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悅紅藏在那棟低矮建筑的副樓,看到巨人一般的洛佩斯端著輕機槍,纏著黃澄澄的子彈,帶著一幫武裝到牙齒的外來流亡者,邊做火力壓制,邊沖向正門處,很是感受到了不小的壓迫力。
他半蹲在那里,肩扛“死神”單兵火箭筒,吸了口氣,按照隊長的吩咐,往那群外來者的側面發射了一枚炮彈。
他的目的不是大規模殺傷目標群體,畢竟雙方沒有深仇大恨,他的任務是“恐嚇”那些人,分化他們,讓他們四散奔逃。
當然,蔣白棉也告訴他,情況緊急時,以保全自身為重,不用在意是否殺了人,殺了多少人。
轟隆!
赤紅的火光翻滾騰起,如同綻放的花朵。
強勁的沖擊波四散之際,那些外來流亡者反應了過來,就地尋找起掩體。
龍悅紅不慌不忙進行更換,又一次往那片區域發射了炮彈。
轟隆的爆炸聲里,白晨游刃有余地連開了數槍。
這分別打碎了土黃色全地形車的駕駛座車窗,逼得里面的司機埋下身體,從另外一側爬了出去,縮在了輪胎后。
趁白晨的目標轉向了那輛輕型卡車,這司機趕緊轉移了位置。
幾槍之后,這兩輛車周圍已經沒有一個人存在,他們或試圖反擊,或趁著夜色,往城市廢墟別的地方逃去。
湖畔停車場內,胡須濃密到仿佛戴了張面具的安赫巴斯已知道了外面發生的事情。
——他直接聽到了通過喇叭反復回蕩的聲音。
“假的,假的!”他本能做出否認,就要讓一批心腹出去,接應洛佩斯等人,打退襲擊者。
可念頭一轉間,他腦海內閃過了一句話:
“安赫巴斯受到外來流亡者欺騙,才做出這件事情…”
安赫巴斯眸光閃爍了起來,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下達命令。
這個時候,“死神”火箭筒統治的那片區域內,洛佩斯靠著矯捷的身手和足夠的勇氣,終于脫離了火力覆蓋范圍,沖進了那棟低矮建筑內。
“我是教會警示者,為安赫巴斯勾結山怪一事而來…”
用喇叭講話的那個人還在不斷重復,聲震湖畔。
洛佩斯的表情扭曲了起來,端著輕機槍,循著聲音,狂奔了過去。
他這不僅僅是痛恨對方,而是覺得必須先解決掉目標,再用他的喇叭辯解,才能擺脫當前的困局。
繞過一堵墻壁后,洛佩斯耳畔回蕩的聲音愈發響亮了。
他一眼望去,卻沒有看到任何身影。
一堆破磚爛瓦上,一個藍底黑面的小音箱靜靜屹立,不斷往外放送著“廣播”:
“我是教會警示者…”
洛佩斯的瞳孔驟然放大,背后的汗毛瞬間炸開。
這一刻,他腦海里回蕩的只有一個念頭:
“陷阱!”
陷阱往往意味著可怕的埋伏!
顧不得手上還端著挺輕機槍,他毫不猶豫往旁邊側撲了出去,連滾帶爬地脫離起音箱所在區域。
這個過程中,他因為拿不住輕機槍,直接將它放棄了。
可是,直到他返回入門大廳,預想中的密集槍聲或巨大爆炸聲都沒有響起。
洛佩斯疑惑中,縮到一處掩體后,邊拔出腰間的兩把“聯合202”手槍,邊望向了剛才逃離的地方。
下一秒,他看見一道人影從天而降,輕巧落在了地上。
這人影穿著深藍色的短款羽絨服,下身是一條藍色粗斜紋布做的褲子。
他戴著一張神氣活現的猴子面具,對著洛佩斯躲藏的位置勾了勾手指:
“你是不是對之前的格斗結果耿耿于懷,覺得我是靠偷襲才贏了你?
“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證明你的觀點。”
神經病啊!洛佩斯又好氣又好笑。
他好笑的是對方明明藏在高處,可以于自己看見那個藍底黑面小音箱,短暫愣住的時候,用偷襲的方式給自己幾槍,結果,他什么都沒做,就為了來一場公平的格斗。
這簡直不像是正常人類該有的想法。
他氣憤之處則是對方未免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真當我手上的槍是玩具?你可以發瘋,我難道還會陪你瘋?洛佩斯二話沒說,雙手一抬,向那個戴猴子面具的家伙連續扣動了扳機。
他手剛動,商見曜已向著側面狂奔起來。
砰砰砰!
子彈在他的身后拖出了一條火力線,卻沒能追趕上他,在一堵墻壁處戛然而止。
洛佩斯已確定這是一個陷阱,警惕教派還沒有對付他們這些外來流亡者的想法,所以,不愿逗留,趁機轉身,想沖出這棟建筑,躲到別的地方,等襲擊者撤離,再向安赫巴斯解釋。
他知道,在此之前,自己說什么都無法取信安赫巴斯手下那些紅石集鎮民。
他們肯定會懷疑襲擊者身份的真假,但不會盲目地相信自己。
該死的風俗!洛佩斯一邊咒罵,一邊彎著腰背,沿能夠遮擋自己身影的地方,往外奔去。
他剛到門口,一道人影突然從二樓躍了下來,戴著毛臉尖嘴的面具。
洛佩斯剛要抬起雙槍,對方已是擰腰擺腿,抽出了鞭打的聲音。
洛佩斯來不及開槍,只能將雙臂擋在身前。
他兩把“聯合202”被踢飛了出去,他往旁邊踉蹌了幾步。
從二樓躍下的正是之前躲避槍擊的商見曜,他繞過墻壁后,直接沿樓梯跑到了上層,然后借助感應,及時堵住了洛佩斯。
商見曜腳步不停,搶到洛佩斯身前,擺開雙臂,時而側勾,時而直擊,時而握拳如錘,時而揮臂似鞭。
這一連串的攻擊打得洛佩斯疲于招架,眼中晃動的盡是那張神氣活現的猴子面具。
終于,他感覺對方的攻擊出現了一定程度的緩和,仿佛已到了一個極限,正在調整。
被壓制的洛佩斯兇性一發,抓住機會,來了一套狂暴的組合拳。
眼見那個戴猴子面具的家伙被打得連連后退,只能招架,他的攻勢愈發兇猛。
長時間的進攻后,洛佩斯到了一個體能的瓶頸,動作緩慢了一些。
糟糕!他心知不好,連忙抽身而退。
正常情況下,他不會讓自己陷入這種局面,會提前做出改變,但剛才,他太急了。
洛佩斯剛要退開,商見曜已欺到了他的身前,舒展雙臂,扣住了關節,腳下隨之一絆。
洛佩斯被重重摔在了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商見曜迅速俯身,徹底制住了這個雅爾蓋人。
“你又輸了。”商見曜笑著宣布道。
下一秒,洛佩斯只覺耳后被人重重給了一下,眼前頓時一黑,失去了知覺。
昏迷之前,他聽到戴猴子面具的家伙嘆了口氣:
“可惜…”
低矮建筑外面,龍悅紅見大量外來流亡者已放棄沖鋒,各自奔散,遂放緩了使用“死神”單兵火箭筒的頻率。
這導致剩余的兩三個人覺得他已經沒有了彈藥,大膽地離開掩體后方,向他這邊摸來。
龍悅紅本能反應是心里一緊,旋即有些好笑。
他不慌不忙放下“死神”單兵火箭筒,抄起“狂戰士”突擊步槍就往那邊來了一梭子。
噠噠噠的聲音里,那幾個外來流亡者終于認清了“現實”,不再負隅頑抗,各找各路,逃向了遠方。
龍悅紅并沒有中止進攻,有些心疼地往那片已經沒有人的區域零零散散地扣動著扳機,時而來一發火箭彈。
這讓湖畔停車場的安赫巴斯手下們都直覺地認為戰斗還沒有結束,一時沒人出來詢問原委。
這個時候,一道人影貓著腰,從低矮建筑側面的常綠樹木后,沖到了土黃色的全地形車旁。
她正是穿著灰藍迷彩,戴著秀氣僧人面具的蔣白棉。
蔣白棉通過破碎的玻璃,施施然弄開車門,坐了上去,然后利用司機留下的鑰匙,發動汽車,將它開到了輕型卡車后方。
借助卡車本身的遮擋,她跳下全地形車,依靠左臂的非人力量,將裝滿武器的一個個棕色木條箱從卡車上拉了下來,依次塞入全地形車內。
到了最后,就連副駕位置都疊了三個箱子,才勉強把大部分軍火裝下,只留了一些不太值錢的在原處。
轉移好物品,蔣白棉回頭望了眼湖畔停車場,笑著坐進駕駛座,開著這輛土黃色的全地形車,優哉游哉離開了現場。
其實,直接開卡車會更方便更省事,但她擔心對方司機應激之下,開著卡車逃遁,所以讓白晨第一件事就是打爆卡車的輪胎。
戴著夜視儀的白晨看到這一幕,立刻收起“橘子”步槍,拿出對講機,摁下按鈕道:
“撤離。”
很快,湖畔區域的槍聲、爆炸聲、“廣播”聲平息了。
見警惕教派的武裝沒再出來,安赫巴斯和他的手下們終于確認自己被騙了。
在約定的碰頭地點,蔣白棉只等待了一分多鐘,就看見了屬于“舊調小組”的那輛軍綠色吉普。
“組長,商見曜把洛佩斯帶上了。”龍悅紅通過對講機報告起情況。
商見曜立刻插嘴道:
“我沒用能力!”
“可以啊。”蔣白棉贊了一句。
如果使用能力,商見曜活捉洛佩斯再正常不過,但純粹靠布置靠格斗,這絕對配得上表揚。
洛佩斯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貨色。
蔣白棉接著又補了一句:
“抓到洛佩斯是好事,之后能省不少工夫。”
龍悅紅轉而問道:
“組長,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返回旅館營地會不會不安全?”
等安赫巴斯反應過來,又確定了這邊的身份,會不會趁夜報復?“
蔣白棉頓時笑道:
“我們去警惕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