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沒有任何自豪,甚至比剛才還要平靜,孔征長吁一口氣。
一個劍修,在無法‘內觀’的情況下,憑借經驗和天賦推演出了劍招,放在別的宗門,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即便達到筑基期,有了‘洞玄內觀’的本事,體內經絡成百上千,岔路更是無數,根本沒有筑基修者,膽敢嘗試推演劍法。
孔征撫摸著鐵劍,忽然,看到院外,走來兩個身影。
他嘴角一笑,終于現身了。
那是一個青年,和一頭獒犬。
青年手執長矛,踹爛籬笆,走到院中,那頭獒犬跟在他的身后,低吼著看向這邊。
房門打開,孔征提劍走了出去,第一句話便是:“飯好吃嗎?”
青年勃然大怒,一字一頓道:“你死定了。”
孔征啞然一笑:“魔道中人,果然囂張。不過說句題外話,那飯菜里夾的是嘔心菌,并非糞土。”
青年表情一愣,發現孔征拋出兩粒奇怪的東西。
嘔心菌只生長在穢物周圍,外膜帶著淡淡的異味,內部卻惡臭無比,有催吐解毒之用,孔征在獸圈中沒發現此物蹤跡,卻在靈圃中發現了。
今日去做那兩個任務,也是為了找到它來激對方現身,看來效果不錯。
“你以為說這些,就能免去一死?”青年長矛指著孔征,表情露出一抹冷笑,“這里距離劍玄山雜園還有小半時辰的腳程,距離內門更遠,即便御劍而來,最近的也得半盞茶的功夫。現在,我只要殺了你,憑借血獸門的隱匿之術,你那些巡游師兄根本追不上我的身影。臨死之際,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血光暴漲,暗紅色的光芒凝聚矛尖,那只獒犬,也齜出獠牙。
孔征平靜地看著對方,忽然笑了。
“取心截血鑄魔骨,燃經焚絡祭邪魂。截血魔氣被你用的這么差勁,我是頭一次見。”
空蕩的小院,空蕩的聲音,卻如黃鐘大呂,余音不絕。
青年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
他打量著這位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此刻卻顯得無比詭異。
“你…是誰?!為何會我截血魔氣的法訣?”
圓月當頭,孔征筆直地站在原地,一臉譏笑:“我是誰并不重要,看你的模樣,截血魔氣還練錯了,真是蠢啊。”
被人指著鼻子罵蠢,青年竟然不知該說什么,孔征突然間的變化,讓他措手不及,一時間,心中騰起無數念頭,但所有念頭歸根結底都指向一處——他,到底是誰?
孔征笑容消失,面色變得冰冷起來:“滾進來吧,問你幾句話。”
青年看到,孔征轉身回了屋子。
此時,青年心中天人交戰。
進,還是不進,這是個問題。
在知道對方沒給自己飯里放那些惡心的東西后,青年也沒了那種你死我活的決然。
聯想到對方三番五次給自己帶飯,又對截血魔氣的口訣了若指掌,青年的好奇心不免滋生。
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來路。
青年要進屋,屋中忽然道:“讓你的畜生在外面待著,否則我宰了他!”
“你敢!”
嗖——
一道凌厲無匹的劍氣自窗口出現,那只獒犬眉心出現血洞,繼而雙目失焦,連叫的來不及,便倒在雪地中。
青年毛骨悚然!
十步劍氣?!說殺就殺?
據說只有到了神谷境中期的修士,才能真氣外放,譬如劍修的劍氣,或者體修的護體罡氣。
對方一劍用完,臉不紅心不跳,這人的實力…不會是神谷后期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優勢可就蕩然無存了。雖然他不懼對上神谷境后期的劍修,但他可不想對上啊。
能不能打,和想不想打完全是兩碼事!
“還不滾進來,要我請你嗎?”
“你到底是誰?!”
孔征冷笑:“血魂宗當初將截血魔氣傳出去,真是個失誤的決定,滾吧,今日我已沒什么興致,以后莫在我住處周圍出現。”
血魂宗?
青年沒聽過這個名字,但聽對方口氣,似乎截血魔氣,是從血魂宗傳出去的?
“等等,這位師兄,我先前唐突失禮,千萬見諒!”
青年連忙把長矛收在背上,走進屋子。
沒有防御,沒有警惕,沒有懷疑,孔征知道,對方此舉是在示好,這種示好,是魔門弟子中慣用的手段,以賭命的方式,來博得一個機遇。
孔征忽然笑了,表情有些神經質,他走上前拍了拍青年的臉蛋:“孺子可教。”
臉蛋被打的啪啪作響,青年任由孔征羞辱著自己,沒有任何異狀。
孔征掐著青年的臉頰,忽然輕聲道:“如果你不運轉‘枯心爪’的話,我們還有的談!”
青年瞳孔緊縮,忽然跪下。
“血獸門,內門弟子公孫旭,見過前輩!”
“哦?為什么不是見過師兄?”
“在下可不相信,閣下僅憑神谷境的修為,能有這般逆天眼力!”青年說的斬釘截鐵。
開玩笑,枯心爪是一招無須蓄力的殺招,哪怕是魔門中人,在自己未曾出手前就判斷出這一招的都屈指可數,對方一邊羞辱著自己,一邊將自己即將準備的殺招娓娓道來,這人絕不簡單!
孔征大笑起來:“好狗啊,還不算太蠢,告訴我,你在門中是何地位,有何師承,如何能讓你爬上去。”
孔征橫刀大馬地坐在床上,在燭火的映襯下,雙眼隱藏在陰影中,渾身氣度與之前截然不同!
霸道?兇戾?不…更像是陰狠,猶如那種潛伏在幕后,掌控一切的雄主。
地上跪的公孫旭心跳如鼓:“回稟前輩,我在八年前入門,七年前踏入內門,兩年前晉升神谷境中期,并無師承,如若兩年內無法筑基,會被逐至外門。至于爬上去…不知前輩何意?”
“不知道就滾!”孔征一腳踹了過去 公孫旭口鼻鮮血直流,他狠聲道:“前輩!在下認為,只要有合適的功法,定能出人頭地!”
公孫旭斷定,孔征這般這種喜怒無定的家伙,絕對不是正道中人!殘酷,暴虐的脾性,以及他對截血魔氣、枯心爪的認識,怎么可能是正道弟子?更不會是一個十七、八歲的神谷境修士,他應當是用了秘法,潛伏在此的一位魔門高人才對!
孔征聞言一笑:“可會寫字?”
“會!”
“寫!”
公孫旭從架子上拿來紙筆,發現屋內案臺一分為二,便跪地伏椅,看向孔征。
孔征冷著臉,隨口便道:“取心截血鑄魔骨,燃經焚絡祭邪魂。八荒焦土煉龍魄,東皇帝俊賜神恩。截血一道,截的是獸妖之血,以人之體魄,納萬獸妖魔之血筑體,在元嬰之前,可筑七次,又叫‘七筑魔體’,屆時渾身不僅是銅皮鐵骨,還有妖魔之威激蕩,爾等亦可使用妖獸的能力!”
什么?!
公孫旭雙眼陡然圓睜,他在師門中,可從未聽過截血魔氣是這么修煉的。
還有那個‘七筑魔體’,他連聽都沒聽過啊…
“這…我、我還以為,是截自己的血…”
公孫旭呢喃,被孔征捏起下巴:“截自己血?誰教你的?”
公孫旭發現孔征表情嘲弄,低聲道:“內門教習。”
“真是一群飯桶,血魂宗要知道截血魔氣被你們這么用,非屠你滿門不可。”
公孫旭不敢吱聲,對方開口閉口都是血魂宗,顯然那是修煉截血魔氣的魔門正宗,自己被鄙視不說,似乎魔功還修錯了,此刻好像一個沒有見識的鄉巴佬一樣,格外憋屈。
看到公孫旭臉頰漲紅,孔征沒有再奚落,而是頓了頓道:“剛剛我宰的畜生,可是一只神谷初期的獅獒?”
“是。”
“取他心臟來。”
公孫旭來到院里,看見這位陪了自己數年的老伙計,心情有些復雜,但仍舊心中一橫,用長矛劃開獒犬的胸口,抓出一顆心臟。
“吞了它,迅速運轉魔氣!”孔征命令道。
“生吞?”公孫旭吃驚,發現孔征有些不耐煩,連忙照做。
雪地中,公孫旭胃部腥臭,幾欲作嘔,卻不敢怠慢,連忙運轉起魔氣。
一周、兩周、三周、魔氣不知運轉了多少周天,喉中腥臭之味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燥熱旺盛的氣息,沉淀到了丹田。
公孫旭頓喝一聲,猛然睜眼,氣浪將周圍雪花吹出漣漪,他感覺渾身力量無比充沛,孔征丟來一面銅鏡,公孫旭赫然發現,自己臉上原先的赤紅色,竟然褪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