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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舉手不打笑臉人

  從未經歷過,但是,從身邊同事的身上,李承乾還是能感受得到為人父母會是什么什么樣的感覺。有了孩子以后,能讓以往每天就跑幾個小時單子的,一送送到深夜,能讓以往慣抽玉溪的,換成黃山。

  兒子,女兒,多么沉重的兩個詞匯。從他們誕生到這個世界上開始,你就扛起了撫養他們長大,帶他們走上正途的責任。你可以餓著,但是必須要讓他們吃飽;你可以在并夕夕買九塊九的衣服將就著穿,卻要想辦法讓他們穿上專賣店的衣服。

  而放到大唐來,放到皇家來,作為父親,作為太子,還必須負責任的將他教導成為一名合格的帝皇。至少至少,不會說出“何不食肉糜”,不會因為一己私欲而跟天下為敵。

  跟天下為敵的,哪怕是皇帝,也扛不住啊。

  第二天一早起來,剛要出院子晨練,就見到了仨人。少見啊,李愔李祐李治竟然都等候在門口,看他們不倫不類的短打扮,顯然是準備運動了。

  見皇兄在看著自己,李治拱拱手道:“之前上官儀說,智者勞心、愚者勞力,說身體只要健康就好,不用刻意鍛煉,但是既然皇兄十幾年如一日的堅持,想必您才是對的。學院開學還有兩天的時間,請允許臣弟跟隨!”

  看了看李治身后跟隨的新長史,李承乾笑著點了點頭:“知道自主判斷對錯,就是進步。這樣吧,這兩天,你要是能堅持下來,哥哥就把001號院子送給你,如何?”

  李治驚訝道:“真的?”

  他也不愿意回皇宮,也覺得放假期間用求學當借口賴在學院這里是個很好的選擇。可是,宿舍畢竟不是家,如果在學院外面有一個宅院,那就再好不過了。

  “想要也得堅持住才行,來,咱們先跑步。”

  伴隨著李承乾踏出院落,親率的護衛們很自然的扣留了三兄弟的護衛,然后擴散開來,并未貼身跟隨。

  李愔李祐的身體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初學者李治就不行了,跑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開始氣喘吁吁。不過好在李愔和李祐還知道帶著他一起跑,再加上李承乾可以放緩了速度,倒也能跟上。

  沒有繞圈兒,而是筆直的沿著道路前進,跑過學院范圍、醫學院范圍,再跑過田地、原野,就在李治覺得自己的肺快要著火了的時候,終于抵達了目的地—親率渭水軍營。

  這里建成已經十多年了,木質的裝備不知道換了多少次,但是,哪怕那些設備是新的,但是依舊能清晰看出磨損來。

  俗話說,每逢佳節胖三斤,更不要說過年了。李承乾曾經說過一句“和平安靜的日子是軍人最大的敵人”,如今被親率的將士們奉為圭臬。因為家境都很好,所以親率的每一個人,過年的時候都會肆意放縱一番。但是過了年節,卻要用訓練將這段時間的懈怠彌補回來。

  站在軍營門口,看著訓練場里的士兵,不只是李祐和李愔,就連李治也驚嘆起來。因為他眼睜睜的看到一拍士兵僅用雙手交替抓緊一個平掛梯子模樣的東西,就能快速的前進,完成一圈兒以后,也沒有停留,而是又來了一圈兒。

  在他的理解中,這已經超過了正常人能辦到的事情了,相比之下,他只覺得詩詞歌賦簡直弱爆了,那種東西,先生教幾次就能理解,但是眼下的這個,很明顯是要自己付出足夠的努力,才能獲取。

  指指訓練場,李承乾對李愔和李祐道:“證明你們自己的機會來了,未來的一段時間,你們倆必須吃住在這里,忘了告訴你們了,因為大量運動還需要保持營養的均衡,軍營里的食物只有一種,那就是孫道長專門調配的肉粥。別以為肉粥都是好吃的,孫道長在里門加了很多的藥材,吃起來不比湯藥好多少。怎么樣,你們要不要現在就認輸?”

  看著場間一個個龍精虎猛的將士,李祐和李愔只覺得自己的一腔熱血都被調動起來了,這個時候認慫,得多丟人?更何況,他們很清楚,這是太子皇兄給自己的一個機會,不抓緊了,如何提升自己?

  用不著多說,李愔李祐對視一眼以后,嗷嗷叫著沖進了訓練場。

  安排完他們倆,李承乾才看向李治,道:“李祐喜歡武藝,也喜歡劍法,比起什么招式,基礎的鍛煉才是他最需要的,同理,喜歡弓箭的李愔,也是如此。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哥哥都可以教你。”

  羨慕的看著李愔李祐已經開始抱鐵球往斜坡上扔,循環往復,李治咽了咽口水,拱手道:“臣弟聽聞,您的拳腳功夫也很厲害,不知能否教教臣弟?”

  李承乾點點頭,帶著李治走到了沙袋處。

  抬起胳膊,也不見如何作勢,沉穩而迅速的一拳就揮了出去。

  受了李承乾一拳的沙袋,猛的向后擺去,李治清楚的發現,麻布的沙袋上已經出現了一個破洞,沙子正不停的流出來。

  指指另一邊的沙袋,李承乾笑道:“拳腳功夫其實就是在身體素質相近的情況下,比拼技巧。每個人的發力習慣都不一樣,所以也有大同小異,這個需要你自己摸索,現在,你先試試怎么出拳對你而言最快最有力。”

  李治點點頭,走到另一邊的沙袋,開始練了起來。

  打著打著,李治發現,自己這兩天繼續的心理壓力竟然舒緩了不少。如此一來,明明拳頭火辣辣的疼,但他反而加快了出拳速度,甚至連腳也用上了。

  看著李治滑稽的對著沙袋拳打腳踢,李承乾微微一笑,就轉向了別處。

  晉王這個封號,足可見皇帝對這個兒子的寵愛了。不同于李泰的大片封地大把的官職,李治獲得這個王號,多少有點鎮壓國運的感覺在,把老家作為封地給了李治,這也是一種偏袒啊!

  捫心自問,李承乾很清楚,自己對這個弟弟還是有幾分疏遠的。沒辦法,先入為主的感覺在,讓他看到李治的時候,就有些輕蔑的情緒在內。但是,一碗水端不平是不行的啊,武媚現在沒有入宮,而是在東宮當一個宮女,皇位估計也沒他什么事兒了,這樣一來,給他一個親王的身份安穩的活下去,不無不可。

  從思緒中抽身而出,看著親率士兵們辛勤鍛煉的樣子,李承乾忍不住微微握拳。

  現在戶部已經開始了備戰,朝堂上下,沒有一個人反對對高麗的出兵。現在有足夠的國庫儲備,不必消耗山東之地、河北之地的力量,有火藥武器在,軍隊堪稱無敵。而現在的國際形勢,有吐蕃的聯姻在,至少能比較平穩的對高麗動手。

  如此一來,沒人愿意拒絕“替前朝洗漱恥辱”這樣的誘惑。

  只是,高麗,似乎也沒那么好啃啊!

  皇帝御駕親征是必須的,李承乾覺得,自己百分之二百的是無緣這次的戰斗了,把親率派給皇帝當護衛,錦上添花還是可以的。畢竟,也不能讓他們浪費了這段時間的艱苦訓練不是?

  竄天猴捧著茶壺走了過來,接過竄天猴遞來的茶壺,李承乾道:“這次訓練過后,讓將士們準備吧,對高麗開戰的時候,孤會把你們也派出去。”

  竄天猴拱手道:“作為軍人,沙場灑血是我們的天職,但是像咱們親率這樣上了戰場卻不必擔心身死的,還是獨一個啊。殿下放心,我等必然不會辱沒了您的名聲。”

  李承乾笑了笑,只是笑容卻有些苦澀。

  打仗就要死人啊,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兒....

  才喝了幾口茶,忽然一個小吏騎馬趕來,在軍營門口報名請求入內。

  快速的跑過來行禮,小吏焦急道:“太子殿下,寺丞讓小人給您送信,說是祿東贊已經準備前來學院了。”

  “這么急啊。”

  從懷里掏出一小塊銀子丟給小吏,揮揮手讓他回去。

  叫上一百親率護衛,李承乾上馬趕向學院。

  看樣子吐蕃的聘禮讓皇帝老爹很滿意,所以祿東贊討要嫁妝也變得理直氣壯了。

  只是這個倒霉的大相或許不知道,皇帝這一次可是徹底的抹下臉皮,準備賺一筆昧心錢了。答應了是一回事,能不能執行又是一回事。后世最討厭的官方說法,李承乾第一次覺得用在外人身上是這么的舒坦。

  祿東贊的速度很快,日頭還沒到正中,就已經抵達了學院。

  當他看到等候在學院門口的太子,不由得脊背一寒,可是懷里揣著的圣旨,又讓他感到一絲暖意。

  在這冰火兩重天中,祿東贊跳下了馬,行禮道:“不止太子殿下就在貞觀學院,竟然騎馬一路近前,真是失禮了。”

  李承乾還了一禮道:“年宴的時候,喝醉了酒,不想差點傷到大相,本想著找個機會登門道歉的,今日聽說大相來了學院,孤也算是學院的副院長,還請讓孤盡一盡地主之誼。”

  聽到太子這么說,祿東贊不由得一喜。這大唐太子,道行還是差點啊。剛一見面就露出歉意,這不是給老夫上桿子爬的機會嗎?

  確定這一點,祿東贊頓時收起笑臉,一臉的驚恐,似乎是回憶起了年宴上的兇險,寒聲道:“太子殿下那一劍,要是落在我的身上,恐怕祿東贊就要葬身大唐了啊!”

  李承乾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帶著歉意道:“確實是孤的不是,在這里孤給大相賠禮了。您今日來的意思,孤多少也知道,你放心,只要是貞觀學院里有的,大相盡管開口,孤無不應允!!”

  雖然心里都快開花了,但祿東贊還是平靜道:“既如此,還請太子殿下不忘要了這句話。”

  李承乾轉身肅手延客道:“請!”

  祿東贊也伸手道:“請!”

  進入學院,就能看出祿東贊對學院的熟悉,不是在學院住習慣的人,是不知道兩棟教學樓之間的小道,才是去往工學院最近的道路的。

  一路有說有笑的走到工學院,毫無意外的,工學院門口的守衛,阻止了祿東贊的前進。

  祿東贊斜著眼睛看向太子,沒說話,但是眼光中蘊含的一絲怒火,卻很是明顯。

  心里輕蔑的一笑,但李承乾卻還是怒道:“退下,今天是孤請大相進來的,不可無禮!”

  見太子發話,侍衛們才退讓到了一邊。

  顧不得禮節了,終于能夠繼續前進,祿東贊幾乎是飄進了工學院。

  見太子不走,唐儉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見太子點頭,才走進去作陪。

  王玄策走到李承乾的身邊,低聲道:“太子殿下,就讓他這么進去了?工學院轉移完畢了嗎?”

  李承乾笑道:“沒關系,現在工學院的精華已經轉移走了,留下來的只有最基礎的東西,鐵匠也是從外面找過來湊數的,頂多知道怎么打造鐵鍋,武器雖然能鑄造出來,但是,跟咱們的刀劍工匠的成品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說完,李承乾也跟著走了進去。

  水車,沒見,風車,沒見,水泥,沒見,鐵匠?

  看到開爐正在鍛造的鐵匠,祿東贊終于來了一絲精神。可是當他發現這些鐵匠只是在打造鍋碗瓢盆的時候,不由得怒火中燒。

  轉過身,祿東贊指著桌子上擺著的一個鏟子問:“太子殿下,這就是工學院?”

  李承乾點點頭說:“沒錯啊。這就是工學院。工學院創立之初,本就是讓有想法的學生們,有一個用來實踐的地方,所以啊,這里不僅有鐵匠,還有木匠,必要的話,還能隨時叫來其它的匠人。大相的目標不就是這些匠人嗎?放心,孤用太子的名譽擔保,這些工匠都是整個大唐民間最頂級的一批。只要您能開出足夠的價碼,這些人愿意跟您走,孤絕對不會說二話。”

  看著太子一臉真誠的樣子,祿東贊只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老子要民間最頂級的工匠有什么用?老子要的是工學院、將作監、工部這個等級的工匠!最起碼,也得能制造出風車水車的吧!

  不得不說,舉手不打笑臉人,是適用于所有族群的一條定理。就算是祿東贊,也知道自己沒辦法對太子發火。

  強行壓下窩火,祿東贊拱手道:“這樣的鐵匠,在下自然想要。但是,據在下所知,之前工學院不是有專門研究水車、風車、水泥、高級鍛造等各式各樣技術的工匠嗎?吐蕃也有河流,風也很大,也需要建造房屋路橋,還請太子殿下將這樣的工匠,引給在下見識見識。”

  就算是祿東贊,也知道火藥是絕對不能提的,鐵匠,也不能提跟武器沾邊的話語。不過,風車水車他也是勢在必得的。

  李承乾一拍手,笑道:“原來您要這個啊,您放心,水車民間尋常的木匠也能做出來,風車也是一樣,至于水泥,孤實在是沒辦法啊。水泥早就被列為朝廷機密了。別說是您了,大唐百姓誰要是動心思,都難逃一死,您就不要為難我了。”

  我特娘的要風車水車干啥用?我看中的是它們后面的巨錘部分啊,有了這個,冶煉的能力才能飛躍。我們用石磨手動磨又不是不能吃到面粉。

  咬緊牙關,祿東贊現在很想抄起身邊的鏟子教教這個大唐太子怎么說話。

  再次壓下怒火,祿東贊從懷里掏出圣旨道:“本來在下不愿意拿出來的,但是既然太子殿下如此敷衍于我,就不要怪在下了。”

  看到祿東贊手里的圣旨,除了李承乾只是拱手躬身以外,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看到圣旨的威懾力,祿東贊很是滿意,讀了一遍圣旨后道:“太子殿下,在下不過是想要一些高級的工匠而已。我能猜到,您一定是把這些匠人藏匿起來了,既如此,還請太子殿下帶我去見這些人!”

  李承乾直起身,說:“既然您有父皇的旨意,那孤就直說了,工匠們確實轉移了,但是啊,他們現在歸屬魏王李泰所統轄,就算是孤也沒資格指手畫腳。孤最多將你帶過去,但是魏王讓不讓你進去,孤就無能為力了。”

  看了看手里的圣旨,祿東贊冷哼一聲道:“太子殿下盡管將我帶過去就是。”

  言語間,他對于這個窩囊廢太子,不由得又多了幾分輕蔑。

  本以為這家伙說話管事兒的,誰知道竟然連弟弟都管不了,當真是太子里面的恥辱。

  李承乾并沒有因為被看輕而氣憤,而是很禮貌的邀請祿東贊出去。

  再次上馬,李承乾一馬當先,帶著祿東贊朝秦嶺的方向前進。

  當然,這條路只是主道而已。反正李承乾是不會告訴祿東贊,就算知道科研院在哪兒也是沒用的。因為想要進去,首先得找到正確的路線,面對十幾個岔道口,還都滿是車馬經過痕跡的道路,想要找到正確的路線無異于癡人說夢。

  更何況,這里的駐軍已經換成了玄甲軍。就足以證明皇帝對這里的重視,想要偷偷摸摸的進來,也只能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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