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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要命的來了

  左右無人,連宮女和宦官都沒有。

  所以長孫把信恨恨的扔到一邊,怒道:“都是隨你,好好的一個太子,參軍就參軍吧,硬是把自己鼓搗成了軍醫。看他內侍送回來的密信,突厥人襲擊車隊的時候,死在他箭下的突厥人就超過了二十個,都是你教的好箭術!”

  李世民臉紅的不知道說什么好,太子能夠箭誅二十多個突厥人,這是他也想不到的。箭術自己雖然教導了,可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看樣子是這小子自己勤加練習,才終于能有所成就的。

  用箭殺人,終究還是差了一點意思啊!

  很久沒見皇后賭氣的樣子了,李世民發現自己竟然有點想笑。自從當上皇帝后,整日守這個規矩,守那個規矩,明明是相濡以沫的夫妻,都被“陛下”、“皇后”這兩個詞兒沖淡了。

  撓撓下巴,李世民坐到了皇后身邊,拉住她想要抽走的手說:“這樣的,才是我李世民的兒子。本想著這小子只會到朔方住一個冬天回來,沒想到竟然一直竄到了馬邑。不過估計這場戰斗也持續不了多長時間了,最遲正月,估計就會結束。”

  長孫奇怪的問道:“您怎么知道正月以內,就會結束?”

  李世民笑道:“朕也是統帥,李靖的意思,大概也能猜個六分。咱們唐人的新年,估計突厥人不會好受啊!”

  皇帝猜的....

  沒錯。

  李靖又要走了太子親率的指揮權,還任命李承乾為“新年總管”,組織軍營一起歡度新年。

  新年自然是要過的,身在草原,但是唐人的傳統不能放下。

  幾個月前,黎達海不要命的帶人往朔方狠狠送了一批物資,如今這批物資已經運到了馬邑。雖然還要分發給各路大軍,可是馬邑留下來的,依然能夠用來過個年。

  物資里最多的,是調料,有了調料,牛羊肉不再那么難以入口。除了調料,就是大量的干菜、果干。已經在草原苦熬快一年的一些士兵,抱著果干袋子,吃的像餓死鬼投胎一樣。

  酒就算了,自從一個吧酒精當成酒,偷喝的蠢貨被李靖砍掉腦袋,掛在軍營后,就算再饞,也沒人敢鋌而走險。

  大堆的煤炭堆砌起來點燃,雖然跟篝火沒辦法比擬,但烘托氣氛怎么也夠了。

  所有的茶葉,被廚子在做完飯后煮成了茶水,雖然分到個人手上的時候,只是淡黃色,可這已經是比酒還要好的好東西了。

  李靖沒有窩在帥帳里,甚至收回了所有的斥候,營地周圍連崗哨都取消。如今親自站在煤炭堆前,一把劍耍的賊溜,惹得周圍的將士都大聲喝彩。

  雖說李靖是大總管,可是張公瑾在這上面卻不會相讓,一把橫刀出了鞘,在李靖不遠處也舞動了起來。橫刀雖然不如陌刀秀氣,可是張公瑾大開大合之間充滿了陽剛之氣,大喊一聲,吊在鍋上面的羊,被他息之間砍成了碎塊。

  張公瑾巡視過軍營周邊,還砍了一個突厥的探子,刀上的血跡都沒擦干凈。李承乾雖然跟著鼓掌,但是下定決心今晚一塊羊肉都不會吃。

  主帥都上場了,底下的將軍自然也要表現一下,當三五個將軍摔了一會兒的跤后,羊肉出鍋了。

  伙房的廚子今天很忙,既要準備飯食,又要煮茶水,如今還要煮肉。大總管說了,今日是除夕,每個人都可以敞開肚皮吃。

  在一片起哄聲中,李承乾也被叫到了場間。沒辦法,士卒們一起邀請,就是皇帝也得下場耍兩下。

  還是耍劍就好,全身的甲胄雖然厚重了點,但是之前在東宮,跟長孫沖他們玩擊劍,已經練出來了。

  跟李靖下場表演的時候一樣,底下的士卒轟然叫好,鼓掌的聲音甚至驚了外圍的戰馬。

  士卒們從未想過太子竟然如此的和善,傷兵營里受過太子治療的傷兵,出來后得意洋洋的樣子實在是欠揍。好多人,甚至想要把自己弄傷,好試試能不能遇到太子給他治療。手機端一秒記住→.\B\\\\.\\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皇族,對平民百姓而言是充滿了神秘的。他們不知道什么玄武門之變,他們只知道那個叫李淵的退位當了太上皇,那個叫李世民的當上了皇帝,至于現在的太子叫什么,就不用深究了。好多地方官員,甚至以見過圣顏為傲,就更不要說被太子親自療傷了。

  李靖的擔憂沒有一點出現的征兆,士氣很高,自從煤炭出現后,大家伙都不用被凍的像個孫子似的,也能吃上熱飯。雖然過年的時候沒能回家,而是在草原上苦熬。可自己是什么身份,大將軍大總管沒有一個回去的,吃的住的都跟自己一樣,連太子殿下都在這里,那自己還有什么可抱怨的?

  舞劍完畢,李承乾小心的把劍刃對準劍鞘,才把它收進去。之前也有傻瓜看都不看的就還劍入鞘,結果把自己的手差點切下來。自從看到那個蠢貨侍衛的慘狀后,李承乾就把這一點牢記在心。

  收劍了,卻不下場。

  回頭看了一眼李靖,見他已經離開,李承乾才開口道:“諸位將士,告訴孤,今日在軍中過的年,枯燥嗎?”

  四周蹲著啃羊肉的士兵、將領都站了起來,來不及咽下去,也怒吼道:“不枯燥!”

  李承乾點了點頭,環視四周一遍才說:“說不枯燥,那是在騙人。不過孤就不追究你們欺瞞孤的罪過了,如果這是在中原,孤一定能讓你們過得開心,畢竟不管怎么說,孤也是大唐有名的財主。”

  長孫沖敲擊了一下胸甲,站了出來,大聲道:“殿下,我等沒有說謊。如果不是您來到了軍中,我等別說果干茶水了,連一口熱水都喝不到。如今有茶有肉有米飯,就算是在家過年都未必有這里暢快,更不要說您親自下場舞劍助興。如果有人說這年過得枯燥,且問問卑職手里的橫刀答不答應!”

  長孫沖的一席話算是說出了這些將士的心聲,眾人都連連點頭。

  李承乾笑了笑,繼續說:“你們覺得不錯,可孤覺得虧待你們啊!只是這里是草原,孤就算是想要給你們提供好東西,也提供不了。大總管帶著咱們,在這里不是苦熬。你們可能也知道,就在五十里之外的襄城,頡利就聚攬了大量的牧民,覺得二十幾萬的數量就能把咱們嚇住。

  嚇住了嗎?沒有!因為咱們大唐人,是最耐戰的,二十幾萬又如何?咱們只要想揍他,就能揍死他。大聲的告訴孤,你們覺得,咱們能弄死他們嗎?”

  在前排將領的領導下,所有的士卒盡皆單膝跪地,恨不得把嗓子喊出血來:“能!”

  “弄死他們!”

  “弄死他們!!”

  等喧囂結束以后,看著已經濃郁了很多的夜色,李承乾道:“既然如此,那今夜咱們就打過去!除夕無月,正是夜間出兵的好機會。頡利今天已經看到咱們營地的動靜了,估計也猜到咱們是在過年了。大唐人的規矩,過年,甚至是小年之后,就不殺生。可是,今天咱們要反過來。孤總覺得,滾滾的人頭,就是咱們送給頡利最好的新年禮物,你們覺得如何?”

  這下用不著喊了,好多卸掉甲胄的,當即扔掉手里的碗,開始穿甲,沒帶武器的,立刻到廣場周圍,或者自己的帳篷里帶上武器。

  就連廚子,也扔掉菜刀,換上了橫刀。大唐軍隊的廚子,能砍得了菜墩,也能砍得了人頭!

  這樣的誓師,發生在所有大軍內部。年節不殺生的規矩,軍隊才不怕破壞。在草原過年,要說沒有幾分怨氣,那是不可能的,哪怕太子給運來了好東西。可是經過這段話,很成功的把飄蕩在軍營沒有指向的怨氣,引到了襄城。

  張公瑾作為副總管,親自帶隊準備開拔,只要李靖那里一擊得手,接下來的,就是肆意的屠殺!

  李靖干什么去了?

  整個大營里,只有軍司馬、張公瑾。李承乾三個人知道。

  兩千太子親率和一千軍營里秘密選拔出來的精兵,組成了“特種部隊”一般的存在,在李靖親自的帶領下,準備翻過惡陽嶺,直取頡利的牙帳。

  地名里帶“惡”、“野”之類詞匯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地方。按照斥候的話說,冬天的惡陽嶺,那就是吃人的猛獸,十個斥候進去,只出來了一個半。那半個,則是回到軍營后一天都沒撐過去,就傷勢惡化死掉了。

  有這樣的地方在,也難怪頡利會把自己的牙帳設置在山下,背靠著惡陽嶺直面唐軍。因為他確信,沒有人,能夠穿過惡陽嶺襲擊自己。

  不過他的信心,今天就要被擊的粉碎了。張公瑾再三勸阻,也沒能阻止李靖的想法,而到了李承乾,則是很痛快的交出了太子親率的指揮權。雖然不知道李靖的底氣是什么,可他知道,歷史上李靖就是穿過惡陽嶺,打了頡利一個措手不及。

  這個時候沒有通信手段,各路大軍想要配合,只能依靠默契。

  子時不到的時候,張公瑾就決定出發。他不能出發的太早,突厥人也有斥候,身在草原,突厥人的斥候比中原的斥候要厲害的多。作為唐軍的主力部隊,李靖這里受到的關注是最多的。這一路上,他們不可能比斥候跑的更快,出動的太早,就會打草驚蛇。

  全軍出動的時候,已經能夠走動的張赟,板著死人臉出現在李承乾面前。

  用不著他開口,李承乾就回到了營帳,脫掉衣甲,鉆進了被窩。

  “用不著盯著孤,孤才沒那么傻,半夜的跟著軍隊出動。你出去吩咐留在營地的所有人,都抓緊休息。明日,咱們傷兵營,可有的忙了!”

  雖然聽見太子這么說,可是張赟臨走的時候,還是安排了兩個宦官值守在門口。

  呵了一口氣,隱約間能看到凝結的水霧。

  這樣的寒冬,夜間襲擊,也不知道會有多大的損傷。但愿今日的一頓飽餐,能夠給將士們提供必要的熱量吧。

  想想接下來要降臨的忙碌,李承乾只能強迫自己睡著。

  再漫長的寒夜,也有過去的時候,再艱苦的戰斗,也終將會結束。

  天剛亮,營地里就變得亂糟糟的。“軍醫!軍醫!!”的呼喊聲,把李承乾的美夢擊的粉碎。

  瞪了一眼床邊站著的張赟,李承乾立刻起身穿衣。

  掀開門簾,就能看到外面凄慘的場景。

  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的李承乾,不會再張口嘔吐,哪怕自己面前剛剛抬過去一個被開膛破肚的。

  急匆匆的走到傷兵營的第一個屋子,事實上傷兵營里最缺的人手是在第一間屋子,在這里,大量的傷員都要被應急處理后,才會被送到下一間。好多斷胳膊斷腿的只要耽擱了,單失血過多就能讓一條生命凋零。

  老孫看樣子沒睡好,眼睛里全是血絲,此時正手忙腳亂的給一個斷臂的士兵止血。

  見旁邊還有一個同樣傷勢的,顧不上沒戴手套,李承乾只是把兩只手用酒精浸泡兩秒鐘,就開始止血。

  后世醫院的急診科,跟如今的傷兵營比起來要差遠了,只要開始工作,手就永遠停不下來。

  當夜色悄悄降臨的時候,李承乾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抽筋的雙手,開始攥拳放拳的恢復。

  結繩結習慣了,只要注意力一不在手上,手就有自己動起來的想法。

  老孫臉色蒼白,顧不得雙手還是血淋淋的,就抓起茶壺喝水。這還是他今天第一次喝水,就連一泡尿,都尿在了褲子里。沒有出去找茅廁的時間,解手的這段時間里,沒準兒就能主宰三五個傷兵的生死。

  一個軍務司馬被專門指派到傷兵營做統計工作,看到這家伙拿著賬本從第二間屋子出來,李承乾嘆了一口氣,上去詢問傷亡的情況。

  “這次各路大軍合圍之下,突厥人死傷慘重,但我大唐也差不到哪去。如果不是大總管的奇襲震裂了敵膽,恐怕還要更多一些。陣亡七千八百六十三人,傷三千一百九十二人,傷者至今留存性命的,有兩千零七十七人。”

  說完,軍務司馬躬身給李承乾和孫思邈行禮,腰彎到了極致。

  當了這么多年的軍務司馬,他從未見過傷兵營有如此成績的。看起來有一千多人在傷兵營死掉了,可他知道,如果沒有這兩位,恐怕這個數字還要翻一遍,而剩下的那些,也會在漫長的時間里不斷的死去,最終活下來的,少到令人心酸。

  拍拍軍司馬的肩膀,李承乾松攥著拳頭離開了傷兵營。

  聽說有長安的使者來了,沒準兒會帶來家書,這個,不見不太好。

  李靖的帥帳里,今日人滿為患。李靖坐在主位,兩邊的都是各路的總管。

  這次的作戰堪稱大獲全勝,二十多萬的突厥人被干掉了十多萬,除去潰逃的,頡利如今只剩下幾萬人茍延殘喘。

  沒有一擊干掉頡利,讓李靖至今仍耿耿于懷。可是作戰就是這么回事,十幾萬人想要圍住二十幾萬全殲,是不可能的事情。

  見太子進來,各路總管紛紛起身行禮。

  李承乾一一還禮,只是當還禮的對象是一個文官后,忍不住長大了嘴巴。

  “下官唐儉,見過太子殿下。”長須飄飄的唐儉,站在滿是粗漢的大帳里顯得格格不入,見太子疑惑,干脆自報家門。

  “莒國公唐儉,鴻臚寺卿?”

  聽到唐儉的自我介紹,李承乾這才想起來面前的這一位是大唐出了名的小強。

  李靖不過是帶著三千人成功翻越惡陽嶺,嚇得頡利以為大軍奇襲,自亂陣腳。而這一位,可是深入突厥的老窩,在最終戰役打響后依舊堅強活下來的狼滅。

  不敢多說什么,李承乾生怕自己再次影響到歷史的走向,害死了這個家伙。

  李靖這次召集各部,不過是要統計戰況,會議結束后,各路總管依舊要回去。他們雖然歸李靖統轄,卻不能聚集太長時間,否則就有謀反的嫌疑。

  眾人都走后,李靖才讓自己兩邊代表威嚴的家將退出去,親自給唐儉上了一杯茶。

  “頡利經此一戰,估計是被嚇破膽子了。如今頡利退屯鐵山,本帥甚至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把他再次嚇跑。莒公,如今能安頡利心者,唯有你了!”

  唐儉也不推脫,接過李靖雙手送上的茶水,品了一口說:“陛下自然也知道這件事,所以提前就派了老夫過來。如今能安穩頡利的,恐怕也只有老夫了。聽說頡利自覺不是唐軍對手,派執失思力為特使,要舉國歸附我大唐?”

  李靖冷笑一聲,不屑道:“不外乎緩兵之計而已,咱們這次出兵,雖然斬獲豐富,可草原人是打不死的惡狼,只要休養生息一段時間,自然會東山再起。頡利恐怕就是這樣的心思,既然咱們的兵力幾乎傾巢而出,自然不能留下后患!”

  李靖的言外之意,唐儉已經聽了出來。

  笑了笑,再次喝了一口茶后長舒一口氣,唐儉悠然道:“老夫來之前,就已經安排好了家事。既然陛下親自遞來的酒,老夫喝到了肚子里,自然不吝惜這大好頭顱!衛公放心,大可直接揮兵北上。老夫希望我大唐鐵騎,能夠踩著這副殘軀,將草原的禍根連根拔起!”

  說這話的時候,唐儉目眥欲裂,威風凜凜。

  李承乾這才聽明白,原來這老家伙不要命了,要以自己為毒藥,先安頡利之心,然后讓李靖能夠畢其功于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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