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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圍魏救趙

  太恐怖了!他們發誓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恐怖的場景。

  見這些人如此的表現,李承乾就知道,多半是暗衛和玄甲軍的人,在里面收集人頭了。

  斬首,自從唐律公布以來,已經是律法允許的范圍內,最殘酷的刑罰了。這種刑罰的殘酷并非針對生者,而是針對死者。畢竟,這個年代講究落葉歸根、全尸入葬。如果沒有全尸,甚至不能進入祖墳。

  對于這些叛亂者,李承乾自然是不打算將他們的頭顱歸還的。他準備在長安城外,專門建造一個墓地,將這一次的事情,牢牢的掛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就如同某位抗金英雄墳墓前的夫妻一樣。

  野心,是個人就會有。但是當一個人,或者一群人為了野心,不惜對周圍人產生危害的時候,那就是不可饒恕的。

  大理寺卿戴胄,現在被李承乾調到了門下省,擔任大理寺卿的是韓度。

  長安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韓度自然知道該自己出場了,用不著李承乾吩咐,他已經將大理寺的人手帶齊,靜候皇宮門前。

  看了一眼韓度,李承乾開口了:“韓度,孤命你徹查這件事,同時,準許你調動施州、朗州府兵,入太原擒拿相關罪人。如遇阻擋,殺無赦!負隅頑抗者,罪加一等,主動自首者,罪減半等,視自首檢舉程度,再加量罪。肆意攀咬者,罪加兩等!”

  一邊的魏征,聽到太子最后一句話,才松了一口氣。

  造反不可怕,可怕的是造反者隨意攀咬,會將好多罪孽不重,或者根本無罪的人,也拉下水。玄武門的流血,就是如此。長孫敬業、李孝常謀反,也是如此。

  如今王家謀反,一旦興起攀咬之風,也不知道要殺多少人啊!

  韓度單膝跪地道:“微臣領命!”

  以一文臣之身,能夠得到調動軍隊的權力,這可是稀罕事兒,說不定要記錄到史書中的。所以韓度也就行了軍禮。

  房玄齡、杜如晦、魏征和趙子安都站了出來,帶著韓度一起進了皇宮。只有他們齊全,才能給予韓度這個權力。

  打量了一眼各家家將和前來表態的眾勛貴,李承乾繼續道:“王家謀反,侯君集助紂為虐,已經被抓。金吾衛全體叛變,孤念在他們戍守皇宮多年的份上,身死罪消,只累全家,不坐三族。”

  盡管依舊是家破人亡,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太子這已經是法外開恩了。造反這種事情,參與者就算被誅九族,下令者也最多被指責殘暴,卻不一定能收回成命。

  李靖也在馳援皇宮的勛貴人群中,作為目前這群人中最高級別的一個,李靖帶頭道:“太子殿下仁慈之心,天地可鑒!”

  “太子殿下仁慈之心,天地可鑒!”....

  伴隨著一聲聲混亂的稱贊聲,人群集體矮了一截。

  李承乾煩躁的揮揮手說:“少拍馬屁!戶部左侍郎獨孤博,善和坊和通化坊的火災,皆因王家謀反而起。既如此,暫且預支國庫錢糧,安置兩坊百姓。待到查抄王家以后,再行補填。”

  “吏部左侍郎周沢,限你三天以內,找出王家直系官員,并列表上奏。”

  “工部左侍郎趙虎,承天門前的路段,需要重修,善和坊和通化坊的重建,也要你們參與其中。”

  一連串的命令下達以后,李承乾才慵懶的揮揮手,一步一步的回了皇城。

  沒過多久,一隊信使就竄出了皇城,朝著遼東急奔而去。

  從早上三四點,一直到正午,期間,因為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戰斗,就算是李承乾,也精疲力竭,回到東宮,勉強堅持著給遼東寫了一封信以后,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再睜開眼,已經是星斗滿天,不過書房里的蠟燭都燒著,很是明亮。

  身上的鎧甲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脫了,一身的血污也消失不見。

  床邊,蘇媛的上半身趴在床上,睡得正香。就算如此,她的一只手還緊緊抓著他的衣襟。

  看到這一幕,李承乾又想起了王迮的話。

  真以為你們王家的閨女多香啊!婚姻這種事,不管什么東西都是相互的。既然一個女人,將一輩子交給了你,你也要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回報她。

  為了政治利益犧牲女人,在這個時代并不會多加指責。但是,出于一種來自后世的驕傲,讓李承乾對這些潛規則痛恨至極。

  想要起身,但是卻驚醒了蘇媛。

  見夫君醒來了,蘇媛連忙道:“您醒了,餓不餓?臣妾這就叫廚房給您做飯。”

  李承乾點點頭,見蘇媛興奮的跑出去了,就翻身而起,走到了書桌前。

  如今書桌上,已經擺上了一些奏折。

  隨便打開一個,看了看,李承乾只能嘆息一聲,將奏折丟到了一邊。

  善和坊、通化坊的大火,燒死民眾三百有余,房屋半數倒塌,如果不是各個坊市的坊官臨機決斷,打開坊門號召救火,恐怕災難還會蔓延。

  至于兩個坊市的坊官,已經畏罪自殺了。不管他們有沒有參與謀反,善和坊和通化坊出現了這么大的災難,他們都難辭其咎。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火情,一直到全面燒起來才跳著腳補救,就是失職。

  三百多平民啊!只因為一場政變,就沒了性命。李承乾知道,自己還是太小看王家的狠心了。為了給自己進宮找一個借口,他們甚至不惜玩一次耍賴。

  重新撿回奏折,李承乾在上面批復道:“首罪王家,然皇家亦難辭其咎,東宮捐款銅幣百萬,用于救災。”

  寫完,正要翻開第二本,書房的門卻打開了。

  不是蘇媛,而是方山。

  將一壺溫熱的茶水放到書桌上,見太子盯著自己的胳膊,方山就笑道:“雖然奴婢跟隨張總管學了幾招,但是真的開戰的時候,還是瞎比劃。醫生看過了,說沒有傷到筋骨,休養一月,就能恢復如初了。”

  李承乾點點頭,遲疑道:“聯盟損失如何”

  方山一愣,但還是老實回答說:“戰死五百有余,不過殿下不必傷心,為殿下而死,是我等榮耀。”

  李承乾嘆息道:“不管怎么說,人還是沒了。傳孤命令,厚葬,如果能聯系上他們家人的,降太子教嘉獎,至于撫恤金....”

  方山笑道:“殿下肯降下太子教嘉獎,已經是最高級別的獎賞了。他們的家人能夠獲得太子教,除了當官,不管做什么,都會被歡迎的。就算是家中一青壯能進入縣衙做捕快衙役,也夠養活一家老小的了。”

  李承乾沒想到自己的太子教,竟然還有引薦信的效果。嘛,既然如此,倒也用不著給錢了。畢竟,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承天門收拾的怎么樣了?”

  “已經清理干凈了,工部下午挖走了承天門前的土,估計明天就能恢復如初。”

  “王家其它的頭目呢?”

  “這個就不是奴婢知道的了。”

  正好蘇媛捧著餐盤過來,李承乾就揮揮手讓方山退下,坐在原位翹起二郎腿,長大了嘴巴等著蘇媛來喂。

  夫妻之間玩這種游戲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見夫君還有心思玩這個,蘇媛才松了一口氣,笑著開始玩喂食的游戲。

  對付生物鐘最好的辦法,就是強行恢復正常的作息時間。

  吃過飯后,李承乾就連夜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牢房外面,韓度畢恭畢敬的將一份名單交到了太子的手里。

  拿起名單看了一眼,李承乾又是嘆了一口氣。這兩天時間,他嘆息的次數比正常一個月加起來還要多。

  單單長安城內,要收押的就超過了兩千人。其中,半數以上會被處以斬首。

  在這一次死人數量的面前,歷年來刑獄事件的處刑者數量,根本沒法相提并論。這已經,快趕上一場中型戰爭了。

  “侯君集怎么樣了?”

  “回稟殿下,自從收押牢內以后,他就不吃不喝,就連御醫進去給他治傷,都被打的吐了血。他是國公,又是之前陛下最親近的大臣,卑職也不好給他上刑啊。”

  李承乾冷笑一聲道:“去把侯夫人,還有他的兒子,都關押到他旁邊的牢房。他不吃不喝,就一起餓著。他再敢打御醫,就給他的兒子上刑,既然參與了謀反,那他就不是父皇最親近的大臣之一了。不過,你還是得把他養的白白胖胖的,對他的宣判,還是父皇親自來比較好。”

  韓度拱手領命,同時也為太子的手段喝彩。看似嚴厲,實則,只要侯君集就范,還是不會有什么事的。

  從牢門處的縫隙看了一眼里面,李承乾就不由得為飛鷹的手段感慨。

  明明侯君集穿著鎧甲,但是依舊被飛鷹的拳頭打成了內傷。這家伙只是當類似情報組的成員,實在是有點浪費人才啊!

  此時正在睡覺的飛鷹,莫名的感覺腿間一寒....

  侯君集的不遠處就是常何,這家伙跟侯君集比起來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侯君集被飛鷹打成了內傷,必然五內如焚,卻連粗氣都不喘,只是偶爾咳嗽一聲,吐一口血痰。

  而常何,時不時的就會哀嚎一聲,很是影響周圍牢房鄰居的休息。

  李承乾才打開牢門進入牢房,常何就連忙跪倒在地:“太子殿下,末將知錯,末將知錯,求太子殿下網開一面啊!”

  獄卒搬來了一把椅子,李承乾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道:“現在知道錯了,早干嘛去了?常何啊,讓孤猜猜,你之所以再一次造反,背主求榮,就是因為你的爵位從雷澤公變成了武水縣伯,而且歷來都不得志,官職從不變動吧。可是,你可知道這是為什么”

  常何迷茫的搖了搖頭。

  “因為你太投機取巧了,李密心生反唐之心的時候,你尚曾規勸,還策反了王世充的軍隊,被太上皇親自接見嘉獎。但是涉及到皇儲之爭的時候,你卻搖擺不定,誰給的好處多,你就幫誰。雖然最后你選擇了打開玄武門,幫助了父皇。但是,你那段時間給父皇留下的壞印象實在是太明顯了。

  沒有人喜歡墻頭草,尤其是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偏要夾到兩股風里左右搖擺的那種。如果你跟跟李靖一樣躲著風,等徹底變成一股風以后再跟著搖擺,也就沒什么問題了。

  雖然你的爵位變成了武水縣伯,但是依舊是貴族。金吾衛大將軍這樣的官職,依然不低。但是,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

  當然,拋卻這一切不談,常何,打從你對孤揮動匕首的那一刻起,你這輩子就已經完了。孤能忍著讓你活到父皇歸來,不滅了你們常家九族,你得感謝孤才是。”

  說完,李承乾也不理會一臉灰敗之色的常何,走出了牢門。

  侯君集、常何,都見到了,不過,他們都不是今天李承乾來到大理寺的主要目的。最讓他好奇的人,其實是泉蓋蘇文。

  事變發生當日,鴻臚寺首當其沖,但是,住在客館的使節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幫助鴻臚寺的守衛,抵擋敵人。在這個關口,唯獨泉蓋蘇文跑了出來,還跑過來襲擊。

  而且,最令人好奇的是,在鴻臚寺近乎連睡覺都監視,連他早晨起來洗了幾下臉都記錄在案的情況下,他是怎么知道大唐已經開始進攻高麗的?只是猜測,未免也太準了吧!

  穿過幾間空的牢房,李承乾終于見到了泉蓋蘇文。

  這家伙哪怕在牢里,都是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樣,端著一杯茶,品的格外認真。只不過,在他手腳上的鏈條,卻讓這副形象大打折扣。

  進入牢房之內,李承乾直接坐在了泉蓋蘇文的對面。

  看到李承乾,泉蓋蘇文一點都不驚訝,也沒有了被打敗時候的憤怒,甚至還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想要遞過去,卻被鏈條拉住,只好作罷,放到了中間,改為用茶壺推過去。

  接過泉蓋蘇文推過來的茶水,李承乾想都不想的就喝了下去。

  一杯茶喝完,兩個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最先繃不住的還是李承乾,伸手接過茶壺,給泉蓋蘇文倒了一杯茶。在給自己倒的時候,李承乾才問:“你知道孤要問你什么。”

  “自然,太子殿下要問的,是在下為什么知道大唐開始進攻高麗了吧。

  其實很簡單,在下從倭國登船,于蘇州靠岸。在往長安過來的同時,也密切的關注了各個州府的情況。大唐自建立以來,雖然征戰不斷,但是一直在與民休養生息。所以,哪怕是遭受過災難的州府,依舊有所存糧。

  正因為如此,糧食的買賣,一般都在當地進行,除非有地方發生了大災,才會彼此溝通。然而,大唐沒有州府發生了災難,但蘇州卻有大量的糧食北運。

  糧商是不會干虧本買賣的,他們將糧食北運,只能說明北方有需求。除了戰爭,我實在想不出什么情況,能消耗這么多的糧食。”

  李承乾迷惑道:“既然發現了這一點,你應該立刻回去報信才對,怎么依然來到了長安?別跟我說你是來投降的。”

  泉蓋蘇文笑了:“我淵氏家族什么都出,就是不出叛徒。其實,在下來長安的原因,很簡單,就是要近距離的看一下自己的功績。”

  “功績?”

  “太子殿下以為,在下這些年都在干什么?大唐如日中天,高麗想要對抗大唐,無異于癡人說夢。但是,這個世間,想要做一件事,并非一定需要絕對的力量。有的時候,嘴皮子溜一點,也能達成一些成就。

  在下聽聞,慈恩寺有一和尚,為求佛經,往返五萬里,得以成為大唐人心目中真正的高僧。他翻譯的經文,一度使得長安紙貴。只是不知道,如果在下著書立說,是不是也能暢銷?畢竟,跟玄奘比起來,我的行程要更遠,怎么也有個二三十萬里了。”

  二三十萬里....

  看著泉蓋蘇文黝黑的膚色,李承乾沒緣由的想起了那曾經跟天竺王密會的“東方人”。如果,這個人不是大唐人,而是泉蓋蘇文的話....

  霍然起身,李承乾目光陰晴不定:“你到底做了什么?”

  泉蓋蘇文哈哈大笑,拿起茶壺,一口氣抽干,狂笑道:“太子殿下既然已經猜到了,為何還要疑問?哈哈哈!強大又如何?難道大唐能強大到跟全天下為敵?

  不容易啊!有些偏遠的地方,單單舌人就要準備七八個,一個翻譯完,交給下一個翻譯,一層層的才能跟對方交流。但這又有什么難的?

  言語的不通又如何?多請幾個舌人就好了!只要利害一致,就算是幾經翻譯才能交流,對方依然愿意傾聽。

  疲倦又如何?勞累又如何?殿下不會不知道你們中原的古語—圍魏救趙吧!高建武雖然昏庸,但是高麗名將眾多,高惠真、高延壽等人,都是人中龍鳳。就算你們大唐的武器犀利,依然能抵擋一段時間。

  而就是這段時間,已經足夠眾多的‘齊國’動手了!太子殿下,現在你還能笑得出來嗎?你們唐人,終將為你們的桀驁,為你們的猖狂,為你們的罪孽....”

  “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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