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最初城,西港。
這里與青橄欖區相連,到處都是存放貨物的倉庫,有專門的港口警衛隊巡邏。
特倫斯沒想到自己剛拍發電報沒多久,就接到了張去病的電話,要求他今晚10點30分,在西港三號碼頭處見面,不能帶任何隨從。
這簡直不給人喘息和準備的機會。
這位身材臃腫,滿臉橫肉,褐發藍眼的黑幫頭目、教派成員按照錢白小隊的吩咐,在進入沿港大道前,停好了自己的黑色轎車,徒步前往見面地點。
——他通過“黑衫黨”的關系,拿到了商見曜等人在獵人公會的登記資料和任務記錄,確定這是一個相當強大來歷不明的團隊。
特倫斯左右看了一眼,懷疑張去病、薛十月等人之中的一位或者幾位就在沿港大道某棟大樓內或者碼頭某個倉庫的高處、集裝箱堆場的某個地方,靜靜地注視著自己,觀察是否有人暗中跟隨。
還好,特倫斯這次沒有心懷鬼胎,走得坦坦蕩蕩。
以他的體重,這么長一段路下來,難免有點氣喘吁吁,好不容易才避開巡邏的港口警衛隊,來到了三號碼頭。
他環顧了一圈,沒發現目標的身影,按捺住性子,做起等待。
大概七八分鐘后,兩道人影沿著特倫斯走過的道路,靠攏過來。
直到他們相距只剩四五十米,特倫斯才有所察覺,轉過身體,望了過去。
月色下,張去病、薛十月熟悉的臉孔映入了他的眼眸。
“合作愉快。”商見曜開口就把特倫斯給說懵了。
他用了十幾秒才找回思路,笑著回應道:
“希望能合作愉快。”
“你們一個最初城排的上號的幫派組織,一個侍奉執歲的隱秘教派,有什么需要找我們合作的?”蔣白棉沒立刻問特倫斯究竟想合作什么,反而提出了疑問。
特倫斯回以笑容:
“你們的種種表現,你們的任務記錄,你們敢于對付我們‘黑衫黨’,并且還獲得了初步的成功,都說明你們不僅實力強大,而且有著很深的背景,我猜,你們是那幾個灰土人為主流的大勢力派出來的?”
“你猜我們猜不猜。”對舊世界娛樂資料有一定涉獵的商見曜終于找到了說這句話的機會。
特倫斯沒有問出對面來歷的想法,轉而說道:
“你們調查‘反智教’,不就是想參與‘最初城’這次的內訌嗎?我可以賣你們一個情報。”
“需要什么報酬,或者說,合作的條件?”蔣白棉微笑問道。
特倫斯笑了笑道:
“我們不奢望你們能配合著做一些事,因為僅僅讓你們知道那個情報本身或許就能為我們帶來幫助。
“我們唯一的要求是,在你們覺得必要的時候,將你們掌握的那部分情報和我們共享。”
他說得有些拗口,但姿態卻是放得很低。
“還有這種好事?”商見曜說出了蔣白棉的心聲。
后者沉思了片刻道:
“說吧,什么情報?”
特倫斯習慣性地環顧了一圈,確認三號碼頭沒別的人存在。
他斟酌了下語言道:
“我們一直掌握著一名‘欲望至圣’教派成員的身份,但始終沒有揭穿她,只是暗中觀察她。
“她叫辛西婭,貴族后裔,‘最初城’上流社會的名媛,和不少實權人物關系匪淺。
“她最近去了三個地方,見了三個人,一個是獵人公會的克里斯汀娜,一個是監察官亞歷山大…”
蔣白棉靜靜聽著特倫斯的話語,眉毛微不可見地動了一下。
“欲望至圣”教派的某位成員在這個節骨眼去見了兩大巨頭之一的監察官亞歷山大?
特倫斯沒有立刻說出第三人是誰,先行介紹起別的:
“如果辛西婭單純只是去見亞歷山大監察官,其實不值得驚訝,‘欲望至圣’教派在最初城上流社會有不少擁躉,很多貴族雖然嘴上不會承認,但私下里都有參加一些‘天體聚會’,這很像‘欲望至圣’教派的風格。
“呵呵,上流社會的許多貴族都耽于享樂,沉迷在欲望里了。”
上流社會?蔣白棉在心里嗤之以鼻。
舊世界毀滅才多少年,新歷開始才多少年,就又弄出一個上流社會了?
特倫斯接著說道:
“但辛西婭找機會拜訪亞歷山大監察官的前兩天,她見了另一個人。
“那人叫薩頓,明面上是一名畫家,但經我們調查,他很有可能是‘反智教’的成員。”
“他長什么樣子?”商見曜急促問道。
特倫斯疑惑地皺了下眉頭:
“一米七不到,瘦瘦的,把頭發染成了灰色,一副縱欲過度的樣子。”
商見曜失望地嘆了口氣。
“你懷疑‘反智教’和‘欲望至圣’教派再次走到了一起,目標是監察官亞歷山大?”蔣白棉若有所思地問道。
這和他們對“反智教”要進一步激化矛盾的判斷吻合。
難道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不是福卡斯將軍,而是監察官亞歷山大?動手的不是“反智教”的人,而是“欲望至圣”教派的成員?這樣能瞞過亞歷山大監察官周圍的安保力量?一個個念頭在蔣白棉腦海內升起,讓她眼前仿佛出現了一片迷霧。
特倫斯正色說道:
“只能說有這么一個猜測,希望你們能拿這個情報去證實。
“為了表示誠意,‘狼窩’那邊,我們放手,不去找她們麻煩,但你們得把奧格他們放回來。”
“可能還得借他們兩三個月。”蔣白棉對前面一句話不置可否。
兩三個月后,蘇娜他們應該能和紅河人簡單對話了,槍法也比較熟練了,再加上翻譯機的幫助,可以不需要奧格等“黑衫黨”成員的“服務”了。
蔣白棉話音剛落,商見曜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他們做了太多的壞事,至少得服務十年。”
看著商見曜精神奕奕的眼睛,特倫斯理智地放棄了爭辯,笑了笑道:
“十年就十年吧,別找我要他們的生活費就行了。”
他也只是順便提一提奧格等人,這是作為“頂頭上司”的最后一點尊嚴。
制止商見曜問出“原來還能要生活費”之類的話語后,蔣白棉點了點頭道:
“回頭我們要是有了什么收獲,或者有別的什么情報想和你們分享,會打電話給你的。”
“好。”特倫斯舒了口氣。
目送他離開三號碼頭,逐漸遠去后,商見曜問道:
“要去監控亞歷山大了?”
蔣白棉沉吟了一陣道:
“我們沒這個能力,在無法靠近的情況下,根本阻止不了‘欲望至圣’教派的人出手。
“而且,那樣一來,真‘神父’未必會出現。
“嗯,還是匯報給公司,讓部長、董事們煩惱吧,他們可以發動這里的情報人員處理,我們繼續監控福卡斯將軍。”
“好。”商見曜露出了笑容,“在那邊,我還有事情沒做完。”
“什么事?”蔣白棉警惕詢問。
第二天上午,他們接替監控了整晚的白晨、龍悅紅和格納瓦,進了大樓頂層一個房間。
商見曜出去轉悠了一圈,拿出了一張畫滿圖標寫滿文字的紙張。
他笑著說道:
“這是周圍街區的公共廁所分布圖,大部分是免費的,環境也還不錯…”
蔣白棉表情復雜地看了他一眼:
“嗯,等會你多注意這些地方,看有沒有符合真‘神父’特征的人出沒。”
兩人各自拿著一個望遠鏡,觀察起將軍府邸周圍的人來人往。
中間,他們輪換著吃了飯。
到了下午五六點,天色逐漸黯淡下來時,蔣白棉看見一輛掛著黑底白字車牌的墨綠色越野駛入監控區域。
她下意識將注意力放了過去,借助望遠鏡發現,司機是個穿黑衣服的人,戴著頂壓得很低的棒球帽。
那張車牌屬于元老院,可以進出金蘋果區不接受臨時檢查。
蔣白棉先是一愣,旋即對商見曜道:
“你看那輛車,是不是之前跟蹤我們的那輛?”
兩者唯一的不同是,之前沒掛車牌。
“是。”商見曜迅速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蔣白棉頓時笑道:
“真‘神父’的傀儡出現在這片區域,說明他們還是想對付福卡斯將軍啊。”
而這就是“舊調小組”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