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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無能為力

  墨鸝跟墨堯差不多大,今年才六歲而已,便是再不得寵,皇上也斷不可能放任她自生自滅,但到底寄養到誰名下,那是帝后說了才算,總歸不會讓四公主無依無靠就是了。

  只是這話從她嘴里說出來,沐清兒總得掂量掂量。

  皇貴妃難孕一事不是秘密,但凡這個沐昭儀有點腦子打聽打聽就該知道,自己故意說個半截話,就是想暗示她,四公主極有可能會過到皇貴妃的名下,讓她還是對墨鸝客氣些。

  沐清兒聽罷確實心中一凜,只不過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她跟白貴人同住一所宮殿,如今白貴人身死,皇上該不會為了省事,直接將這個晦氣的小丫頭塞給她吧?!

  想到這里,再看墨鸝的眼神便帶了些厭惡,她自己都還沒孩子呢,才不愿意做別人的后娘!

  她搬來永安宮這段時間,那個病秧子別說出門,連床都下不來,自己跟她一面都沒見過,倒是這個丫頭每日進進出出,見了自己連個笑臉都沒有,一看就是個桀驁的,她才不想攬下這個麻煩!

  思及此,她便有些待不住,白貴人的東西扔不扔已經不重要了,此刻最重要的,是想辦法讓這死丫頭離自己遠一點!

  見她匆匆的走了,蘇小酒雖有些莫名其妙,卻也舒了口氣,她還真怕這沐昭儀不識時務,跟她沒完沒了的掰扯起來.

  她不能給娘娘惹麻煩。

  直到沐清兒的身影消失,墨鸝眼中的淚水終于繃不住簌簌落了下來,她掙脫蘇小酒的懷抱,費力的將那些被人搬出來的物件一一撿起來抱回了屋里。

  其實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不過就是一床棉布,幾件舊衣,再有就是白貴人生前坐的繡墩,和一張木質的小方幾。

  她人長得小,搬動方幾十分吃力,卻怕將東西磕壞,用上全身的力氣將它抱離地面,一步一步的往殿中挪去。

  蘇小酒忙走上前,想要替她搬,墨鸝卻往旁邊側側身子,拒絕道:“我自己可以,謝謝。”

  隱忍倔強的樣子讓人瞧了心疼,蘇小酒上前,硬是將那實木的方幾從她手中搬走,道:“還是奴婢幫您一起搬吧。”

  墨鸝一臉木然,看著她把東西搬進殿中,又將地上的棉被和衣服拾起,拍打干凈,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桌子上。

  做完這些,她眼珠一動未動,怔怔的看著如今空蕩蕩的床鋪,眼淚終于崩出眼眶,喃喃道:

  “娘親我再也沒有娘親了!”

  “公主莫哭”

  蘇小酒掏出帕子,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還要控制著自己不要哽咽出聲,想到這么小的孩子以后要獨自生活在這深宮里,她的心便一陣陣揪的生疼,可恨的是,她卻什么都做不了。

  若只是個普通的小宮人,她大可做主領到榮華宮,但對方是公主,何去何從不是她能置喙的。

  心中哀嘆,為何要讓她遇到那么多可憐的孩子,卻無能為力。

  小舞如此,崽崽如此,本該無憂無慮享盡人間尊崇的墨鸝,依然如此。

  墨鸝緊緊抱住她的腰,將臉埋在她衣襟哭的洶涌,瘦小的身子劇烈的抖動著,將失去娘親的痛苦徹底爆發出來。

  “酒酒姐姐,娘親她不要我了,以后就只剩我一個人了,嗚嗚”

  蘇小酒吸吸鼻子,將眼中的酸澀逼退回去,只覺得任何勸慰的話都太過殘忍,卻還是將墨鸝自懷中拉出來,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公主不哭,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兄弟姐妹,還有奴婢,我們都會陪著你的。”

  本想說還有父皇的,可他實在是不配。

  墨鸝發泄一會兒,情緒慢慢穩定下來,眸子一片空寂,這種喪親之痛,讓本就早熟的她一夜之間又長大了。

  她調整好呼吸,抬眸看向蘇小酒,甚至還硬擠出一個微笑,道:“謝謝你,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你放心,即便只剩下我自己,我也一樣會好好活下去的。”

她又看向空無一人的床鋪,曾經,有個人總是坐在那里跟自己輕聲細語的說笑聊天,坐在那里認認真真為她縫補衣服上的破洞,會摟著她講很老很老的故事  以后,這些都不會再有了,她要使勁的回憶,使勁將那些有娘親的畫面記住,深深的刻在腦子里。

  蘇小酒不忍將墨鸝獨自留在這里,想了想,還是小心翼翼道:“不若公主跟奴婢先去榮華宮用午膳吧?天色不早,御膳房應該已經沒有膳食了。”

  白貴人在時,宮人們好歹還會顧及一下,如今宮人都走光了,她連吃飯都成問題。

  只是不知娘娘會不會怪她多管閑事,暗道一會兒還是先把她領到自己的住所,然后探探娘娘的意思。

  墨鸝卻謝絕了她的好意,小小的人,好像一下長大了十歲,戀戀不舍的坐在娘親生前的繡墩上,搖頭道:“謝謝姐姐,我現在不餓,想自己待一會兒。”

  她怕自己一走,這些東西就被人扔掉了。

  小手慢慢撫過面前一塵不染的方幾,桌面冰冷,她卻似乎感覺不到,蘇小酒暗自嘆了口氣,也罷,總要給她些時間接受現實的。

  她將自己兜帽摘下為她披上,又留了兩個宮人照看,最后又格外拿出些銀子,悄聲囑咐宮人,待會去給墨鸝弄些吃食熱水,再點上炭火將屋子烘的暖和些,自己才匆匆回去。

  回到榮華宮,榮妃已經醒來,正在毯子上跟允兒一起做游戲。

  男孩膽大,才十來個月的小娃娃,如今就想著自己走路了。

  撅著屁股扶在娘親腿上,搖搖晃晃的,用四顆小奶牙對著娘親咯咯笑。

  一邊笑著,一邊試探著把手松開,發覺兩只小腳腳站不穩,又趕緊抓住娘親的衣服,然后抬頭看看她,繼續慢慢松手,榮妃大氣不敢喘,緊張的看著兒子圓滾滾的小身子慢慢站直,結果還是一個屁股蹲兒坐在了毯子上。

  小娃卻不氣餒,再次晃晃悠悠的站起,松手,坐下,再站起,松手,又摔倒,最后還是春末看不下去了,將手伸進小娃的后心,果然汗涔涔的,小衣都潮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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