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太子動手動腳,秀秀的臉通紅,不知道是應該躲還是應該忍著。
不過她能看出來,太子剛剛升氣過,如果能讓太子松快松快,被捏捏倒也沒什么。
張赟很快就找到了高遠山的住址,但是卻嚴詞拒絕太子親自出手。
太子派遣手下打朝臣,已經驚世駭俗了,要是再親自動手,天知道那些御史言官會是什么反應。
“狠狠的揍一頓,告訴他,老子現在不婚是因為早婚早育對身體沒有好處,孫先生下的醫囑,難道還有錯誤?高遠山送過來,簡直就是在污蔑孤喜好男風!”
張赟點點頭,打人嘛,總得有理由,把道理說出去,才算是師出有名、高遠山往太子身上潑臟水,挨一頓揍都是輕的。
小年時分,各家都在采辦年貨,好多頂級的大佬,還期盼著皇家的賞賜。不過高遠山沒等來賞賜,等到的卻是太子的一頓臭揍。那是真的臭揍,張赟也暗自惱火,所以下手很黑。
“高遠山就算做錯了,訓斥一頓也就是了,干嘛非得讓張赟去揍他?”
兩儀殿內,得知消息的李世民哭笑不得,只能把太子叫進宮來訓斥。
摸摸酸疼的屁股,李承乾無奈道:“父皇,高遠山送個樂隊也就罷了,送什么啊,兒臣又不是喜好男風的混賬,要不是張赟發現的早,兒臣的名聲可就沒了。”
“你覺得,一個對大臣隨便動手的太子,名聲就好了?高遠山被張赟打得連床都下不了了。你啊你啊,總是這么的率性胡來,還有兵部的文書,你在上面寫的是什么啊。”
說完,李世民揮了揮手,李澗就把那封公文拿了過來。
“父皇,太子親率又不歸兵部管轄,杜老賊為了省事,依舊是把清繳野獸的工作交給了太子親率,根本沒給拒絕的余地。最關鍵的是,太子親率出動,兵部一點錢糧都不出,這不是光明正大的薅東宮的羊毛嘛。”
李世民樂不可支道:“薅也就薅了。你又能如何?這個天下終究還是要交到你手里的,當太子的,只能把這個悶虧吃掉,誰讓你有錢來著。莫說是你,就是朕,也經常對他們無可奈何啊。明年開始,你就要正式參政了,你看著,遇到需要背黑鍋的事情,那些臣子才不會背,都等著甩給你呢。”
聽到這句話,李承乾直接就傻眼了....
感情堂堂太子,還是一個專門背黑鍋的?
“張什么嘴,你不背黑鍋誰背。歷來太子參政,朝臣都會反對一下,到了你這里,從宰相到尚書沒一個反對的。過了年,開始參政的時候,記得少做少錯,多做多錯的道理,不要傻乎乎的往里面摻和,聰明人很多,不缺你這一個!”
李承乾點點頭,雖說自己是兩世之人,可跟房玄齡他們比智商,估計會被虐死。亂世存活下來、現在還在朝堂風生水起的家伙,沒那么弱。
揉著酸疼的屁股出了皇宮,宗正府的板子可不是那么好挨的。好在李道宗對東宮給他老娘的壽禮很滿意,悄無聲息的開了一點口子,恐怕他今天連走路都費勁。宗正府行刑的殺才,才不管挨板子的是郡王還是太子。
貞觀五年的新年,李承乾只能帶著東宮的人一起過。
李泰建了魏王府,李恪建了吳王府,只能帶著自己的一大票手下度過,已經十二歲的李承乾,也不能進宮過年,只能在第二天帶著李泰李恪一起進宮拜年。
除夕夜,皇宮里有歌舞,東宮就無聊的多,所有人都聚集在明德殿,一起表演節目。
東宮的宮女宦官對太子“才藝展示”的要求搞得尷尬無比,有幾個宦官硬著頭皮哼唱了一段民歌,幾個宮女跳了跳舞后,那種尷尬的感覺就不知不覺的消失了。
阿史那雪還是第一次過中原的節日,有些不知所措,在李承乾的催促下,只能唱了一段突厥的歌兒。
音樂其實是沒有國界的,明明聽不懂,可是還是能聽出她歌曲里的草原氣息。
酉時,節目結束,所有人都開始籌備包餃子的事宜。張赟刀用得好,所以就拿著兩把菜刀剁肉餡,幾個幫過廚的宮女宦官和面,手腳勤快的則已經跑去廚房生火。
當看到李承乾也拿起面團,揉面搟面片,還能熟練的包出美觀的餃子,阿史那雪驚訝道:“你一個太子,竟然會做飯?”
看了一眼驚訝的阿史那雪,李承乾道:“會自己制作吃食很奇怪?其實我覺得人生在這個世界上,好多東西還是要學的,武藝如此,做飯也是如此,因為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用到這些東西。”
“你說的跟我阿塔說的一樣,他以前也是這么跟我說的。”
想起自己的父親,阿史那雪又有些傷感。雖然她父親去世前,跟她說過很多很多的話,告訴她戰死是一個戰士最佳的歸宿,可她還是很悲傷。
唐人有這樣過年的節日,可是突厥沒有,隆冬季節,都是掙命的時節,哪有有什么閑心過節日。整個部族,到現在剩下的,也只有她和弟弟罷了。
看出了阿史那雪的哀愁,李承乾道:“今天就別想了,明天我可以帶著你出宮,讓你跟你弟弟見面。”
阿史那雪驚訝道:“你不想關著我?”
“不知道你干嘛總是這么看輕中原的皇家,我說過關著你的話了?平時不讓你出去就是怕你被人發現,然后咱倆一起受罰,現在是過年,言官不會找不自在,所以你就算暴露了,也會沒事的。”
得知自己能出去看弟弟了,阿史那雪立刻高興了起來。
包好一個餃子,放到木板上,李承乾也笑了。
賀魯還是有必要拉攏一下的,如果這小子真的能成為西突厥的領袖,那么一個對大唐保持好感的家伙,能給大唐省不少事。
子時的鐘聲敲響的時候,東宮的宴會正式開始,李承乾面無表情的接受了所有人的跪拜,才下令開宴。
貞觀六年,到來了。
當太平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后,百姓才能真正的開始安居樂業。當太平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后,百業才能興盛。
持續的太平是好事,可是也會帶來不好的地方。沒有外患就內斗,這是中原人千古以來都改不掉的惡習。
李靖當了沒多長時間的兵部尚書又還給了杜如晦,如今武將任職尚書的,就剩下了工部尚書李大亮。老先生故世的時候,恰逢朝廷擬定關于高麗境內、前朝將士遺骸的處理方案。
以李靖為代表的武將認為,應當發兵高麗,迫使他們交出骸骨,而以房玄齡為代表的文官卻認為,為了前朝遺骨損傷本朝將士的性命,不劃算,只要派一個使節去討要就行了,為何非要發兵?因為兵發東突厥而頹靡的國庫,好不容易才恢復一點元氣,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再出兵了。
武將想要發兵,文臣阻止,文武相斗就這么出現了。
皇帝也認為現在不是征伐高麗的時候,所以也就沒有支持武將,而是支持了文臣。
上元節過去,新的一年大朝會的時候,出使高麗的司農寺丞相里玄獎,帶回了高麗的回信。
要骸骨,可以,不過需要皇帝親口背書,中原永世不得進攻高麗。
“老子早就說過,高麗那幫混蛋絕不可能這么容易的就交出骸骨,現在好了,上了門還被打臉,敢問房相,這下,你可舒服了?”
程咬金最喜歡的就是落井下石,所以等相里玄獎說完后,就站出來抖動毒舌。
“知節說得難聽,但是道理沒錯,老夫跟高麗打了好久的交道,知道這個種族有多么的目中無人。哪怕他們給大唐上了朝貢,自稱臣子,可他們還是不改賊心。去年我們對東突厥動手的時候,高麗的邊境不就有所異動了嗎?對于這樣的國家,只能臨之以威,什么時候還有委曲求全的說法了?
老夫從邊軍緊趕慢趕,還是沒有趕上商量這件事。如今朝廷的請求已經送到了高麗,還被人家拒絕了,好家伙,老夫都不知道還有沒有臉面去邊境了。要是敵方將領拿這件事羞辱,老夫都不知道怎么還口。”
張儉是對于高麗最有發言權的一個,因為他一般都坐鎮在大唐東北邊境,以一人之力對抗契丹庫莫奚靺鞨高麗,而邊境安定,不得不說手段了得。
他一開口,好多軍方的將領都大聲叫好。武將嘛,就靠著一張面皮活人。國家強大,身在邊境對抗外敵的時候也有底氣,就算打不過,也不會心生氣餒。但是國家掉面子就不一樣了,人在邊境都跟著丟臉。
相比較叫好的武將,文臣這邊卻頭疼萬分。張儉的話說的太絕了,因為討回前朝遺骸的事情,都不愿意回邊境坐鎮了。如今只要這家伙呆在長安一天,文臣這邊就要承受罵名。因為張儉說了,是因為文臣讓他沒面子,羞于回邊境。
房玄齡站了出來,怒道:“高麗的拒絕,確實讓老夫等人措手不及,可是只要朝廷的文書換成陛下的圣旨,老夫就不信他們還敢違抗。只要他們違背,咱們就是到時再出兵又如何?”
張儉還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那老房你自己領兵去吧,老夫可沒臉去。”
“莫說老張,俺老程也不去。”
“不去。”
“不去。”
看著亂成一團的朝堂,李承乾都要驚呆了。這就是貞觀的朝堂?怎么臣子們商議事情的時候,跟市井的吵架一般無二?
御座之上的李世民,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任由大臣們互相爭吵。朝堂雖然有它的法度,可是事情終究是要解決的,在朝堂上爭吵,總比私下里明爭暗斗要好得多。
至于張儉的任性,也只有在這個時候能說,換個朝代,沒準兒就會因此而獲罪。
“看看,這就是朝堂,這就是文武相爭。自朕登基以來,大權獨攬,軍方將領只是掛名一衛,卻不再擁有實際的指揮權。沒了軍權的武將,空留虛名而已。其實,這也是他們對權力的訴求,因為只有朝廷開戰,他們才能重領兵權,文臣也會以國事為重,不再侵蝕軍方的官位。”
今天的李承乾并沒有跟房玄齡等人坐在一起,而是在皇帝的身邊坐了一個小板凳。剛剛上朝的時候他還不知道這樣的安排是什么意思,現在是清楚了。
“父皇讓我坐在這里,是怕兒臣也牽扯其中?”
“那是一定的,不管你旗幟鮮明的站在一方也好,保持中立也罷,都會落下不是,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置身事外。”
見底下的爭吵還在繼續,李世民接著小聲詢問說:“說說你的看法,你覺得該不該出兵?”
該不該出兵?
李承乾想了想才說:“以兒臣之見,還是出兵的好,國與國之間不該有委曲求全,他們對大唐不敬,收拾一頓才知道自己錯了。用不著開戰,估計咱們的大軍靠近,他們就要把骸骨送回來了。”
“想的太簡單了吧,現在的高麗王高建武可沒那么軟弱,前隋百萬大軍都沒能攻伐下來的國家,你覺得咱們能這么輕易的對付?”
“兒臣沒覺得高麗有什么難對付的啊,前隋的失敗,更多的是前隋內部的原因。彈丸之地,能對抗咱們大唐,簡直就是說笑。”
“嘖嘖嘖,口氣不小,可是太想當然了。回去好好看看隋史,高麗哪那么容易對付。”
沒話說了,跟著皇帝老爹一起看朝臣們吵架的樣子,李承乾只能在心里嘆一口氣。
高麗很難打嗎?或許因為那邊勢力復雜的原因,難以攻取,可是把這份強大加到高麗身上就不合適了吧。單獨論實力,高麗可能還比不過大唐的一道。至于那邊的苦寒,就是個笑話。后世的時候又不是在冬天去東三省旅游過。只要注意保暖,維持燃料,沒準兒對峙起來,先垮掉的會是高麗。
但是話說了也沒用,因為在所有文臣,乃至武將們的眼里,打敗了隋朝的高麗,是一個很強悍的國家,強悍到甚至不能隨意攻伐。
皇帝不表態,朝臣們就只能據理力爭。
直到日上中天,李世民才淡然的說了一句:“諸位愛卿,高麗必征,但不是現在。擬旨給高麗高建武,讓他把骸骨送回來,再敢遷延,必出兵討伐!”
眼看著皇帝下了判決,武將們和李承乾都嘆了一口氣。
武將們嘆氣是因為自己的主張被皇帝拒絕了,沒有戰事的日子,軍方的子弟無法安插,政事一般沒有他們插手的余地。如今也只能整天歌舞美酒相伴,一天天的混日子了。
不過,貌似皇帝有意啟用學院的學子填充朝廷,是不是考慮一下讓自家的子弟轉文?
李承乾嘆氣則是因為國家的窮困,唐人好戰,但是補給跟不上,也沒法發起戰爭。如今朝廷的決定就是讓百姓休養生息,好多地方都赦免了賦稅,就是為了修復隋末損失的人口。關注內治的情況下,對外開戰,就顯得有氣無力。
商業確實能夠促進生產力的提升,可是這都是需要時間的。自皇帝放開勛貴經商的禁令以來,更多的人卻還在觀望,生怕投入以后皇帝再放禁令,所有的錢都打了水漂。
農業的生產,這個時候也提升不起來。曲轅犁的出現確實讓耕種能力獲得了提升,可是這份提升,帶來的收益,也只是勉強讓部分百姓吃飽肚子而已。
農業發展不起來,商業迅猛的發展只會導致虛假繁榮的出現。真要到了全民皆商,沒人種地的時候,才沒地方哭去。
歸根結底,自己考慮事情的時候,還是太想當然了啊!
結束了朝會,走在回東宮的路上,李承乾百感交集。
能提升農業生產力的,無外乎良種,袁老先生活在一千多年以后,土豆玉米番薯等東西倒是不錯的選擇,可它們現在還在美洲,想拿到難如登天。就算拿到了,沒準跟香蕉一樣,也是沒進化完全的。
進東宮門的時候差點撞到一個行禮的人,定睛一看,李承乾立刻高興了起來。
“殿下神思恍惚,可是受了風寒?”
“風寒沒受,只是在考慮一些事情。馮智戴,你來東宮干嘛了?”
馮智戴拱拱手說:“父親決定啟程回嶺南了,聽說一些僚族不太安分,有作亂的跡象。離去前,父親希望拜別陛下,然后拜訪一下東宮。”
說完,馮智戴就送上了一份拜帖,上面的日期就是明天。
接過拜帖,李承乾笑道:“正好,孤也有事情請馮公商議。你回去告訴馮公,孤就在東宮擺酒,為他送行。”
馮智戴點點頭,轉身又去了皇宮。
看著馮智戴離開的背影,李承乾心里樂開了花。
三季稻!占城稻!
記得這東西好像在越南,現在好像是林邑的地方,嶺南其實離這個地方沒多遠,只要把它們弄回來,肯定能使農業的產量提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