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賦和白總已經點好了牛蛙火鍋，一邊等，一邊看著那很不相稱的兩人。
沈賦嘖嘖稱奇，“小仇簡直就是網戀達人啊，連一個高中生的芳心都能俘獲！”
白總：“你也不錯啊，兔兔也是高中生啊。”
“她應該高中畢業了吧”沈賦摸著下巴。
“16歲怎么畢業，你以為人人是白考兒啊。”
“什么，十…六！”
沈賦一驚一乍，白總奇怪道，“你奇怪個什么勁兒啊？”
“哦，沒什么”沈賦裝作不在乎的樣子，“我還以為她15呢”
同時他心里自我安慰，身體都已經21歲了，誰在乎他心理年齡啊，要說心理年齡，我也16歲，我也未成年呢。
大家都是未成年，who怕who！
另一邊，小男生誠懇道，“姐姐，你別這么說，男朋友小點也是有好處的啊，你想啊，等你老了，腿腳動不了了，我就可以推著你出去遛彎了啊，要是找個比你年紀大的，誰推誰還不一定呢。”
丑橘笑了，笑得很開心，“干嘛等老了啊，你現在就給我推輪椅吧，來啊。”
丑橘拍拍自己的高科技輪椅，男孩愣了一下。
小男孩剛剛一直看的是丑橘的臉，現在才發現她坐的椅子跟自己不一樣，他站起來走到丑橘跟前。
丑橘也按了一下按鈕，讓自己后退一些，好讓他看個清楚。
這是丑橘自從撿回一條命后，第一次跟網戀對象現實見面，這無異于把自己的傷口扒開，在這個跟自己靈魂上非常合拍的男孩面前展覽。
心很疼，但丑橘表面上一副“小屁孩嚇到了吧”的戲謔表情。
男孩愣了一下，然后蹲下來，在丑橘的輪椅上敲了敲，“哇，你這個不便宜啊，感覺好酷啊，這是什么動力的？”
“好酷？動力？”丑橘有點搞不懂現在年輕人的想法，老娘是個殘疾人啊，你看到的卻是我輪椅很酷！
正當丑橘準備翻臉的時候，小男生擼起褲腿，給丑橘看了看他的小腿，還敲了敲，“你看我這個怎么樣。”
丑橘瞠目結舌中，鐵，鐵的？！
男生放下褲腿，回到座位，腳步穩健，絲毫看不出是假腿。
他笑著問，“不知道你有沒有收藏輪椅的愛好，反正我家里收藏了好幾條腿，每周七天都不會重樣的。”
丑橘支支吾吾，“家里倒是有幾個備用的輪椅，你這怎么搞的啊？”
“初中的時候學人家野外求生，然后被毒蛇咬了，送到醫院的時候左小腿已經保不住了。”
“你怎么這么皮啊！”丑橘帶著一些責備。
“你還說我呢，你好像更嚴重吧姐姐，”男生笑道，“你又是怎么回事兒呢。”
“大學畢業后，非要鬧著去國外旅游，還拉上了男朋友，結果那個東南亞小國發生軍事政變，我背上中了流彈，傷到了神經，從這里以下，都沒有知覺了。”丑橘從自己的胸下比劃了一下，她只能算是個半個人拖著一具身體。
“所以你男朋友就拋棄你了？”男生氣憤地問。
“是啊，拋棄我了，自己去了天上。”丑橘云淡風輕道，但說完之后，眼圈卻有些酸澀。
“對不起，對不起。”男生忙遞上紙巾，“你前男友好樣的，不過你現男友也不錯啊，年輕，帥氣，還多金，我這腿可是合金材料的。”
丑橘橫了他一眼，“我承認你是我男朋友了嗎，你們00后都這么自作多情嗎，我今天愿意跟你見面，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往我公司送花了。”
“你不喜歡啊？”
“對，我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么我就送什么好吧，你喜歡輪椅嗎？我可以自己做一個”
丑橘沒有回答，而是問，“你叫什么。”
“馬化龍，哈哈，是不是聽著很有錢的樣子，我是獨生子，沒有哥哥。”馬化龍開起了作者老板的玩笑。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馬化龍問。
“那么多小號都讓你扒出來了，你連我工作的地方都找到，你不知道我叫什么？”
“不知道啊，如果我想查，肯定就連你的照片和真實身份都查出來了，可那樣就沒意思了，我還是希望網戀對象保持一些朦朧美，這樣當我們奔現的時候，才有第一次見面時的悸動啊。”
“還悸動，我這樣子，沒有嚇到你嗎。”
“還好啦，我設想的最恐怖的結果是跟我見面的是個男人，還好還好，是個大美女呢。”
“但我是個癱子。”
“我還是瘸子呢，咱們半斤八兩。”
沈賦和白總的桌子上已經放好了牛蛙火鍋，白總在桌子上放了一堆紙鈔和兩枚硬幣，似乎是一種克制白姍姍出現的法陣。
“哇，這蛙腿真的太嫩滑了！吸溜吸溜”沈賦感慨一句，見白總看向自己，他又補充一句，“不如你的腿嫩。”
“無聊”白總白了他一眼，看向那一桌，“怎么感覺他們聊得還不錯啊。”
沈賦看過去，“聊得不錯怎么不點餐啊，是因為聊得太投入嗎？”
于是他招呼服務員，又點了一桌一樣的，“麻煩給那一桌送過去，不要提我，盡快上。”
“雖然年紀是小了點，”沈賦笑道，“不過如果小仇喜歡，也可以慢慢養成嘛，等他大學畢業，小仇也就30歲，還年輕呢。”
仇遽這邊，她對這個小屁孩已經無語了，但考慮到對方也是殘疾人，之前想到的那些比較殘忍的話都講不出口了，似乎有一種叫做同病相憐的情緒在勾連著兩人。
“姐姐，你還沒說你叫什么呢？”
“仇遽，”丑橘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如果你能把我的名字寫對，我就同意讓你追求我。”
“姐姐，你好像在玩文字游戲啊，同意讓我追你，但你可以拒絕啊，這樣不公平，”馬化龍機智道，“如果我寫對了，你就當我女朋友好不好。”
“不許查手機，馬上告訴我哪兩個字。”
“仇是仇英的仇，遽是扮豬吃老虎，老虎一走了之的那個遽對不對。”
這是什么鬼說法，不過還真的答對了，仇遽深沉地看著馬化龍，“你早就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對吧！”
“我沒有啊”
“所以你覺得這是運氣？”
“呃，到也不全是，”馬化龍訕訕，“我查過你們公司，公司所有主要領導的名字我都記得，你們老板是叫沈賦，法人叫白曉蝶，再然后總經理叫仇遽”
丑橘，“這算作弊吧。”
馬化龍：“這算作弊嗎？”
“這是兩位的牛蛙火鍋，請慢用。”上菜的服務員打斷了兩人的交流。
看著熱氣騰騰的美食，馬化龍忙問，“你的手能動吧，要不要我給你夾。”
“能動，不用，”丑橘冷漠道，“你知道腰部以下神經壞死意味著什么嗎？”
“什么？”
“你先吃。”
馬化龍給自己夾了一塊，剛要張嘴，丑橘道，“意味著大小便失禁。”
馬化龍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后咬了一口，果然很嫩，他問，“還有呢。”
“意味著不能生孩子，絕后，”丑橘給自己夾了一塊，“還意味著，沒有夫妻生活。”
“你不要欺負我年紀小不懂事，我知道的，夫妻生活，有手就能過。”馬化龍反駁道。
丑橘瞇著眼睛，“這都嚇不到你，所以你還要繼續嘍。”
馬化龍沒說話，似乎在思考什么。
丑橘笑了，怕了吧，這才對嘛，“吃完飯趕緊滾回學校去，好好學習，爭取考個好大學。”
“不是啦，我在想，以后或許不能再玩我熱愛的電腦技術了，我準備考醫學方面的大學，以我的絕世天才，說不定有一天能讓你重新站起來。”
丑橘盯著認真的馬化龍，最終放下筷子，“小朋友，你到底喜歡我什么啊，我改還不行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那么多小號，在網上到處撩漢，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以前我還有點不理解你那么做的動機，現在我明白了，你就是行動不便，只能在虛擬的網絡上釋放自己的感情需求，但又不敢真正面對喜歡的人。”
“你以前談過戀愛嗎？”
“沒有，但我很聰明，什么東西都一學就會。”
“好，”丑橘突然道，“剛剛的賭約算我輸了，現在你是我男朋友了。”
馬化龍驚喜，“啊，我有女朋友了，太棒了！”
他的聲音很大，沈賦和白總都聽到了，好家伙，這小伙子可以啊，這就成功了！
“龍龍，我想吃那個。”
“好，我幫你下。”馬化龍非常積極，眼中都是化不開的柔情。
兩人開開心心的吃了一頓飯，期間談論了很多話題，全都非常合拍，哪怕有不同的觀點，也能聊得很盡興，這也是丑橘能跟這個男孩網戀一個多月的原因。
不過白總這邊似乎有些不開心了，沈賦看她眉頭緊皺，表情痛苦，忙問，“啊，是不是姍姍要出來了，如果實在擋不住就不要擋了。”
“你那么喜歡白姍姍啊。”白總眼神凌厲。
“那倒也不是，我就是不想看著你難受，等你下次出來，我們繼續約飯，我還會跟你去電影院看電影，我們的日子還長著呢。”沈賦握著她的一只手。
白總甩掉他的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辣死我了。”
“啊？你是被辣到了呀？”
“不然呢，”白總用紙擦了擦嘴角，“干嘛要點麻辣口味的。”
“我點的微辣啊，只有微辣，中辣，超辣”沈賦無奈，沒想到白總比自己還怕辣。
見她這個樣子，沈賦忍不住跟她分享自己那次被兔兔辣到醫院去的往事。
見他這么開心地說起跟白姍姍白子兔的有趣經歷，白總不爽地放下筷子，“我吃不下了。”
沈賦見狀，“要不我給你用清水涮涮”
白總沒吭聲，那就是不反對，于是沈賦把這些牛蛙又過了一遍水，放到口淡的白總面前，她這才勉為其難地吃了起來。
而另一邊，丑橘和馬化龍也吃的差不多了，年輕人吃飯就是快，馬化龍見自己這邊的骨頭已經堆積成山了，不好意思道，“我還長身體呢，以后估計能有一米八。”
“你長身高還不容易，調節一下假肢長度不就好了。”
“那不成啊，另一只是真腿啊，一高一矮那就成跛子了，”馬化龍道，“橘姐，我去買單。”
“不用了，我的保鏢會結賬的。”丑橘指了指她的保鏢司機。
“哦”
丑橘道，“接下來還是說說分手的事吧，其實也沒什么可說的，我們的戀情現在結束了，以后各走各路，你呢，好好學習，上了大學可以找個能走路的女朋友，我呢，努力活著，以后也會不在網上撩漢了，你是最后一個。”
“橘姐，為什么啊？”馬化龍有點懵逼，剛剛還好好的呢，有說有笑，仿佛回到了網戀時期，怎么說分手就分手啊，兩人在一起才半個鐘頭。
丑橘對司機保鏢招招手，他立即走到丑橘身后，推上了她的輪椅。
丑橘鄭重其事道，“你是我第二個男朋友，這個我認，不過我們不合適，所以只能到此為止，還有，不要亂用你的黑客能力，把那些能力用在正經地方，周叔，回家吧。”
馬化龍把左腿伸出去，擋在輪椅通行的路上，眼睛淚汪汪地看著丑橘。
丑橘：“要不我讓你親一下，就算是分手吻了，可以吧。”
馬化龍盯著丑橘，她已經閉上了眼睛。
結果馬化龍收了腿，一腳重重踩在地板上，留下了一個腳印，背著書包揚長而去。
丑橘看向目瞪口呆的沈賦和白總，“你們繼續吃，我先走了。”
服務員：“啊，小姐，這，這地面…”
“找他們兩個賠付。”說完就走了。
沈賦忙道，“記我賬上，記我賬上，好家伙，這小伙子是練家子啊，不知道男姐有沒有這功力。”
白總：“剛剛還挺好的啊，這是談崩了？”
沈賦也鬧不清，“是啊，我見丑橘明明笑得挺開心的啊。”
白總：“可能她還是過不了自己那關吧，畢竟是個殘疾人，曉蝶當初愿意嫁給你，也是做了很多心理建設的，邁出那一步，她鼓足了畢生勇氣。”
沈賦握著白總的手，“曉蝶是代表你們幾個嫁給了我，所以我對你們都要掏出百分百的愛，絕不辜負她的勇氣！”
回家的公交車上，馬化龍抹掉眼淚，給他最敬重的師父發了條消息。
“師父，我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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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
“我的初戀只維持了半個小時。”
“多少錢啊？”
“不是你想的那樣，是真的戀愛，不是買春，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跟我很聊得來的女孩啊。”
“哦吼”
“我明白她為什么跟我分手，其實我的內心也很掙扎，她的身體并不是很健康，似乎現代醫學沒法治愈，可能我們的未來不那么光明，所以我想棄IT從醫，師父，這件事我想征求您的意見，畢竟在我因為那條腿頹廢迷茫的時候，是您帶我走進了黑客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