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劍大會到了第二日,東蒼上國治下七府俊彥,也拿出了渾身解數。
聽聞昨日選拔出了兩位人選,加上聽說仙子還看中了一位,三個名額已經足夠了,他們必須表現的更優秀,把其他入選弟子比下去,才能奪得加入劍玄山的資格。
時至中午,校場比試如火如荼,區區的試劍臺,卻如天塹一般,將千余人隔絕在仙門之外。
“不行!太難了…”
“那劍陣我第一次領略,真的是仙家手段嗎?我連第六階都上不去…”
“可惡!就差一步,我已經摸到了試劍石!可惡!!!”
一些仙資平平的俊彥其實并未受到太大的打擊,反而是那些走上十五階,觸摸到試劍石還失敗的俊彥,當真受到了重創。
只差一步,他們便仙凡相隔!
“這不公平!!!”
在經歷了長期的壓抑后,校場上一個未能堅持到劍氣灌體的俊彥,朝著武云殿大聲咆哮起來。
周圍一靜,繼而供奉殿負責主持試劍大會的一位供奉爆喝:“放肆!”
那位俊彥慘笑:“憑什么?憑什么我們能不能入仙門由這塊石頭決定!!!”
周遭俊彥怔住:瘋了,他瘋了,竟然腹誹仙門選拔?
武云殿,楚飛環冷笑:“云陽師弟,我劍玄山威名淪落至此么,輪得到一個凡間少年指手畫腳?”
國師云陽真人怎么也料不到,會突發這種情況。
云陽真人汗顏…師姐乃筑基修者,這群凡間俊彥落在她眼中,和螻蟻沒什么區別。若讓師姐將此人殺掉,那對自己的名聲,是相當不利的。
他云陽是救扶蒼生的國師,可不是草菅人命的妖道啊。
“師姐息怒,此子狂悖,容我給他一個教訓。”
云陽連忙一揖,見到楚飛環忍住沒有發聲,這才從武云殿一躍而下。
然而正當他準備開口呵斥時,校場上,一個人影騎馬而來。
月白流云衫,玄火黃驃馬,發髻高豎,英武不凡。
那是個少年,他來到那個狂悖俊彥的面前,忽然駐足笑道:“兄臺說的好。”
校場鴉雀無聲,眾人倒吸涼氣,這位正是北狼王府世子,孔天奇!
他居然敢贊同這種話?
難道北狼王府真的和劍玄山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嗎?
校場上,孔天奇的笑容一閃即逝,忽然變得嘲諷:“但是,世間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兄臺有幸收到試劍大會的消息自七府而來,但還有很多仙資綽約之人無法到來,說不定將來會當一輩子販夫走卒,這對他們來說公平嗎?既然沒有仙資,還不趕緊滾,待在這丟人現眼,愚蠢至極。”
“你…”那人臉色漲紅,原以為出現知己,怎奈對方竟然在羞辱他!
這句話傷到了很多人,校場上其他俊彥也是惱怒萬分,卻敢怒不敢言,北狼王權勢滔天,皇室都忌憚三分,世子孔天奇更是七府俊彥之首,一身真武九重的實力,無人敢造次。
孔天奇推開那人,繞開隊伍,徑直走到試劍臺前,踏了上去。
一階,兩階,三階,一直到十五階上完,如履平地!
隨后,一只手撫在試劍石上。
錚——
整個校場,聽到一聲劍吟!
試劍石中泛出的青光,忽然從孔天奇手掌灌入,照的他渾身青光迸射,如若神祗!
“天吶…”
“孔天奇竟然這般輕松,便通過了選拔?!”
“難道傳說是真的,他真是東蒼上國的武運之子?”
全場驚駭,孔天奇成為了萬眾矚目的焦點,同時,劍氣灌體完畢,他只手松開試劍石,聲音洪亮:“不才孔天奇,奪得諸君一席仙門名額,還望見諒。”
安穩離開,上馬而去,離開之前,孔天奇對著那群失魂落魄的俊彥說了一句:“這的確不公平,你又有什么辦法呢?”
兩天半的時間,試劍大會結束。
加上孔征,總共六人通過選拔,楚飛環也挑到了三位心怡的人選,又給其他三人寫了推薦信,他們可以拜入一些小的仙門,皆大歡喜的結果,讓楚飛環心情不錯。
不過話說回來,這幾個通過選拔的人,沒一人比得上孔天奇那天的動靜,當日他大出風頭后,也成為了城中茶余飯后的談資。
供奉殿內,皇帝攜國師、重臣設宴,特意前來與被選中的三位仙門弟子送別。
“朕聽聞劍玄山山高路遠,此去仙凡相隔,三位俊彥不知何日才能學成回來,此酒乃我東蒼珍品七果酒,朕珍藏了十二年,今日與三位俊彥同飲,愿我東蒼兒郎,有一遠大前程!”
孔征、孔天奇、還有一個叫洪辰的黑臉少年,三人各有表情,將酒水一飲而盡。
辣酒入喉,隨后溢出果香,回味無窮。
黑臉少年乃近畿山民,家中世代務農,此次得國君贈飲,感激涕零:“洪辰謝過陛下!愿學成歸來,為國分憂!”
皇帝哈哈一笑,無論洪辰之言是否成真,都不重要,他要的就是洪辰的態度。
皇帝在拉攏人心,群臣在歌頌阿諛,楚飛環面無表情,她不習慣這種場合,轉頭望去,國師云陽則老感欣慰,孔天奇孔雄圖父子相談甚歡,而孔征,卻在和霍麻衣交代著什么。
“老乞丐,真不和我去劍玄山?”孔征嗑著瓜子,打量著霍麻衣。
老乞丐穿了一身太醫袍,也像個乞丐,這是第一印象決定的,可能改不掉了。
“不了少俠,小老兒何德何能,怎敢去仙門?”霍麻衣低聲苦笑。
孔征好奇:“落云國已覆滅,你大師兄又追殺你,那你準備去哪?”
霍麻衣也在沉思。
孔征覺得這老藥郎是個可造之材,不吝拋出橄欖枝:“我和那個笨女人說一聲,即便你入不了山門,在劍玄山附近開個藥鋪也行,無論收徒教學、還是行醫濟世,都是好的。而且仙門附近,肯定盛產奇花異草。”
霍麻衣被說的有點心動:“這…”
霍麻衣現在孤身一人,確實也沒地方去。他想答應孔征,可是一想起孔征越獄那次,連自己也算計了進去,就是頭皮發麻,這個少年心思縝密,跟著他也不知道是福是禍啊。
楚飛環適時出現:“沒經過我同意,便想再帶一人?孔征,本仙子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冰冷凌厲的氣勢,藏在話語中,鋒利如劍,隔著老遠,都感覺到楚飛環來者不善。
孔征微微一笑:“仙子過慮了。任何仙門都不會排擠一位藥修的。霍郎中資質不錯,有生之年踏入筑基也說不定,方便的話收進劍玄山可好?”
筑基?!呵,你當筑基修士是大白菜嗎?
這老郎中垂暮之年,神谷氣海都沒開,還談何筑基?
楚飛環冷嘲熱諷:“你是想收他進去為你采藥煉丹吧?你那點心思,是不是太明顯了?”
孔征笑而不語。
采藥煉丹?你太低估藥修的作用了。如果真的能把他收進劍玄山,對我的作用,比你想象的還要大。不過楚飛環既然沒有同意,孔征覺得,此事還有的商量。
宴會,慢慢到了尾聲。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各方準備結交之人涌來,孔征不為所動,推出舅舅孔鐵栓當了擋箭牌。
微酣的孔鐵栓被眾星捧月一樣,灌了很多酒,他一個瘸子,又是竹匠,此生何德何能被這幫達官顯貴這么追捧?還不是因為孔征!
孔鐵栓抓著孔征的手,眼睛帶淚道:“征兒,你能有這般出息,我就能對得起你母親的在天之靈了,這番遠走須記得與人為善。爹爹再也護不了你啦。”
孔征笑著拍了拍孔鐵栓的手背,看著天上的明月:“大道路遠,再見無期。我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來,爹爹也要保重。”
孔鐵栓眼神有些呆滯,似是失落,不過立即回過神來,嘿然一笑:“莫操閑心,定會保重。”
半輩子都不會表達感情的竹匠,忽然將孔征抱住。
孔征的笑容變得木然,似乎在體會,也似乎什么都體會不到,不過,他仍舊安慰地拍著孔鐵栓的后背,并無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