不負責任。”
蘇小酒嘿嘿笑道“人生短短幾個秋啊,有那時間做什么不行,干嘛要將自己畫地為牢,綁在一張中看不中用的龍椅上?”
想想也是這么回事,徐穎替她高興,神神秘秘的用肩膀撞她一下,壞笑著問道“光你們兩個隱退太無聊了,還是得早點生一群小娃娃出來玩才好,到時候還要叫我姨姨呢!”
蘇小酒紅著臉啐她一口“你以為是我是豬嗎,還生一群?”
“那就一個一個生,大不了我去幫你看孩子,別的不說,帶娃娃我可拿手的很。”
她說的無比自信,蘇小酒腦海里卻瞬間出現了她抱著允兒騎豬的畫面,想來當時徐穎離開皇宮,最高興的莫過于小香了吧?
下一秒,果然就聽她道“到時候你也在院子里養頭豬,最好是大一點的,比較有力氣,跑的也快!”
蘇小酒擦擦額上的汗“那我還是先不生了吧…”
徐穎卻不死心,非要追著她問“不開玩笑,你們到底什么時候生啊,我好期待你生的娃娃,一定又聰明又可愛。”
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便加了一句最高贊美,“就像我一樣!”
蘇小酒干咳兩聲“不著急,其實我們還沒那啥呢”
“沒那啥是啥?”
“就是那個啥”
“那個啥是啥?”
“哎呀就是那個啥!”
“那到底是啥?”
徐穎徹底發揮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功夫,把蘇小酒折磨瘋了,終于坦言道“我跟他還沒圓房,所以暫時是不會生娃娃的。”
“沒圓房?那是為啥?!”
蘇小酒一把捂住她的嘴“小點聲!怕別人聽不見啊?”
這里畢竟是古代,大家對床幃之間的事還是比較保守,被她一驚一乍的喊出來也太難為情了。
徐穎卻會錯了意,見她著急遮掩的樣子,心里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難道蕭木頭不行?!”
某人忽然打個噴嚏,奇怪的看看天色,今日風和日麗,艷陽當頭,沒理由覺得冷啊?
蘇小酒佛了,趕緊制止她繼續拓展想法,解釋道“不是他,是我的問題。”
“啊?你不行?!”
徐穎被顛覆了認知,第一次聽說原來女子也可以“不行”。
“按說這種事,女子不是躺著就行嗎?你為什么會不行?”
院子四周都有暗衛,他們耳朵又格外好使,想到隱私被人聽了去,蘇小酒恨不得找根棍子把這傻姑娘敲暈,又怕不解釋清楚她會不依不饒,只好無力的解釋道“不是身體不行,是心理不行,我還不到十八歲呢,太早圓房不好。”
徐穎更不懂了“為什么要一定要十八歲才可以?我聽我娘說,她十六歲跟我爹成親,十七歲就生了我大哥,照樣很好啊!”
蘇小酒忍不住在內心咆哮,因為未成年人保護法不允許呀,她可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根本跨不過去這道坎。
電光火石間,她動用全部腦細胞想了個理由“太醫說我太瘦了,若是不小心有了身孕,大人孩子都會很危險的。”
她故意說的嚴重些,打消徐穎的其他念頭“到時候有可能一尸兩命,所以得格外謹慎。”
徐穎不是小孩子了,也早聽聞女子難產會死的事,心里有些發怵,道“天啊!那你可千萬忍住了,比起小娃娃,我還是更喜歡你。”
蘇小酒不欲就這話題多談,讓她先回房間休息,自己在去找蕭景,看看回去的事宜準備如何。
“那你等下來來跟我一起睡,我等你!”
“好好好,你先去,我很快就來!”
蘇小酒回頭,看著她歡脫的背影,嘴角也忍不住上揚,看到丫頭正跟綠拂一起玩,也覺得他今日格外可愛,于是沖他招招手“丫頭過來!”
“酒酒姐姐,有什么事嗎?”
丫頭玩的滿頭大汗,顛顛跑過來,把手里的彈弓給她瞧,又悄悄看了綠拂一眼,小聲道“我在教綠拂姐姐打彈弓呢,她太笨了,怎么都學不會!”
“哈哈哈,那你就慢慢教。”
蘇小酒伸手揪住他小臉蛋晃了晃,咦,手感不錯,肉乎乎,滑溜溜。
丫頭額上的汗水變成黑線“所以你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玩弄我?”
“…小屁孩,不要亂用詞語。”
蘇小酒撒開手,丫頭幽怨的捂著臉走了。
一踏進前廳,卻發現早已經離去的紹崇顯又來了,見她進門,淡淡瞥一眼,便低頭認真研究起手中茶杯的花色,只是余光卻看向她身后的院落,另一道身影并未跟她一起。
他不開口,蘇小酒自然也懶得搭理,左右理虧的人不是她。
蕭景解釋道“近日天氣晴好,我打算早點啟程,所以把皇叔請來商量些事情。”
按照原定計劃,他還要安排“太子妃薨逝,太子傷心過度,緊隨其后一并去了”的劇情,但現在著急離開,后面事宜就要全權交給紹崇顯。
不管是否有利益交換,總歸紹崇顯是身殘志堅,拖著病怏怏的身子為他們打點,蘇小酒勉為其難向他福了福身道“既如此,那就麻煩皇叔了。”
又覺這客套話顯得沒什么誠意,又補充道“歡迎皇叔隨時來大淵游玩。”
紹崇顯面色好看些,哼了一聲“就怕有些人只是客氣一下,真去了又把本王拒之門外。”
“怎么會,皇叔若肯賞臉登門,我們只會夾道歡迎。”
“對了,你們打算今后去哪里定居?”
蕭景微微一笑“地址早就已經選好,就在大淵跟南夏交接處,屆時只需將黑風嶺的幾座山打通,皇叔隨時都能過來做客。”
“將山打通?”
紹崇顯不自覺將身子坐直,黑風嶺正是他跟蘇小酒一起被埋在車廂的地方,那里群山綿延,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將大淵和南夏阻隔,山路崎嶇不平,車輛極難通行。
想走的順暢,必須沿著官道往西南方向繞行數百里,普通馬車的話,起碼要多走兩三天,更別說裝在貨物的商隊。
若真能將這障礙清楚,與兩國貿易大大利好。
但想到黑風嶺那些崇山峻嶺,從中開路簡直天方夜譚,紹崇顯暗道自己肯定是瘋了,才會為這不切實際的想法振奮,頓時又失去興致“想要開山談何容易?如此浩大的工程,光是憑借人力的話,恐怕要等滄海桑田。”
“確實是個大工程,所以肯定快不了,”蘇小酒本來想走的,聽到這個話題又住了腳,轉而坐到蕭景身側,解釋道“但也并非你想象的那樣慢,只要準備充分,多則十載,少則十年八年,應該就能做到。”
“哦?你說說看,到底要怎么個開法?”
紹崇顯料定她不會有什么好主意,那是山,不是西瓜,哪能說劈開就劈開的?
蘇小酒卻胸有成竹,反問道“不知皇叔可還記得,上次咱們為何會被壓在馬車底下?”
對面人神色一僵,還能為啥,因為自己劫持了她唄!
好端端的,干嘛又翻舊賬?
蕭景見他誤會,開口道“小酒的意思是,當時山體崩塌,是因為那山的結構多由土石組成,不似北方石山渾然一體,也更加松軟,是以將來開辟起來肯定也容易許多。”
“原來如此。”
紹崇顯恍然,但盡管如此,那山也不是個土丘,想要徹底從中斷開也非易事。
“所以這就要借助些外力了。”
“什么外力?”
“佛曰,不可說。”
紹崇顯郁卒。
其實十七早就回信告訴她炸藥比例,但她不想讓紹崇顯知道,只等造出來之后給他成品便好。
“神神秘秘,到時候還不是得靠本王實施?”
“喂!最后受益的是誰心里沒數?”
跟蘇小酒拌嘴他就沒贏過,紹崇顯又看向蕭景,這次蕭景不等他開口,直接點頭“娘子說的都對。”
“行了,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清楚,本王就先回去了,免得有人看本王不順眼!”
紹崇顯只覺噎得慌,無語起身“既然沒有其他事,本王就先回去,明日回淵,你們自行保重吧!”
不待兩人回應,他大步走出門去,見到院子里有個人影,踟躕片刻,抬步朝著那人走去。
徐穎等了半天不見蘇小酒回房,她有滿肚子的話沒說夠,在床上攤了會兒煎餅,又骨碌從被窩里爬出來,準備去尋她,走到前院,剛好看到紹崇顯出來,脖子一縮,就要往回跑。
“站那。”
聽到他的話,前面人影不僅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走越快。
玦鷹立刻抓住表現自己的機會,一個飛旋,將徐穎揪著衣領拎到了紹崇顯面前。
這會兒沒有小酒撐腰,又有玦鷹虎視眈眈,硬剛不是個好選擇,徐穎只好非常識時務的裝傻充愣“紹叔叔好,你是來找蕭景的吧,他就在前廳 紹崇顯一口老血卡在喉嚨里“你叫本王什么??”
“叔叔啊,”徐穎眨眨眼,“你不是蕭景的叔叔嗎?那就是小酒的叔叔,我自然也應該跟著叫叔叔。”
將輩分捋的明明白白,紹崇顯也無法反駁,想到自己找她的目的,便暫時不跟她計較,而是負手道“本王不找他,找你。”
“啊…找我干嘛?”麻蛋,果然是來找茬的。
想著到底要找個什么借口開溜,竟聽他道“本王若沒記錯,晌午好像有個人求本王收留她?”
徐穎心里一涼,完了,上午她之所以那么說,是因為得知他的身份后,想通過他打聽有關小酒的確切消息,這會兒小酒已經找到了,她只希望他能滾遠一點。
見她眼睛亂瞄不接話,明顯是想賴賬,紹崇顯好脾氣的明示她“所以,本王幫你找到了懷瑾郡主,你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
“什么你幫我?明明是我自己遇到的!”
徐穎沒想到他還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立刻開口反駁道“你無緣無故綁了我,害我滾下樓梯,這賬還沒算呢!所以咱倆扯平了!”
紹崇顯直接氣笑了“無緣無故?半夜偷…”
話說到一半,也不知是忽然想起早上被她摁在被子里的兇殘場景,還是覺得這事有損自己聲譽,剩下的話便沒說完,只道“若換了其他人,你以為還能見到今日的太陽?”
“何況若非本王將你綁著,你早就偷偷溜走,又怎會遇到懷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