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山中一牧童,逍遙快活似神仙”
羅浮山上,煙籠霞蔚。
一個青衣小童,騎在青牛背上,吹著牧笛。
笛聲悠悠。
引得一旁一個采藥的女郎噗嗤一聲,忍俊不禁。
女郎年方十八,生得眉目清秀,身姿窈窕婀娜。
一雙眼睛,明媚如秋水,頗有神韻。
只是雙手粗糙,顯然是干慣了農活。
“你笑什么?”
牧童放下笛子,向采藥女氣咻咻的道:“可是瞧不起我?”
“豈敢,豈敢。”
采藥女與牧童同住一村,只是平日甚少說話。
每天她上山采藥,這牧童也會騎著青牛,陪在一旁吃草。
久而久之,竟有了默契。
平時采藥,聽著牧童的笛聲,心里便覺安寧。
今日偶爾聽到牧童大不慚,說什么快活似神仙,采藥女便忍不住笑起來。
“奴家只是好奇,你見過神仙嗎?咱們這些做苦活的,一天天能吃飽肚皮就不錯了,如何能與神仙比。”
“呸呸,你小瞧人,我告訴你,我生下來時候,就滿室異光,有一個跛腳道人進來,摸著我的腦袋說收我做弟子。”
小牧童挺胸抬頭,兩眼晶亮。
一臉神往,仿佛親眼所見一般:“說完那道人就不見了,爹娘和鄰居都說那是個老神仙…”
說著說著,他自己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了,紅著臉一看,采藥女郎正笑吟吟的看著他,仿佛姐姐看著吹牛皮的弟弟。
小牧童又惱了起來:“總之我以后定會被神仙接走的,你瞧著吧。”
話音剛落,肚子里突然發出一陣腸鳴之聲。
他頓時說不下去了。
捂著肚子一臉羞慚。
早上出門時,才喝了一碗清得照見人臉的粥水,里面栗米都沒幾粒,現在早就餓得前心貼后背。
饑腸轆轆。
再說什么快活似神仙,自己都說不出口。
采藥女郎又笑了起來。
看著牧童著惱,驅趕著青牛要走,忙快步追上,從隨身布囊里取了一枚荷葉包的東西,踮腳塞到牧童手里。
“這是?”
“前幾日挖到一株老參,賣給采參客換了幾個大錢,這是用采參錢買的,五色米包的粽子。”
采藥女郎笑吟吟的道。
一聽說是吃的,牧童不爭氣的咽了口唾沫。
“誰要吃你的東西,我家里有吃的…”
嘴里雖在強撐,但手已不受控制的將粽葉剝開,一口塞進嘴里。
狼吞虎咽嚼了幾口,還沒分清是什么味道,便一口吞下肚。
“嗚嗚,真好吃…”
“啊!你怎么哭了?”采藥女郎驚訝道。
“胡說,我才沒有哭,我是要做神仙的人,怎么會哭,一定是你看錯了!”
牧童用袖子在臉上胡亂抹了幾下,變成一張大花臉。
他這輩子,從未吃過如此香甜之物。
那一瞬間的幸福感,令他淚水像是找到了出口,收也收不住。
他抽了抽鼻子,紅著眼向著那采藥女郎道:“一飯之恩,涌泉相報,將來若我成仙,必來渡你。”
“咯咯咯好啊!我等你。”
采藥女郎掩口輕笑,只當是小孩玩笑。
“一為定,我必來渡你。”
我來渡你。
必來渡你!
呂洞賓手提三尺純陽劍,看著何仙姑的魂魄被蘇大為一拳轟碎。
只覺得一股涼意直沖頭頂。
“仙姑!!”
因輪回而模糊的記憶,竟在這時清晰起來。
那一世,你是我弟子,我渡你修煉。
那一世,你我結成道侶,性命同修。
上一世,我墮輪回,靈識蒙昧,是你來渡我,你喚醒我。
這一世,你我同參大道,想一起成就真仙…
“此仇不報,誓不成仙!”
呂洞賓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撕心裂肺的咆哮聲里,透著震怒、怨毒、悔恨、詛咒。
“你殺了仙姑,你殺了仙姑!”
蘇大為輕輕彈了彈手指,仿佛只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魂飛魄散,就算是一品異人,都不可能復生了。
這次,是真的殺死了。
他目光迎向呂洞賓血紅的雙眼:“我殺的,你要來報仇,我接著。”
何仙姑方才出手殺聶蘇,想引他分心。
這種手段,已經踐踏他的底線。
誰想殺聶蘇,誰就死。
目光一掃,那片飛旋向聶蘇與青驢的荷葉,被小紅鳥畢方盤旋著,鳥喙疾啄,一把火燒成灰。
“何仙 姑,殞落了。”
鐵拐李的鐵杖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就像敲擊在眾人心頭。
原來,二品異人,在蘇大為面前,也會被殺死。
漢鐘離手中的寶扇都忘了扇動,臉色更加陰沉數分。
“怎會如此,怎么會如此…我們這么多人,怎么會對付不了區區一個二品異人。”
張果搖晃著大頭,磨動尖牙,眼中閃過碧綠戾光:“恐怕,恐怕…他已不是二品這么簡單。”
不是二品?
所有人心中一驚。
同時想到一個可能。
為何張果要向蘇大為發難?
正如張果所說,他是八仙中,目前修為最高,最接近一品真仙門檻的。
但要踏入一品之境,這一步,看似簡單,實則難如登天。
宿世輪回,總會有一些記憶模糊或遺忘,只有偶然才會記起。
就在張果看到蘇大為在辯法中,突然舍下主持辯法,去追逐被金剛三藏擄去的聶蘇。
雙方斗法大戰,令張果忽然記起來。
想要突破一品,有兩個捷徑法門。
一是尋找天材地寶,煉化成丹。
以外丹強行突破。
第二種,便是尋找有機緣之人,將其斬殺,掠奪對方氣運。
另外,在生死搏殺間,在瀕死威脅下,大能有臨機突破的可能。
所以張果出手,擄去聶蘇。
在他算來,聶蘇來歷不凡,最不躋,可以煉成丹藥,幫自己大補一番。
沒準就突破了。
同時,蘇大為為救聶蘇窮追不舍。
這就給了張果另一個選擇。
就是擊殺蘇大為,奪其氣運。
或在生死搏殺中領悟大道,跨入一品。
事情和張果推算的差不多。
被蘇大為連番重創,他果然摸到了一品門檻。
只要閉關參悟,必能突破。
生死相搏,能令張果頓悟。
就不能令蘇大為突破?
畢竟,現在七仙所面對的,是有史以來,最快突破至異人二品的存在啊。
“他…”
張果連磨牙都忘了,臉色陰沉而復雜:“他可能,也摸到了一品門檻。”
雙方都差臨門一腳。
誰先突破,就能立時斬殺對方。
殺個干干凈凈。
呯咚!
這一瞬間,鐵拐李、張果、漢鐘離、李敬玄、呂洞賓、李萬姬、嚴守鏡七人,面色微變。
現在只是二品的蘇大為,已經如此難對付。
如果他真的踏入一品之境。
我們還能活嗎?
“殺了他!”
鐵拐李放棄了勸誘的打算,臉上浮現一抹殘忍:“只有他死,我們才能活。”
“各位道兄,都把壓箱底的絕活拿出來吧。”
“我等輪回幾世,為的就是成就真仙,貧道可不想,殞落在這里。”
“我要為仙姑報仇!”
呂洞賓雙眼赤紅,幾乎從齒縫中蹦出一句。
“留意他的近戰神通…不要被他近身。”
張果陰陰的說了一句。
他雖是小童外貌,但眼光依舊毒辣。
“他的氣息很弱,應該是真元消耗大半,不足以外放神通…”
鐵拐李補充道:“我們神通盡出,遠距離擊殺他。”
漢鐘離搖著寶扇,嘿嘿冷笑:“趁他病,要他命。”
“同意。”
殺意在凝結。
二品異人的真元洶涌澎湃,氣勢飛快攀升。
縱是二品異人,能一定程度改變天地法則。
能借天地之力為己用。
也還是會累,會耗盡真元。
方才那番廝殺,連八仙們也都感到一絲疲倦。
必須調整狀態,以最巔峰姿態,做最后一搏。
蘇大為心神一直系在青驢之上。
待那青驢狂奔出數十里外,一直觸到鐵拐李布下的領域邊緣,無法突破,繞著邊緣邊跑邊叫喚。
他的心才略微一松。
力量,控制在十里之內。
就不會傷到聶蘇。
只要聶蘇無事,就可以行意施為。
無形的殺意,從七仙身上,牢牢鎖定在蘇大為的身上。
從精神到意識,到肉身,無一不被鎖定。
整個搏殺場,詭異的安靜下來。
就像是風暴來臨前,片刻寧靜。
是了,事情到這一步。
不是你死。
就是我活。
不死不休!
空空空空 散逸的元氣,從天地升起。
匯聚在七仙身周。
元氣越來越濃郁。
在七仙身后,隱見亭臺樓閣,仙家洞府,白鶴珍禽,元始道君,種種幻影。
那是真元提至極處,力量外放,干涉法則而成幻像。
蘇大為也在活動手腳。
緩緩吐息。
無形的氣流從四面八方向他涌入。
又如潮水般擴張開。
鯨息。
全身的大筋、筋膜、筋骨,都在突突跳動。
如精密的齒輪,不斷咬合,做著最后磨合。
蘇大為身后,依次浮現熊、虎、鶴、猿、鹿、鷹、鯨、牛等八種詭帥巨影。
這是最早在夢境時,從騰根之瞳處得來的鍛體神通。
分屬八種上古詭帥。
十幾年來,蘇大為除了修煉丹陽郡公傳的《鯨吞術》,修煉最多的,便是這八種鍛體決。
易筋鍛骨,移精填髓。
究竟煉到了何種程度,他自己也說不清。
也沒有參照物。
他只知道,自己的身體,很強。
甚至現在已超過了當年玄奘座下的行者。
應該是很強大吧。
就連二品異人何仙姑,自己一拳之下,也神魂俱滅。
這不光是鍛體神通。
更是殺人魔功。
與道家路數完全不同。
蘇大為抬起頭,各種氣機在體內完成循環。
八種詭帥,八門鍛體神通,正好與醉八仙相合。
醉八仙,八招殺法,一招,使一門鍛體神通。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的確啊,現在體內的真元,已經消耗大半。
空有境界,卻無法像之前一樣,任意揮灑。
必須省著點用。
最合適的殺法,便是近身用醉八仙,施展八門鍛體神通,將八仙一一擊殺。
以八仙對八仙。
頗有一種黑色幽默。
但是,鐵拐李和李敬玄、張果他們,會給自己近身的機會嗎?
所有跌宕的心念,紛沓的念頭,在這一刻,歸于寂靜。
萬念歸一。
最后只有唯一的念頭,便是,殺!
“動手!”
鐵拐李一聲暴喝。
鐵杖頓地。
大地轟鳴震蕩。
從地上猛地穿出一根根鐵柱,將七仙包裹其中。
玄鐵大陣!
以鐵精之氣,護住諸人。
哪怕是蘇大為,想要打破這種法陣,也要花費一番手腳。
“呵呵,居然首先用這種東西…李玄,你怕了嗎?”
蘇大為先是一怔,接著仰天大笑。
笑音滾滾如雷,含著暴戾殺伐。
“就讓我,打碎你們這烏龜殼。”
“死到臨頭,還敢狂!”
呂洞賓一聲厲嘯,純陽劍出鞘。
“我要將你挫骨揚灰,替仙姑報仇!!”
長劍爆發萬丈紅芒。
一時連天上的太陽都被遮掩下去。
轟然巨響中,飛劍化作流星,拖著長長光焰,直擊向蘇大為。
天遁,馭劍術!
純陽呂祖率先出手。
幾乎同一時間,李敬玄向著東方一拜,手執笏板,口中長吟道:“奉圣人令,誅蘇大為。”
一個誅字,自空而現。
這是道家“借假修真”,儒門“以文亂法”。
李敬玄顯然是在矯詔。
但出成法。
一個“誅”字,帶著天子龍氣,儒家浩然之氣,與道門先天一氣。
三者合一,誅殺不臣。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
隆隆隆 青天綻裂,大地雷鳴。
仿佛整個天地,都被一個金光閃閃的誅字所填滿。
漢鐘離滿臉譏諷,紅漆葫蘆搖了搖,聽得嘩嘩有聲。
將葫蘆迎風一晃,念了聲:“起!”
紅漆葫蘆中,陡然噴出萬丈烈焰。
烈焰之中,一聲長鳴,一只五彩文鳳,帶著騰騰烈焰,飛啄向蘇大為。
同一時間,滿臉迷茫之色的嚴守鏡,將玉簫湊在口邊,滿腦轟鳴著一句話:“你會吹簫嗎?你會吹簫嗎?”
我會啊。
湊唇一吹。
無形音波動處,一頭兇獰厲鬼,以音化形。
揮舞兩把雪白骨刀,貼地疾掠。
所過之處,飛沙走石,生靈俱滅。
在嚴守鏡一旁,手抱古琴的李萬姬不慌不忙,玉指輕捻。
鏘鏘鏘!
這是蘭陵王入陣曲的起音。
聲如金石,穿云裂帛。
剎那之間,只聽車馬轆轆,戰馬嘶吼,
戰鼓隆隆,殺聲震天。
琴音之中,隱見千軍萬馬,呼嘯而來。
當先一員大將,金衣金甲,頭戴鬼面,殺氣騰騰。
蘭陵王!
琴姬玄術,直通鬼神。
張果看了鐵拐李一眼:“李兄不出手嗎?”
鐵拐李慢悠悠道:“不急不急,待我看看清楚。”
兩眼大睜,突然瞳孔一翻。
竟換了一雙瞳子。
傳說舜有重瞳,這鐵拐李,居然也有重瞳之相。
重瞳一出,萬丈金光自他雙瞳射出,照得虛空生電,纖毫畢現。
張果先是一怔,接著是會意獰笑:“蘇大為的遁法高明,只要能定住他,便不足為慮,且看老道神通。”
話音未落,俯身一掌拍在地上。
千萬縷碧光自他掌中灌入。
下一刻,一道碧綠豪光,自地下沖出。
如同游龍一般,蜿蜒飛馳,閃電般劃過蘇大為身周,將方圓數十丈空間,聚攏成環。
“他跑不了。”
張果抬頭,面露得色。
碧色光環,成封禁之術。
照得蘇大為臉上一片慘綠,甚是可怖。
但是他的神情,卻絲毫沒有改變。
暴戾之中,似乎帶著一絲興奮。
雙眼隱隱透著血芒,抬首望天。
“你們已經用全力了嗎?”
天空中,回答他的是呂洞賓純陽飛劍。
如慧星墜地。
轟隆!
只聽一聲巨響。
碧環封禁之中,地面先是轟然下陷,崩塌。
接著詭異的向上涌起,仿佛噴泉一般,轟然炸裂。
無數細如牛毛的飛劍劍氣,狂涌而出。
咻咻咻!
這才是天遁劍法真正可怕之處。
可分身千萬,每一枚牛毛小劍,都灌足了銳金之氣,可穿金裂石。
哪怕是二品異人,哪怕蘇大為神通蓋世,也絕對擋不住這么多劍氣。
“殺殺殺!!我要將他碎尸萬段!”
呂洞賓劍指一并,萬千劍氣匯聚為一,化作巨劍,再次斬落。
又是一聲巨響。
這一次,碧環之中,地面因灼熱高溫,化作冰晶琉璃,繼而破碎。
連張果的封禁之法,都有些承受不住,開始崩裂。
天空一聲清越鳴叫。
漢鐘離的火焰鳳凰,瞬間而至,一頭扎入地下。
整個空間,被熊熊烈焰包圍。
連空氣都為之扭曲。
嗶剝!
可怕的高溫,直接將碧環轟裂,地面化為黑色焦土。
而李敬玄那個大大的誅字,當空而落。
一頭五爪金龍,直鉆入地下。
隆隆隆 地面不斷跳動。
仿佛有什么龐然巨物正在生死搏殺。
嚴守鏡的骨刀厲鬼,瞬間補上來,雙刀揮舞,硬生生將地面上的烈焰斬開,露出圈內破滅之狀。
厚厚的劫灰,遍布大地。
生靈死寂。
蘇大為絕對沒有任何生還可能。
張果抬頭向鐵拐李看了一眼:“沒遁走?”
鐵拐李也微微頷首:“各道兄的神通都打中他了。”
“沒有生還可能。”
“奇怪,他縱然躲不掉,卻為何不還手?”
蘇大為雖然氣息衰弱,但不至于一招不使,便被七仙神通蹂躪至死啊?
這也不像是他的做風。
鐵拐李心中隱隱感到有一絲古怪。
但又想不出問題在哪里。
他的重瞳秘術,鎖定住蘇大為。
一眼看出那是真身,絕對不是分神。
而張果的秘法,又將他封禁在其中。
不可能逃脫的。
正在皺眉思索間。
琴姬李萬姬的蘭陵王大軍,已經轟然碾過。
千軍萬馬,奔騰踐踏。
將蘇大為方才立足之地,被各仙家神通犁過數遍的大地,再翻過一遍。
只怕就算蘇大為深藏百丈之下,也要被踏碎,死得不能再死。
轟隆隆隆 千軍萬馬,轉瞬遠去。
整個戰場,劫灰四散。
空氣中殺意縱橫。
片片劫灰如雪片般飄舞。
蘇大為方才落腳之地,只剩下一個巨大琉璃化的天坑。
闊百丈。
深不見底。
“死了嗎?”
張果有些猶豫的起身,抽了抽鼻子。
“沒有他的氣息了。”
呂洞賓將手一招,純陽劍回到手中。
他咬牙切齒,頗有些意猶未盡,含 恨罵道:“可惜死得太容易了,我恨不得將他寸寸切碎,拿去喂狗。”
“哦,真的嗎?”
一個聲音,自聲后響起。
張果抽了抽鼻子,突然變色:“不對!”
殺機暴起。
“鐵拐李,旋爭膝撞醉還真!”
伴隨一個森冷如冰的聲音。
蘇大為自呂洞賓背后陰影踏出,提膝擺胯,仿佛泰抬膝頂肘。
腰肢一擰一彈。
崩崩崩!
全身大筋彈抖,頂膝如箭。
撞向呂洞兵后腰。
一頭莽牛巨獸,自他身后浮現。
八大詭帥,牛魔神通。
呂洞賓發出一聲尖叫,百忙之中,背劍在后。
耳中只聽轟隆一聲巨響。
純陽法劍,轟然崩碎。
同一時間,一頭魔牛虛影,透體而出。
呂洞賓被巨力掀飛。
人在半空,聽得四肢百骸發出破碎之聲。
宛如摔碎的瓷器。
這破碎,從肉身,一直蔓延至元神。
一道道裂紋擴散。
念頭模糊了。
一片昏暗之中,隱隱聽得牧笛聲聲。
那個小小的牧童騎在青牛上,漸行漸遠。
忽爾,回頭一笑。
“仙姑,我來渡你。”
這是呂洞賓最后一個念頭。
半空中,爆開一團血霧。
神魂俱滅。
漢鐘離、鐵拐李、李敬玄、李萬姬、張果等人,都驚呆了。
特別是鐵拐李,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鐵拐李旋爭膝撞醉還真?
這…這特么和老子有什么關系?
羞辱!
莫大的羞辱!!
蘇大為不但殺我們,還用我們幾人的名字來殺。
用呂洞賓殺何仙姑。
現在又用他鐵拐李的名頭殺呂洞賓。
而且每殺一個,不但毀滅肉身,連元神都不放過。
何仙姑、呂洞賓,連殘魂都不剩。
絕不可能再復活了。
“惡賊,惡賊啊啊”
暴怒的聲音,從鐵拐李胸膛吼出。
他的面孔,因為憤怒而變得扭曲。
雙眼赤紅如血。
“殺!!”_so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