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澄正吃的憋悶,見他目光一個勁往自己身上瞟,便笑道:“怎么了?哥哥身上有什么東西嗎?”
蕭景看他一眼。
蘇武目光被捉住,有些害羞的紅了臉,搖頭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見陸澄哥哥的衣服好漂亮,這就是御前侍衛的裝扮嗎?”
他就同自己的名字一樣,對讀書沒多大興趣,卻十分仰慕武功高強之人,之前在莊子上,陸澄并沒穿侍衛的服飾,而今天是因為臨時被陸侯召回,又跟蕭景一起,沒來及回去換衣服,他的眼睛便挪不開了。
“若覺得喜歡,便努力讀書習武,爭取將來也到御前護駕。”陸澄笑著鼓勵道。
蕭景不動聲色,低頭看看自己明顯更上檔次的玄色統領服飾,難道不更加威武凜凜?
這小子眼光不行。
就見蘇武忽然轉過來看向他,蕭景脊背挺了挺。
“那蕭叔叔穿的也是侍衛服嗎?”
小伙子看著蕭景忽然變黑的臉,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嚇得縮了縮脖子。
蘇小酒被糯米雞噎住了,好家伙,叫陸澄就是哥哥,叫蕭景咋就變叔叔?
好在他也不能跟個孩子 “陸澄比我大兩個月,所以你該叫我什么?”
計較。
蘇武被他盯著,往姐姐身邊靠了靠:“哥哥哥?”
“乖。”
蕭景親自夾起一塊芙蓉鴨子放進他碗里。
現在是哥哥,以后就不是了。
他看一眼蘇小酒,心情頓時更加愉悅。
本著節約糧食的原則,蘇小酒用盡洪荒之力,終于把蕭景給她夾滿的碗清出來了,撐得一動也不想動,見蕭景又要給自己夾菜,忙用手護住空碗:“不要不要,我實在吃不下了”
陸侯臉色也沒好看多少,恨不得起身離席,也好過眼睜睜看著這臭小子耀武揚威。
“對了侯爺,奴婢這次出來還有件事呢,榮華宮里門窗的窗紙都準備換成玻璃,既透亮,又保溫,奴婢便尋思著干脆將侯府也一并換了,只是需要您著人量好尺寸,奴婢好一起送去玻璃廠。”
原本剛來的時候就該說的,結果光想著怎么逃跑了,幸好現在想起來,否則還得再來一趟。
這次出門她把蒼聯抄錄的尺寸也著了,除了侯府,還有她跟弟弟新宅子。
玻璃器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還能做成玻璃?
侯爺轉頭就放下剛才的不快,撫掌笑道:“這主意又是你想出來的吧?除了你,誰還有如此奇思妙想?哈哈哈!”
陸夫人也贊道:“是了,玻璃透光,又比窗紙結實,若能按小酒說的,那今后坐在屋里也能曬太陽了!”
一入秋,天氣轉涼,她的腿疾便會發作,每到夜里都酸痛無比,若白天日頭好,出來曬曬就能緩解許多。
可越到冬里,外面冷了,便是有太陽,也不敢出來久坐,屋里有暖爐,卻陰沉,趕上天氣不好,早早就要點燈,連點針線活都不好做。
何況今年大寒,門窗幾乎一整天都不敢打開,屋子再大也顯憋悶。
這丫頭還真是能給人源源不斷的驚喜。
再看蕭景唉,罷了,三兒沒福,只能添個干妹妹了。
蘇小酒不好意思的笑笑,此事是她提議,卻非她創新,對大家的夸贊愧不敢當,只是苦于沒法解釋。
又轉頭看向蕭景道:“對了,你今日回去也把家里量量吧,反正門窗規格都差不多,正好到時候一并做出來,大家一起安上。”
蕭景點頭:“我對這些不懂,不若你親自去我府上看看,怎么裝你說了算。”
眾人神色一僵。
這話說的太赤裸裸,蘇小酒頓時臉紅了,硬著頭皮接話:“就是將貼窗紙的部分量量就好,我、我就不必去了吧?”
“我從不關注這些雜務,怕下人們做不好,還是麻煩你親去指導吧。”
臭小子,得寸進尺了是不?!
陸侯一拍桌子:“未婚女孩兒,獨自去個大男人府上像什么樣子?你若沒個得力的下人,本侯等會送你幾個,保管個頂個機靈!”
蕭景淡淡一笑:“不勞侯爺費心,不是還有兩個弟弟在嗎?卑職邀請她們姐弟三人一起去府上,算不上是‘孤身’吧?”
說完看向還在埋頭苦吃的兩個弟弟:“怎么樣?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去哥哥家里看看?”
文武兄弟:…我們能說不去嗎?
蕭景露齒一笑,又看向陸侯:“弟弟們默認了,這下應沒什么問題了吧?”
在他這陸侯就沒贏過,氣的胡子抖了三抖,你你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見蘇小酒已經吃飽了,蕭景放下筷子起身道:“天色不早,家中需要丈量的門窗也不少,不如咱們先告辭吧?”
聽聽,聽聽,不知道的還當兩人是成親多時的夫妻呢!
陸侯冷哼,再也不想看到他小人很得志的樣子,借口要去巡視災民棚,氣呼呼走了。
一席散了,所有人都松口氣。
蘇文蘇武拉著姐姐的手,猶豫著看向蕭景道:“姐姐,咱們真要去蕭景叔哥哥家嗎?”
蕭景忽然回頭,嚇得兩人一哆嗦,趕緊改了口。
“要不,還是算了吧?”
蘇小酒遲疑的看向蕭景,雖然他沒有父母在,可這么快就登門入府,好像顯得不太矜持的樣子,即便在現代,這發展也有些快了。
蕭景卻不給她反口的機會,翻身上了馬車,對車夫道:“去蕭府。”
馬車是去接文武兄弟那一輛,還要負責把他們送回去,聽了蕭景的話,就有些猶豫。
蘇小酒扶額,只好對車夫道:“麻煩大叔把我們送到蕭府后稍等片刻,我們很快就出來,然后再去蘇宅。”
馬車這才緩緩動了。
這次蕭景也坐進了馬車,見文武兄弟一左一右緊緊偎在蘇小酒兩側,蹙眉道:“身為男子漢卻如此粘人,今后能有什么出息?”
兩男孩嚇得趕緊站起來,到蘇小酒對面坐了。
蕭景滿意的點點頭,一屁股坐在了她身側。
文武:…
當著弟弟的面,蘇小酒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往里靠了靠,說道:“你家住的遠嗎?大約要走多久?”
“不遠,走幾條街就到了。”
某人說著往她身邊挪了挪。
蘇小酒只好掀起窗簾,假裝看外面的風景。
走著走著就發現十分眼熟,第一次出宮時,她就在這條街碰到了兩個弟弟,和原主渣爹,最后費了好些功夫才摸回侯府。
想起這些糗事,她不禁失笑,蕭景一直在專注看著她側顏,見她忽然笑了,問道:“笑什么?”
蘇小酒放下窗簾:“我忽然想起,曾來過這里,還在那家店鋪買包子吃呢!”
蘇武也記得,趕緊道:“對對對!那包子還是羊肉餡的,可好吃了!”說著舔舔嘴唇,可惜剛才已經吃的好飽了,不然還想再吃一次,那可是他從小到大吃過最好吃的包子了!
見他饞貓一樣,蘇小酒笑道:“這個好說,現在咱們有自己的家了,等晚上回去,姐姐親自給你們包羊肉餡的大包子,保準比買的還香!”
“剛好,我也許久沒吃包子了。”
蕭景頂著兄弟倆不恥的目光,表情沒有半分波動,繼續道:“家里剛好有羊肉,一會兒量完了門窗,正好包包子。”
蘇小酒佛了。
吃飽喝足容易犯困,尤其伴著馬車有節奏的噠噠聲,本就有午休習慣的蘇小酒,上下眼皮很快就開始打架,見她打呵欠,蕭景道:“困了就睡會吧,到了我叫你。”
她迷迷糊糊的應了,輕輕將頭靠在了車廂壁上,瞌睡中,似乎被人轉個方向,車廂壁也變得柔軟許多。
蕭府的位置跟侯府一樣,都選在了僻靜的地方,有小廝在門口候著,見蕭景帶了人回來,面上有一瞬的驚悚,他進蕭府已經三年了,除了陸家的小侯爺,還是頭一次見有生人來!
而且還是蕭大人親自領來的!
還是女的!
一向寂靜的蕭府炸了。
不是滾油那樣肆無忌憚的炸,而是海底暗流般洶涌交錯,面上卻不顯分毫。
但傳遞的中心思想只有一個——他們要有女主人了!
他的府邸不小,里面卻沒過多花里胡哨的擺設,就像他的人一樣,簡簡單單,清清冷冷。
沿途也沒多少下人,偶爾有幾個灑掃的,俱是小廝,不見一個侍女。
嗯不錯不錯。
他住的院落在府邸最后邊,蘇小酒剛想夸他幾句宅院干凈,就見里面走出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十三四的年紀,看衣著不像是下人,老遠看到他們,便提起裙子跑了過來。
腳步一頓,別又是什么狗血表妹吧?她可不想撕來撕去。
不對,蕭景是孤兒,哪來的表妹?
那女孩天真爛漫的樣子,邊跑著,邊喊道:“景哥哥,你回來啦!”
叫的這么親密,又從他院子里出來。
蘇小酒面上的笑意便淡了幾分。
“哇!這位小仙女是嫂嫂嗎?長的好漂亮呀!”
剛要開口否認,蕭景已經先她一步回答:“不是。”
蘇小酒心神一凜,呵,男人。
“不過早晚是。”
惡作劇般的轉折,看到她陰轉晴,故意道:“若你等不及,咱們也可以早點成親。”
某人臉色瞬間爆紅,蕭景滿意的移開目光,又看向女孩道:“你又跑來我院子里做什么?”
女孩皺皺鼻子:“我才不想來呢!是走之前阿娘特意囑咐過來,要來給你換上過年新被褥的!”
結果她一直貪玩忘記了,今天這才慌里慌張來換上,否則又是一頓鐵砂掌。
說完嘻嘻笑著過來抱住蘇小酒的胳膊道:“嫂嫂,你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好,怎么會喜歡上一塊木頭?”
蘇文蘇武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天啊,這個姐姐看著嬌嬌柔柔,竟跟徐穎姐姐一樣膽大!
敢說打手叔叔是木頭?!
蕭景擰著她耳朵把她拉到一旁,皺眉道:“有時間趕緊回去繡嫁衣,少在這里胡說八道!”
“哼!嫂嫂你瞧,他還打女人!”
少女氣呼呼的揉著耳朵走了。
蘇小酒被兩人的互動驚呆:“這位姑娘是”
蕭景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往里走,頭也不回道:“是潘嬤嬤的女兒,叫晚晚,等開春就要嫁人了。”
簡單的一句話,卻是專門解釋給她聽的。
他跟自己提過,潘嬤嬤是他的乳母。
蘇小酒悄悄用力,想把手抽回來,卻被他攥的死緊,面上一頓火燒,為掩飾尷尬,只好順著話道:“人家都要嫁人了,你怎的如此粗魯?”
擰人家耳朵?
蕭景不以為然道:“小丫頭皮的很,現在已經很好了,小時候每天至少三頓打。”
蘇小酒:…
蕭景怕她誤會,又補充道:“不是我動手,是嬤嬤親自教訓,明年可算要嫁出去了。”
不然天天能把他吵死。
雖然他一直三令五申,不許她來自己院落——畢竟都長大了,又不是親兄妹,總是要顧忌些的,但小丫頭心智熟的晚,被拘在家里無聊,便總喜歡跑到他院子里搞些惡作劇,讓他很是頭痛。
蒼天有眼。
頭幾個月,不知怎么就跟一家成衣鋪子的小小二看對眼了,死活要嫁,他派人打聽,那小二是店鋪老板的獨子,中等家境,人際關系也簡單,小伙也踏實肯干,沒有坐等接手家業,而是選擇從小二做起,一步一步學著做生意。
倒也算良配。
晚晚被潘嬤嬤嚴令,在外時恪守本分,只能以蕭府丫鬟自居,那店鋪老板卻從未因她身份而輕視,晚晚能嫁進這戶人家,也是福氣。
蘇小酒徹底放心下來,也是,以蕭景這種性子,也不像是有什么亂七八糟男女關系之人。
走進內院,卻看著一棵高大的梧桐樹陷入沉思。
恰蕭景已經走到了樹底下,順著她目光往樹上看了看,眸中含笑,問道:“怎么了?”
“你這棵樹我看著怎么有些眼熟?”
她托著下巴圍著樹轉了一圈,又伸伸手抱了一下,確定這么粗的樹她從沒有爬過,到底是在哪見過呢?
目光在院中掃過,看到東邊院墻,怔住了,這不就是她上次躲避渣爹時爬的那個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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