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方的意識就像黑暗中的一抹光亮。
先是只有一點點的光亮,然后這一點點的光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
很快,光亮將黑暗覆蓋。
隨后,緒方漸漸可以感知到自己的四肢五體,同時也擁有了睜眼的力氣。
在將眼睛睜開后,首先照進緒方眼中的,是昏暗的燭光。
因為燭光亮度并不高的緣故,所以并不感到刺眼。
天花板還是那個天花板——緒方仍在他的房間內。
只不過窗外的光線已經完全不一樣。
緒方在昏迷過去之前還是白天,有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
而現在透過敞開的窗戶射進屋內的只有皎潔的月光。
緒方環視了下四周,發現阿町正跪坐在他的被褥邊上。
規規矩矩地跪坐著的阿町弓著腰、垂著頭、眼睛閉著,小腦袋一點一點的,一副隨時有可能倒下睡覺的模樣。
不過在緒方轉頭去看阿町的時候,阿町便不知是感應到有人在看她,還是被緒方蘇醒后所弄出來的小小動靜給吵到了,迅速睜開了雙眼。
在與醒來的緒方四目相對后,阿町急忙將身子向前一傾:
“阿逸,你終于醒了!如何?有感覺身體有什么不舒服嗎?”
因為剛從昏迷中蘇醒的緣故,緒方現在感覺自己的腦子迷迷糊糊的,思緒像一團雜亂的毛線球。
聽到阿町詢問他的身體狀況,緒方下意識地回答道:
“嗯…還好…”
“你等一下!我去叫醫生過來!現在剛好有醫生正在給牧村他們檢查傷口恢復情況!”
阿町一邊說著,一邊風風火火地沖出了房間。
在阿町離開后,房間內僅剩月光陪伴著緒方。
緒方將腦袋一擺,將自個的視線直直地刺向天空。
理清、整理著因剛從昏迷中蘇醒而混沌的思緒。
昏迷前的記憶一點一點地浮出。
腦海里的那團雜糅的毛線團,一根一根地梳直,排成清晰的平行線。
緒方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明明沒有發燒,但莫名地感覺十分疲憊。
在疲憊到昏過去時,隱約聽到腦海中響起一道系統音…
而那道系統音似乎是…
思緒整理完畢、想起昏迷前所發生的所有事情、想起了在昏迷時,隱約聽到的那一句系統音的下一剎那,緒方瞪圓了雙眼。
隨后迅速地拉開了自己的個人系統界面。
姓名:緒方逸勢 目前個人等級:lv34(2480/5200
個人屬性:
力量:20
敏捷:18
反射神經:15
體力:21
生命力:36
技能:
榊原一刀流等級:12段(905/9000)
無我二刀流等級:11段(1300/12000)
不知火流忍術等級:6段(3210/4500)
剩余技能點:6點 榊原一刀流(12段):
登樓:中級水落:高級鳥刺:大師級龍尾:高級 無我二刀流(11段):
墊步:高級刃返:大師級流轉:大師級源之呼吸:宗師級雷切:初級蟬雨:初級 星落:(帶解鎖)
不知火流忍術(6段):
不知火流潛行術:中級不知火流柔術:高級 不知火流屏息術:(未解鎖)
在與不知火里決戰過后,緒方的個人等級提升了1級,本離升級只剩一點點經驗值的榊原一刀流與無我二刀流也各自提升了1段,統共獲得了5點技能點。
這5點技能點加上之前攢下的那1點技能點,緒方現在共有6點技能點。
望著自己的個人屬性表,緒方不禁露出復雜的表情。
個人屬性不出意料地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力量、敏捷、反射神經都提升了6點,分別從14點、12點、9點提升為了20點、18點與15點。
體力提升了8點,升至21點。
生命力提升最多,足足提升了13點,從23點升為了36點。
就跟上次逃離蝶島時一樣…
上次逃離蝶島時也是這樣。
在昏迷時腦海中響起叮!宿主開始吸收“不死”…的系統提示音。
在醒來時,個人屬性獲得大幅提高。
就在緒方仍一臉復雜地看著自己的個人系統界面時,門被“嘩”地一聲打開。
緒方連忙將自己的個人系統界面關閉,然后扭頭朝門口看去。
只見阿町領著一名頭發已經半禿、手中拎著個藥箱的老頭快步走入房內。
這老頭的身后還跟著源一、間宮、琳3人。
琳和牧村、淺井、島田他們3人相比,傷較輕一些,能勉強走路。
剛進到房間,源一便立即朝緒方問道:
“你終于醒了啊?怎么樣?有沒有感覺身體哪個地方不舒服?”
“沒什么不舒服的。”緒方偏過頭看了看窗外那漆黑的夜空,“話說回來——我昏迷多久了?”
“你是今天中午昏迷的。”換間宮作答,“現在大概是幕四時,也就是說你昏迷了差不多5個時辰。”
——幕四時…也就是說是晚上的22點了嗎…
緒方在心里簡單地做了個時間換算。
阿町他們帶來的這個頭發半禿的醫生跪坐在緒方的身旁,給緒方把脈,檢查著緒方的身體情況。
醫生給緒方做檢查時,阿町他們將緒方昏迷時所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給了緒方。
緒方在昏迷之前,阿町就跑出了房間去叫醫生。
在將醫生帶來時,便發現緒方昏了過去。
醫生上上下下給緒方仔細檢查了一遍后,也沒檢查出什么異樣。
既沒有發燒,也沒出現其他的什么特殊狀況。
查不出來是因為什么原因而昏迷的,醫生也只能舉手投降,表示只能先等等看,看看緒方之后能不能醒來。
如果緒方遲遲醒不過來,就等到時再說。
源一還特地補充道:在緒方昏過去的這5個時辰里,阿町近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緒方的身邊,等待著緒方蘇醒。
這個頭發半禿的醫生在給緒方做了個簡單的檢查后,便表示緒方的身體沒有任何異樣,脈搏什么的都正常。
自個也弄不清楚緒方到底是因為什么而昏迷的醫生,只能提出一個猜測——緒方大概是因為疲勞才昏過去的,所以建議緒方多休息,他之后給緒方開一點對補充體力有益的藥。
在檢查完緒方的身體后,醫生便離開了。
“太好了呢…”醫生剛一離開,阿町便沖緒方微笑著,“看樣子,應該不是身體出了什么大問題。”
緒方沒有去接阿町的這句話。
而是一臉嚴肅地摸了摸自己那被厚厚的麻布所包裹著的左脖頸后,朝阿町沉聲道:
“阿町,幫我一下,我們一起將纏在我脖子上的麻布解開。”
“欸?”阿町面露疑惑,“為什么?”
“為了…確認一點東西。”說罷,緒方抬起手,開始解著脖頸上的麻布。
阿町不明就里,但見緒方一臉嚴肅,便暫時壓住了內心的疑惑,跟著一起將纏在緒方脖子上的厚厚麻布一層一層地解開。
而一旁源一、間宮、琳3人一臉疑惑地看著要求解開身上麻布的緒方。
在將最后一層麻布從緒方的脖子上揭下后,阿町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驚呼。
不僅僅是阿町。
源一、間宮、琳他們3人在看到緒方左脖頸處的模樣后,也紛紛面露驚愕。
緒方因為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的緣故,所以神色不變。
不過也僅僅只是神色不變而已,在親眼見到自己左脖頸處的模樣的那一瞬間,緒方還是感覺自己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
在蝶島與那“妖僧”戰斗時,黏附在“妖僧”薙刀上的食人鬼的血流進了緒方左脖頸處的傷口內,導致“不死毒”進入了緒方的身體。
幸虧當時及時吃了能壓制“不死毒”的藥,才讓緒方保住了一條命。
不過自此之后,緒方左脖頸的位置就出現了紫色的印記。
不過這紫色印記看上去并不算很明顯,就跟胎記差不多。
然而——此時此刻,位于緒方左脖頸處的那面積本應該不大的紫色印記,像是擴散了一般。
面積大了足足一倍不止,而且似乎還延伸到左胸膛那邊去了。
緒方和阿町將胸口處的麻布也解了下來。
發現這紫色印記還真就擴散到左胸膛那去了,一直延伸到差不多心臟的那個位置。
緒方低頭看了眼都直接擴散到他胸膛那的紫色印記,沉聲道:
“我今天之所以會突然昏過去,可能是因為我體內的‘不死毒’擴散了…”
“擴散了?”阿町急聲道,“難道你之前所吃的那個藥的藥效已經壓制不住這‘不死毒’了嗎?”
“…不知道。”緒方搖了搖頭,“對‘不死毒’,我們一無所知…”
“昏迷過后,我脖子上的這紫色印記就變大了,所以我今天之所以昏迷,八成就是因為我體內的‘不死毒’在作祟了…”
緒方剛才的那番話,讓周遭的空氣瞬間變凝重了起來。
源一、間宮、琳3人都默不作聲。
他們想說些什么,但又不知在現在這種情況能說什么。
緒方也察覺到現在的氣氛似乎有些太沉重了,于是連忙微笑道:
“我現在還能很精神地跟你們說話,就說明我體內的‘不死毒’目前還沒有辦法置我于死地。”
“所以現在應該還不用太擔心‘不死毒’的問題。”
緒方這帶著幾分詼諧的語調,讓周遭這稍顯沉重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些。
“…緒方君。”間宮問道,“你現在沒有感到身體有什么地方不適嗎?”
“沒有。”緒方搖了搖頭,“除了身上的一些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之外,沒有任何的不適。”
“總之——”緒方拉長著語調,“我現在就先專心養傷吧。”
“等把身上的傷都養好了,再慢慢去想‘不死毒’的事情。”
“連身體都還沒有養好,想再多也沒有用。”
“…說的也是啊。”琳輕輕地點了點頭,“那么——我們幾個就先走了,不打擾你的休息了,你剛從昏迷中醒來,身體應該還需要更多的休息。”
“一刀齋你現在就先好好休息吧。等休息好后再慢慢考慮之后的事情。”
說罷,琳朝身旁的源一和間宮使了個眼色。
讀懂琳的眼色意思的源一和間宮雙雙點了點頭,然后跟著琳一起起身。
隨后3人一邊跟緒方和阿町道別著,一邊魚貫而出。
房間內重新只剩下緒方和阿町二人。
在源一他們都離開后,緒方和阿町默默地將剛從脖子和胸膛那解下來的麻布給包回去。
據源一剛才所說——在他昏迷時,阿町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緒方的被褥邊上。
阿町現在肯定也累了,緒方剛才剛蘇醒時,阿町都直接打瞌睡了。
于是在重新包好這些剛解下來的麻布后,緒方便朝阿町說道:
“阿町,現在夜也深了,現在就先睡覺吧?”
“嗯…”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一臉沉重的阿町,硬擠出一抹微笑,點了點頭,“好啊,你現在的確需要多休息啊。”
望著阿町這副一臉沉重的模樣,緒方不禁抿緊了嘴唇。
“…阿町,不用擔心。”緒方輕聲安慰道,“我不會有什么大礙的。”
阿町沒有回應緒方的這句話。
只垂著頭,默默地將房間的油燈給熄滅,然后拖出了她自己的那份被褥,將被褥鋪在了緒方的被褥的旁邊。
換上白色的浴衣后,鉆進了被窩之中。
在阿町鉆進被窩后,房間再無其余的聲音。
僅有的聲響便只有緒方和阿町二人的呼吸聲。
只不過這份安靜并沒有持續太久。
“…阿逸。”
房間里的燈被熄滅后沒多久,阿町的聲音便自她的被窩中飄出。
“你體內的‘不死毒’…會不會繼續擴散啊?”
“…不清楚。”
“如果繼續擴散…你會不會死啊?”
阿町可沒有忘記之前在蝶島上,宗海他們所說的讓“不死毒”進體后的下場——暴斃而亡。
在吃了宗海給的藥后,阿町還以為不用再擔心“不死毒”的問題了,可誰知…
為了讓阿町安下心來,緒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會的。”
雖然這句“不會的”回答地很快、很堅定,但緒方自個也知道他剛才的這句話其實沒有什么說服力。
盡管這“不死毒”目前給了緒方不少的幫助,現在已令緒方的個人屬性值獲得了2次躍升。
但是——誰也不敢保證這“不死毒”日后會一直安安分分的。
畢竟緒方他們對“不死毒”沒有任何了解。
這一次還能讓緒方的個人屬性值獲得提高。
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是讓緒方的個人屬性值獲得第三次提高,還是直接讓緒方吐血暴斃而亡?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擱置“不死毒”不理的話,日后出事的可能性更大…因為位于緒方左脖頸處的那擴大了的紫色印記,怎么看都令人感到不安…
在緒方的話音落下后,房間陷入短暫的寂靜當中。
但這股寂靜并沒有持續太久。
僅過去片刻,阿町便再次出聲將寂靜打破。
“…阿逸。”
緒方聽到身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是阿町鉆出被窩的聲音。
面沖著天花板的緒方睜開雙眼,便看見阿町把雙手撐在緒方的被褥邊上,面朝著他。
雖然現在房間里一片昏暗,但因為距離較近的緣故,緒方能勉勉強強看清——阿町現在正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我覺得你體內的‘不死毒’還是盡快去處理掉比較好。”
“等你的傷好后,我們就立刻啟程去蝦夷地吧。去找那2個醫生。”
“找到那2個醫生,看看他們有沒有辦法清除掉你體內的‘不死毒’!”
阿町口中的“那2個醫生”,指的自然正是極有可能是導致蝶島食人鬼橫行的那2名罪魁禍首——那對分別名叫玄正、玄直的師徒。
據以宗海為首的蝶島居民的口述,在蝶島出現食人鬼之前,這2名醫生突然遷居蝶島,然后在蝶島住沒多久后,又匆匆忙忙地離開了蝶島。
這對師徒在離開蝶島之前,正是那名徒弟給了宗海能夠壓制“不死毒”的藥,同時也是那名徒弟告誡了宗海不要飲用利農何的河水。
所以從這對師徒的種種言行來看,他們即使不是讓蝶島變成現在的人間地獄的罪魁禍首,也肯定對“不死毒”有一定的研究。
剛從蝶島離開時,緒方就打算去找這對師徒,讓他們來幫忙治治他體內的“不死毒”。
于是緒方便憑著僅有的2個線索——這對師徒操著京都的口音,以及這對師徒寫給蝶島的豐和村村長的藥方,前往京都尋找這對師徒。
這對師徒沒找著,反倒知曉了他們的本名:師傅名叫玄正,徒弟名叫玄直。
同時也知曉并找到了玄正的另一個徒弟——玄仁。
可惜的是,玄仁什么事也不知道。
玄正和玄直似乎是有意將玄仁排除在外一般,玄仁對他師傅和他師兄這段時間以來究竟在做什么,沒有一點了解。
連玄正和玄直到底是為了什么才突然離開京都、遷居位于紀伊的蝶島,玄仁都不清楚。
不過玄仁還是提供了一點有用的情報的。
據玄仁所說,他的師傅和師兄匆匆從紀伊那回到京都后,便又匆匆離開了。
他的師兄玄直在再次離開京都之前,有告訴玄仁他們的去向——他們要去蝦夷地。
至于去蝦夷地究竟是為了什么——玄正和玄直都沒說。
自他們兩個前往蝦夷地后,玄仁就再沒有見過他們倆。
望著身旁一臉嚴肅的阿町,緒方輕聲呢喃道:“蝦夷地嗎…”
蝦夷地——對囊括后世的北海道在內的廣大區域的統稱。
江戶時代的蝦夷地,那可是名副其實的蠻荒煙瘴之地。
江戶幕府一直沒對蝦夷地建立起有效的統治。
因為那里是蝦夷們的地盤,所以這塊區域被統稱為“蝦夷地”。
所謂的蝦夷,就是后世的阿伊努人。
現在這個時代,還沒有“阿伊努人”這個稱呼,這個時代的和人們都將住在北方的這些原住民們蔑稱為“蝦夷”。
現在幕府的最高統治者的名號全稱是“征夷大將軍”,簡稱為“幕府將軍”。
雖然現在“征夷大將軍”是目前日本最高權力者的稱號,但其實在日本還沒有進入幕府時代之前,“征夷大將軍”是天皇為對抗居住在北方的蝦夷們而設立的高級武官職位。
“征夷大將軍”中的“夷”,指的就是“蝦夷”。
現在這個時候的“蝦夷地”其實跟外國沒有什么兩樣。
而且還是那種很危險的外國。
雖然對位于日本最北方的那塊大島沒有什么了解,但緒方也聽聞過一些和蝦夷地有關的情報。
比如蝦夷地那里有很多熊、狼…
比如居住在蝦夷地的蝦夷們并不好惹…
比如現在露西亞國…也就是沙俄最近正頻頻朝蝦夷地派出探險隊,似乎是想染指蝦夷地,江戶幕府也不得不在北方邊境駐扎大軍,防備露西亞國…
“…阿町,你說得沒錯,我也覺得還是盡快處理掉體內的‘不死毒’比較好。”
緒方輕聲道。
“但是啊——”
緒方話鋒一轉。
“去蝦夷地可沒那么簡單啊。”緒方換上了半開玩笑的語氣,“從京都去江戶,以及從江戶去蝦夷地,這兩者之間的難度可完全不同啊。”
“所以不能急躁,在還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收集到足夠多的關于蝦夷地的情報之前,我覺得我們還是…”
緒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猛地頓住了。
因為他突然回想起來了。
回想起來——他似乎有個正在一座專門販賣蝦夷地特產的商鋪里打工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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