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的突然病逝,除了給晉軍帶來無盡的悲痛和遺憾之外,更多的是一種茫然和迷惘,誰也不知道他們這個大晉王朝的命運,究竟是何去何從?
雖然郭淮的病逝讓人感到十分的意外,因為此前郭淮的身體一直很好,健壯硬朗,突然之間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就染病身故,讓無數的人是扼腕而嘆。
但畢竟郭淮已經是年逾古稀了,再加上這段時間連續地操勞,積勞成疾,一病不起也在意料之中。
可是誰都清楚,只有郭淮才是殘晉的主心骨,遷都姑臧,扶立太子,這些大事,如果沒有郭淮來操辦,其他人都是無法勝任的,所以郭淮的這一去世,對殘晉勢力無疑是一個最為沉重的打擊,并且連司馬炎的登基大典都蒙上了一層的陰云。
盡管在郭淮臨終之前,就已經托孤大臣的事務交待給了傅嘏,但傅嘏無論是在資歷上面還是在能力上,都和郭淮是相去甚遠的。
此前傅嘏一直在朝廷之中任職,直到遷都關中之后,才被安排到了涼州任刺史,所以在地方的資歷傅嘏并不高,很難得到屬下官吏和將領的擁戴。畢竟郭淮在雍涼已經是有著三十多年的底蘊了,傅嘏到這里來,不過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說到服眾,談何容易啊!
更何況,傅嘏也只是涼州刺史,或許對涼州的官員有一定的約束力,但那些隴西的官員,和他卻沒有任何的隸屬關系,又如何能讓所有的人都他對言聽計從呢?
傅嘏也沒有想到郭淮在這個時候居然會撒手西去,留下這么一個爛攤子讓他來處理迫于形勢傅嘏雖然是接受了郭淮的臨終遺命,但自己有幾斤幾兩傅嘏顯然比誰也清楚如何處理目前的這個攤子,他還真是有力不從心之感。
抵達了姑臧之后先行將郭淮安葬了,如此戰亂時期想把郭淮風光大葬根本就不可能不過司馬炎還是贈郭淮為太傅,謚號為忠,以表其功。
安葬了郭淮之后,接下來就是準備司馬炎的登基大典了但盡管這是郭淮生前就已經安排好的可傅嘏卻發現,眾官員和將領之中,有許多人對此并不是太熱心,甚至許多人到了姑臧之后,竟然是托病不出。
本來如今涼州的局勢已經是芨芨可危了現在人心渙散的話,這個所謂的朝廷還沒有建立起來就趨于崩潰了,傅嘏也有犯愁了他遠沒有郭淮對局面的掌控力,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刺史府中其子傅祗看到他眉頭緊鎖的模樣便問道:“父親為何事所憂?”
傅祗現任涼州功曹從事此次傅嘏前往榆中迎接太子,傅祗并沒有隨同前往,于是傅嘏便向他講了郭淮的托孤之事,并感嘆這差事不好干。
傅祗道:“父親糊涂啊,這樣的差事可干不得,搞不好有滅門連族之禍啊!”
傅嘏略微一驚地道:“你為何這么說?”
傅祗道:“父親您想,如今的天下大勢早已崩壞,本身晉國的國號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先帝龍馭賓天,國將不國,就連趙王司馬倫,都棄國降蜀,而父親卻要在涼州扶立太子,這豈不是火中取栗,遭魏蜀兩國的仇視嗎?不管將來是誰贏了隴西,涼州便再無屏障,若父親扶立太子在此登基,勢必會遭到魏國或蜀國的討伐,以涼州現有的兵力,打得過誰?所以敗亡之局早已注定,誰擁立太子登基,將來誰就會遭到清算,此事父親可得三思啊,一失足成千苦恨。”
其實傅祗的判斷也不無道理,如今的晉國流亡朝廷已經是人心渙散,此前僅僅是憑借著郭淮的個人能力勉力維持,而郭淮一死,就分崩離析了,再難挽回。
盡管現在傅嘏的地位和以前的郭淮差不多,但論對涼州的影響力,卻是相差太遠的,如果傅嘏強行地扶太子司馬炎登基,勢必會遭到魏蜀兩國的忌恨,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就是因為想要爭個誰是正統,魏蜀吳三國多少年來戰爭不斷。
本身司馬昭的篡位登基,就已經招來了魏國的瘋狂報復,如果司馬昭安份守己一些,或許關中防線還能維持原樣,可惜正是因為司馬昭的作死,才導致了現在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如果傅嘏按照郭淮的計劃將太子司馬炎扶上皇帝寶座的話,很容易會成為眾矢之的,就連傅嘏都會成為魏國和蜀國首要報復的對象,將來一旦涼州失守,傅家很可能會有滅族之禍。
而且傅祗也看出現在涼州官吏對司馬炎登基并不太感冒,事實上,這便是眾人對殘晉的勢力沒有任何的信心,所以傅祗便勸傅嘏低調一些,暫緩讓司馬炎登基,等到將來機會成熟了,再登基不遲,真要是沒有機會,那就偏安于涼州,看魏蜀兩國廝殺,最好是他們斗個兩敗俱傷,這樣或許還會有一絲機會的。
傅嘏考慮了一下,覺得傅祇說得比較有道理,如果司馬炎不稱帝,那么在涼州,他便可以隱忍下去,而司馬炎一旦稱帝,就會站到風尖浪口上,正如司馬昭,不稱帝或許能安安穩穩多活幾年,一稱帝,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無限,但卻是很快地踏上了不歸路,所以此時的司馬炎,還是應當向當年的劉邦一樣,高筑墻,廣積糧,緩稱帝,臥薪嘗膽,以圖將來東山再起。
最后傅嘏聯名幾十位官員,集合起來上奏司馬炎,請求暫緩稱帝,以待時機。
其實司馬炎對稱帝之事十分的上心,骨子里都帶有一種狂熱的情緒,原本他以為到達姑臧之后,自己距離皇位將會是無限的接近的,但久等的結果,卻是讓他延期登基,司馬炎難免會有幾分的失落。
可是現在得司馬炎,可謂是兵馬稀少,實力大減,就算他想要大干一場,但傅嘏等人不同的想法,卻讓他的最終計劃泡了湯,司馬炎不得不低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