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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人必自助而后天助之

  孔征胸口起伏,看著地上的死尸,目光非常平靜,受傷的手臂已經脫力,被鮮血染紅,樸刀也掉在了地上。

  結束了。

  “干得不錯。”孔征呼出一口氣,對著老乞丐笑道。

  電光火石之間,形勢逆轉!

  牢里,老乞丐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已經被汗水浸透。

  贏了?

  真的贏了?

  誰能想到,他們竟然擺平了這個人?!

  剛剛自己配合孔征,是下意識的舉動,完全沒考慮后果,現在回想一下,若是孔征被殺,自己今晚也一定會死,所以從第一次出手開始,他就是在玩命啊!

  不過他都沒想到,孔征居然殺了對方!

  孔征拖著殘軀,將火把掛好,又從黑衣人身上拿下牢房鑰匙,將老乞丐的房門打開。

  “你還好嗎?”孔征問道。

  牢門打開,孔征背著光,面孔隱藏在黑暗里,他半邊身子浴血,如若魔神一般,讓老乞丐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還、還好。”

  “嗯,那就好。”

  孔征脫下自己的衣服,指了指后背:“谷栗丸你都有,止血散之類的藥應該也有吧?”

  看到孔征皮肉翻卷的后背,老乞丐頭皮發麻,這種傷勢,一些沙場老兵都忍受不了,這個少年是怎么忍受下來的?

  回想起孔征從始至終都冷靜如妖,老乞丐心中,暗暗佩服。

  兩顆珠子被捏開,里面的藥粉灑在傷口,孔征嘴唇發白,冷汗直冒,不過并沒喊過一聲痛,老乞丐道:“好了,沒傷及筋骨,我加了些生肌散,半月后應該就能痊愈,只是會留些疤痕。”

  孔征拭去額頭冷汗,轉過身來:“很好,人必自助而后天助之。前半場做的不錯,后半場還得靠你。”

  “我?”

  老乞丐咽了咽口水,“這、這人不是已經死了嗎?還要做什么?”

  他發現孔征在脫黑衣人的衣服,一身帶血黑衣脫下,甚至連裹頭和面罩都被遞了過來。

  “穿上。”

  老乞丐愣了一下,乖乖將衣服穿好。

  “少俠,我…現在要做什么?”老乞丐不經意間改了稱呼,并且六神無主。

  孔征將蒙面的面巾遞給老乞丐道:“門口還有兩個護衛,你只有一次機會將他們放倒。如果失敗,今晚你我必死無疑。”

  “不行!我絕對不行!醫者父母心,剛剛出手我已犯忌,再不能…”

  孔征一耳光打了過去。

  清脆響亮,回蕩在牢里。

  老乞丐捂著臉,沉默了下來。

  孔征雙目深如寒潭,聲音依舊平淡:“問你最后一句,想活?還是想死?”

  老乞丐的大腦變成空白。

  能活著,誰愿意去死呢?

  可…為了自己活命,殺了別人,這又算哪門子活法?

  老乞丐笑的慘淡,心中糾結。

  孔征呼出一口氣:“大道漫漫,仙路無情。長生都不求,你還想當修士?滑稽。”

  孔征起身,一腳踢開老乞丐,將衣服搶來。

  老乞丐的枯手忽然抓住了孔征的手腕,非常用力,他的眼神慢慢變得清明,對孔征的譏諷充耳不聞。他推開了孔征的手,默默撿起地上的大錢,從稻草堆里又翻出幾顆珠子握在手里。

  今晚發生的事,太突然了。

  被困一年,他已經對逃出這里感到絕望,但是孔征的出現,讓一切有了轉機。

  前半場,孔征已經做到了完美!他一個毫無修為的少年,都敢入場相搏,求得一線生機,而自己癡長孔征幾十歲,只想活命,卻什么都不主動去做,算什么修士?

  老乞丐身子僵硬,甚至在微微發抖,然后漸漸恢復平靜,戴好了面巾,又蘸著血泥抹在眼眶上,遮去皺紋。

  “小兄弟稍等片刻,老夫去去就來。”

  老乞丐聲音淡漠,提著樸刀起身。

  望著那背影,孔征忽然露出一聲輕笑:“心智堅韌,底子還不錯。”

  地牢的門重新打開,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兩個護衛看到滿臉血污的黑衣人走出,低頭拱手:“表少爺此行可順利?”

  他們說罷,忽然發現對方樸刀舉起,心中一怔,本能地將佩刀抽出,老乞丐的冷哼聲從面巾中傳來,將樸刀塞入刀鞘,一人甩了兩枚大錢。

  兩個護衛發現誤會對方了,急忙接住賞錢,佩刀尷尬的不知道放哪好。

  “呃…謝表少爺賞!”

  不過,隨著賞錢而來的,是一陣異香,剛剛那一刻,老乞丐將藥粉和賞錢一起灑出,異香鉆入對方鼻孔,二人陶醉了片刻,忽然倒在地上。

  地牢中,孔征提起血泊中的那顆人頭,嘴角冷笑:“表少爺張武?果然是張氏啊。”

  看著張武猙獰的死相,孔征無動于衷,撿起丟在地上的血衣,將張武的腦袋包好,老乞丐的聲音適時出現:“小兄弟,可以走了。”

  時至深夜,月色正濃。

  北狼王府雜物院,孔征睡覺的地方。

  找來給馬廄消毒的石灰,將張武的腦袋腌好,孔征又清洗起身子來。

  滿身是血,味道非常刺鼻,顯然不適合逃跑。水槽里打出水,身上擦著洗馬的澡豆,不僅將自己洗了個干凈,老乞丐也在孔征的吩咐下,跟著梳洗了一番。

  今天是徹底犯忌了,老乞丐心情很復雜,同時格外佩服孔征的心理素質。

  雖然逃出生天,他們仍舊身在虎穴,這可是北狼王府啊,孔征居然還有心思在這里洗澡?

  瞟見孔征若無其事的樣子,老乞丐心中變得感慨,回想起剛剛的一幕,似乎冥冥之中都在孔征的掌控之中,在牢外的孔征,只做了兩件事,一,誘敵,二,砍下黑衣人的腦袋。其他的事都是自己做的。

  但這兩件事,直接解決掉了二人的困境。

  這是天賦?還是算計?

  回想起孔征之前給他的幾枚銅錢,老乞丐不由得心中一跳,無論是天賦還是算計,都代表此子太過妖孽!

  老乞丐感慨的時候,雜物院,管事的房門忽然打開,李管事走了出來。

  “什么人?”借著月色,李管事發現院子里有兩個人,待看清后表情一愣,“孔征?!好膽,聽說你被二夫人關起來了,怎么在這!”

  李管事的聲音很大,老乞丐渾身一抖,心中防線崩潰,幾乎要拔腿逃跑。

  空氣中血腥味彌漫,又被人碰到,很明顯,要出事了!

  只不過孔征看了李管事一眼,云淡風輕道:“二夫人賞了幾鞭子,放出來了。”

  說話間,不動聲色地轉過身繼續擦洗,讓傷口暴露在李管事的面前。

  月光之下,李管事眼角一抽,當我瞎嗎?這哪是鞭痕?明明是刀傷!傷口滲出的血漬雖然止住,可已經糊滿了后背!

  嫌惡的表情收起,李管事板著臉道:“哼,讓你不知好歹沖撞貴人。下人就該有下人的模樣!”

  王府內,下人犯錯,被主子懲罰的例子他見過很多,這般大刑也不是沒有,李管事對此沒當回事,反而瞟向老乞丐。

  “這個老奴又是誰?我怎么沒見過?”

  “府里的郎中。”孔征隨口答道。

  “郎中?郎中不是老周嗎?”

  “新來的。”

  “新來的?穿的跟乞丐似的?”李管事盯著孔征的眼睛。

  孔征擦干身子,找了一身干凈的衣服換上:“據說是老周師叔,惹了不該惹的人,過來投奔他的,剛剛是他幫我上的藥,醫術還算可以。”

  言語間,孔征誘導性地說了句不咸不淡的話。

  聽了孔征說完,李管事忽然似笑非笑,繞了老乞丐一圈,挑眉道:“我最近口苦,可有方法?”

  老乞丐一怔,忽然笑了。

  慌亂的心情一下子得到安撫,老乞丐伸手號住李管事脈搏,片刻后道:“閣下乃肝氣郁結所致,瑣事易怒,犯及肝經,故除口苦外,還有頭暈脹痛、失眠多夢、舌燥便秘之癥。老朽所說可有錯?”

  老乞丐每說一個癥狀,李管事眼睛就睜大一分,待說完后,李管事感覺神了,結結巴巴道:“沒、沒錯!”

  “那請閣下取紙筆來,老夫給你開一份丹梔逍遙散,服用半月,病癥全無。”

  李管事急忙回屋取來紙筆,見到老乞丐龍飛鳳舞,字體煞是好看,絕非是普通人。

  老乞丐寫完藥方,一手負在身后,一手二指夾住,遞了過去。

  李管事彎著腰,雙手接過,諂媚地朝老乞丐拱了拱手:“謝過老先生!以后我有個大病小病的,還請關照一二!”

  “嗯。”老乞丐鼻中一哼,淡淡回道。

  李管事拿著藥方,發現孔征已經洗完,板著臉道:“看你的樣子,是要出去?”

  孔征道:“是,今日我賞休,順便回去看看我爹。”

  “那就快點走!別影響大家休息!”李管事撇撇嘴,走回屋子。

  李管事的出現,只是有驚無險的一個插曲,老乞丐發現自己已經不如剛剛那般緊張了,朝著孔征看去,等待著他的下一步指示。

  孔征什么都整理完畢后,找了個木匣把人頭裝了起來:“跟我走。”

  雜物院后門。

  王府倒夜香的地方,糞車經常在這里進進出出,一直有股怪味彌漫,沒有哪個守衛愿意來這值夜,能在這值夜的只有家丁。家丁打著瞌睡,發現孔征來了,還沒說話,幾枚銅子丟去:“今日我賞休,開門。”

  “他是?”

  “郎中,剛剛給李管事治過病。”

  家丁掂了掂錢,朝著孔征不耐煩道:“快走快走,別妨礙我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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