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認真工作的李泰,李承乾也忍不住幫手。作為一個王爺,李泰此時本應該在自己的魏王府當一個快樂宅男,但是因為自己的引導,現在他卻在一堆木頭和鐵之間。
耬車而已,后世的時候還是見過自動播種機的,按照這東西,弄出個畜力的機器出來不是什么問題。
犁、把手、種子存儲箱、后面培土的板子都不難,最難的其實就是播種的部分,如何讓種子勻速勻量的播種下去,讓李泰撓破了腦袋。
“青雀,你干嘛只想著攔截?不能自己決定往下放多少嗎?你看這兩塊木頭,假設這上面是存儲種子的箱子....”
李恪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李承乾在給李泰講解給種子限量的機關。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在下面的輪子上弄出一個個的小坑,自然就能限制播種的量。剩下的,其實就是改善摩擦之類的小問題。
“原來這樣就可以了,皇兄你簡直是天才!”
苦思好久都沒能解決問題,如今被李承乾一會兒就解決了,贊嘆之余,李泰又不由得多了幾分自慚形愧。明明,覺得自己是最聰明的啊....
看出了李泰的想法,李承乾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青雀啊,還是那句話,這玩意兒跟智力沒什么區別,你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把雛形構建出來,已經讓我很詫異了。研究這種行為,更多的時候需要的是靈光一閃,太過于沉迷進去,不是什么好事兒。聽你的侍衛說,你為了這東西,前兩天覺都沒睡好?”
李泰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侍衛,然后無奈道:“皇兄,我喜歡做這些事情,廢寢忘食雖然不好,可我就是忍不住。您引導我接觸這些,不就是為了讓我走上這條道路嗎?”
李承乾莞爾一笑,李泰果然發現了這一點,不過,如果他自身不喜歡的話,他也不會接受。
“青雀,皇兄是為咱們著想,咱們只有有事可做,才不會被手下人挾持著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接過李恪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后,李承乾才說:“既然你們兩個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瞞你們,青雀,李恪,咱們是兄弟,或許你們現在可以拍著胸口說,自己沒有什么別的想法。但是等你們手下人不老實的時候,你們就算不想做,也不得不做了。
之前端午節,青雀掉下水的事情你們還記得,其實就是兩個深受煬帝恩惠的隋朝老臣做的。以前沒說出來,是怕影響你們倆的感情,現在說出來,我其實就是想告訴你們一句話。”
聽到這里,李泰李恪立刻打起了精神。他們知道,這算是三兄弟之間少有的說實話,皇兄說的話,必須牢牢記住。
“一家人,就是在欺騙中,才出現隔閡的。以后,你們兩個不管有什么事,都要跟我直接說,氣急了罵出口都沒問題,但是不能瞞著,懂了嗎?”
雖然難以想象自己會有對皇兄爆粗口的時候,但是李泰李恪還是點下了頭。
一條胳膊攬上一個肩膀,李承乾笑著說:“當然,這得是私下里,明面上咱們還是得演戲,比如咱們現在的動作,被言官看到了就會彈劾。比如咱們一會兒要在一個桌子上,不分主次的吃涮鍋,也會被彈劾的。”
聽說要吃涮鍋,李泰立刻眉開眼笑:“皇兄,有夠夠的羊肉沒?這兩天虧的厲害,我得好好補補!”
李承乾和李恪同時大笑起來。
三兄弟互相攬著肩膀,大搖大擺的離開實驗室,去了食堂。
有些話,只能在私下里說,有些事情,只能在私下里做。至于“說真話”的囑托,也是李承乾考慮許久才決定說出來的。
要他防著李泰,防著李恪,防著所有的兄弟,必要的時候甚至對他們痛下殺手,他是不愿意的。至少,人家沒有對不起自己的情況下,他自認不能這樣。
雖說將風險扼殺在搖籃里是一個好習慣,可是扼殺的對象不能是人,至少不能是親人。
學院的廚子也是東宮廚子教出來的,只是吩咐下去讓他準備,沒多長時間,他就把所有的材料都送了上來。
李泰對涮羊肉情有獨鐘,小碗里面的蘸料更是耗費的飛快。
又往鍋里下了一大堆羊肉片后,李泰才說:“皇兄啊,耬車研究出來后,這份功勞要送給誰?還是送給工學院?”
吃了一顆青菜后,李承乾才說:“你傻啊,這樣的功勞自然是往你自己身上攬。別看現在朝堂上風平浪靜的,你以為那些混蛋對你就沒有意見?李恪的封地才多少,跟你的一比,簡直可憐的要死。雖說父皇母后喜歡你,可是這么多的封地,對其余皇子,甚至對大臣們而言,都是不公平的。
如今,嘿嘿,你信不信,好多人都在等你犯錯,只要你犯錯了,他們就會請求父皇削減你的封地,直到跟李恪差不多才行!現在的你才是最需要功勞的,作為魏王,你沒資格參政,但是功勞也不一定從軍功、政績上獲取。耬車研究出來,曲轅犁都比不上它。有這份功勞在,等父皇獎勵你的時候,你再推辭一下,這樣,你的封地才能守的安穩。”
李恪也說:“皇兄說得對,別說別的皇子了,青雀,就是哥哥我都眼饞你的封地。聽說你要在學院附近也蓋一座房子,記得把哥哥的也一并蓋了啊!”
對于李恪張口直接白嫖的行為,李承乾笑了笑,明顯,他這就是在說實話。
李泰滿不在乎道:“一座房子而已,三哥你不說,弟弟也會給你建的。在咱們兄弟的飯桌上說這些,不夠丟人錢。趕緊吃,省的一會兒又說肉全被我吃了!”
李恪哈哈大笑,見羊肉已經飄了氣來,立刻就下筷子,哥三個搶肉搶的不亦樂乎。
“哼,三個無恥之徒,吃肉為何不叫上老夫?”
循聲看去,只見楊度捋著胡須走了過來。
用不著吩咐,廚子就送上了一份新的碗碟。
李綱走了后,楊度被推選為新的祭酒,雖說貞觀學院有皇帝這個正院長,還有太子這個副院長,可是真正說話管用的,卻是“祭酒”這個職位。楊度也是因為德望僅次于李綱,才會當選的。
吃了幾口青菜、幾塊肉,再喝了一口酒后,楊度才說:“期中考試后的家長會,因為老李的離開,一拖再拖,如今快變成期末的家長會了。小子,怎么開,你得拿出個章程來,雖說之前百官進學院參觀過,可那時候只是湊巧,既然家長會的提議是你出的,那就由你來召開吧。”
李承乾點點頭,幾位大儒不是開不了,而是習慣性的想要烘托出他在學院的重要性。
學院的建立,其實最辛苦的還是這些老人,他不過是一個指手畫腳動嘴皮子的,可是建設學院的首功,這些老人家還是放到了他身上。
“其實沒什么,家長會的召開就是咱們對家長的一個交代,也是對好學上進學生的獎勵。至于召開的時間,就定在七天后吧,我這次回長安,會請求父皇給朝中官員放個假,畢竟,現在朝中大臣幾乎都有孩子在咱們這進學。”
楊度嗯了一聲,然后就繼續吃涮鍋。
軍隊里的將軍吃飯的時候會跟士卒一起,學院里也是這樣,眾大儒只要是在學院吃飯,就絕對不會吃小灶。今天湊巧碰到哥仨吃涮鍋,才過來蹭一頓。
“這個蘸料很好,老夫很喜歡,鍋子調料,都給老夫送一套。”
蹭完飯,還要東西,老楊度豪橫的很。
但是李承乾只能點頭接受老頭子的勒索,畢竟,實際上學院里的老大還是楊度。
等老頭子走了以后,李泰才拍著撐得慌的肚子、說:“皇兄,您明天走的時候記得帶上我,雖然母后不允許我到處宣揚,可是到蘇亶家里,還是能找到借口的。”
“你們去蘇單家里干什么?這誰啊?”
令李承乾無奈的是,李泰這句話才說完,旁邊剔牙的一位也來了興趣。
于是....
第二天,早朝之后,秘書丞蘇亶就趕緊返回家中,昨日就收到了魏王吳王要來家里的消息。思前想后,大概也只可能是因為大女兒。
大女兒被皇后看中,已經是內定的太子妃,只是沒有昭告天下而已。家中長女能飛上枝頭,蘇亶還是很興奮的,所以以前不怎么關注這個孩子,如今直接當成了掌中寶,生怕出現什么問題,鬧得皇家取消婚約。
混在工匠的人群里,李承乾頭大如斗。本來三五個工匠就能裝上彈簧床,可是張赟聽說了自己的打算后,愣是又加入了十五個親率護衛,他自己也化妝潛入其中。
車窗里露出李泰的圓腦袋:“皇兄,堅持一下就好了,跟你說個秘密,當初我見到閻氏的時候,口水都差點流出來,要不是那個工匠頭子聰明,訓斥了我一頓,恐怕就會暴露。您這次,可得悠著點啊!”
煩躁的推了李泰的頭一把,李承乾道:“美不美的也就是那么回事兒,其實就是好奇而已。母后親自定的女人,就是長成程咬金那個模樣,你以為我還能拒絕?”
包辦婚姻啊,就是這個樣子。李承乾也曾幻想過自己的戀愛生涯,可是還沒正式開啟,就穿越到了這里。如果是平民家的小伙子,沒準兒還有機會,可是既然成了太子,那就只有受著了。周樹人現在不在,有些話只能推到夫子的頭上。
夫子云:關上燈,不還是一個模樣....
抵達蘇家門口的時候,李泰和李恪在蘇亶的攙扶下,跳下了馬車。
“魏王吳王到訪,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快快請進!”
李承乾特意看了自己的未來“老丈人”一眼,這就是個消瘦的中年人,或許他曾經慷慨激昂過,可是從他攙扶李泰李恪下馬車的動作來看,到底還是被官場打磨掉了所有的棱角。
這樣的人,其實跟老實人沒什么區別。平民小富即安,放到官場里,勛貴以下的官員也是如此。
蘇家不是大族,祖上再怎么追溯,也追不到哪一位名人的頭上。再說秘書丞雖然是朝中官,但是實在是不入流,掌管圖書的,能有多大能耐?
皇帝老爹或許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放心的把太子妃的人選落到他家。畢竟,一個沒有底蘊的家族,就算有一兩個身居高位的,也不可能奪權。
想事情的時候被人拉了一把,李承乾還是很不高興的,回頭瞪了一眼張赟,可是發現自己站位的時候,才知道這家伙為什么拉自己了。
當了這幾年的太子,無形之中也習慣了這個身份,明明現在扮演的是個工匠小伙子,可是走路的時候,還是不自覺的走到了李泰李恪的前面。不過好在李泰那張嘴能說會道,讓蘇亶分不了神,并沒有注意到他。
趕緊退后站好,還超張赟伸出大拇指。不愧是在皇帝身邊深造過的,夠機靈。
“母后下了封口令,所以本王也就沒有告訴皇兄這件事。當初本王的王妃確定人選的時候,皇兄出于關愛,代替本王給閻氏送了很多的禮物。如今雖然皇兄還蒙在鼓里,可是當弟弟的自然不能欠著皇兄的人情啊,蘇卿,本王也不叨擾后宅,只要讓這些安裝的工匠進去就行。”
蘇亶對魏王的體貼自然感激不已,畢竟,如果魏王今天非要見一見他女兒蘇媛,壞了規矩,他也只能放任。秘書丞,實在是人微言輕啊!
(并沒有查到太子妃蘇氏的姓名,蘇媛為作者自起)
暗中朝李泰伸了伸大拇指,扛著床板,李承乾就跟著工匠一起,在管家婆子的帶領下進了后宅。
后宅還是挺冷清的,蘇亶只有一個續弦一個妾,這個妾,還是長婦的通房丫鬟。
一個小閣樓,就是蘇媛住的地方,樓前還有幾個守門的侍女,跟關押犯人一個模樣。不知情的,還以為這樓里關著的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