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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不敗

  已是初冬時節,寒意漸盛。

  李博手捧著茶杯,仿佛通過這個動作,能從上面獲取一些溫度。

  他略定了定神,向蘇大為看去。

  “阿郎,你想奪回都察寺?”

  是了,若都察寺在手,蘇大為便等于有了千里眼、順風耳。

  雖說在都察寺里,還留有暗樁。

  但終究還是多了許多限制,對情報的掌握,遠不如從前。

  想到這里,李博心中一動。

  終于明白了蘇大為所說的“優勢”是什么。

  在蘇大為看來,他的優勢不在軍功,不在人脈,甚至不在積累的名望。

  而在于一手建立都察寺,得到的情報系統。

  “阿郎,你說的優勢,是指情報?”

  李博忍不住發問。

  蘇大為的目光寧靜而深邃,就如書房的鯨油燈一樣,永遠有一種吸引人的魅力。

  他微微點頭:“這個世界,是由三種元素組成,分別是物質、能量和信息。”

  李博瞪大眼睛。

  他自小博覽群書,才學過人。

  但對于蘇大為所說的話,還有他的思路,常有一種跟不上的感覺。

  “何為物質?能量、和信息?”

  “這不重要,只需知道,這是世界的構成三大要素便成了。”

  蘇大為自然不能和李博說,這是他前世所學,只能含糊過去。

  “你我、還有眼前的房子,這橫刀,這是真實存在的,這些便是物質;還有許多并非實體的,比如說異人修煉的真元、比如權力、朝廷的種種規則,這些看不見,摸不著,但又影響著世界運行的,可稱能量。

  而連結這一切的,是靠信息。

  比如圣人的圣旨,可令千萬人為其赴死。”

  在上一世,蘇大為知道,量子力學里,一切都是粒子,宇宙的本質是能量。

  帝王金口玉言,一句話,便能通過權力的能量,化為信息,改變世界實體。

  這一切,古人自是不會明白。

  “誰能掌握更多的信息,便可立于不敗之地。”

  蘇大為平靜道:“你隨我出征過,自然知道,我與敵作戰,一定要先立于不敗,才肯用兵。不敗,不僅是少出錯,更是比敵人掌握更多信息。

  多算勝少算。

  有備勝無備。”

  李博點頭,表示認同。

  “如今的局勢,我想在長安立足,必須拿回都察寺,有都察寺的情報支撐,才能不敗。”

  蘇大為手指在桌上輕劃:“那一夜,若都察寺在我的手中,私闖宮禁這種事,便不會發生。”

  李博又是點頭。

  若都察寺在手,長安有什么風吹草動,只怕初露端倪,蘇大為便知道了。

  不至于到最后事情發生時,才逼得去做危險的賭博。

  沉默片刻,消化一下蘇大為的話,李博沉吟道:“當年陛下為防阿郎專權,特意將你改任,將都察寺分給多人掌管,多方制衡,如今阿郎想重回都察寺,只怕不容易。”

  道理我都懂,可是阿郎啊,圣人當初千方百計把你從都察寺調走,就是怕你掌握都察寺這個大殺器。

  如今你想重新掌握都察寺,圣人能同意嗎?

  縱是圣人同意,都察寺那些人,還有右相等人,又能同意嗎?

  絕不可能。

  所以這是個死局。

  李博抬頭看向蘇大為,已經將內心的想法全寫在臉上。

  “辦法是有的。”

  蘇大為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就看今夜能否按我的計劃走。”

  “今夜?”

  “右相已經出手了,他想抓我的把柄,而我,也想把他拖下水…”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然而李博已從他的話里,品到了許多未盡之意。

  右相已經出手?

  什么時候出手的?

  至少在宮禁之亂的第二天,在朝堂上,右相的人便開始向蘇大為發難。

  想將隴右老卒私闖宮禁的臟水,潑在蘇大為的身上。

  但蘇大為通過救駕之功,還有獻上治疫之法,獲得李治和武媚娘的聯手保護。

  最終成功脫身。

  今夜之事,都是那日朝堂之爭的延續。

  而那日朝堂之爭,何嘗不是遷都之爭的延續?

  一切皆有因果。

  但就算有這些鋪墊,過了今夜,蘇大為便能拿回都察寺嗎?

  只怕未必。

  李博抬頭看向蘇大為。

  這邊所有的事,他都是執行者、參與者。

  但是直到現在,他仍想不出來,蘇大為有什么手段,能在右相、都察寺和圣人之中,扭轉局勢,將都察寺奪回。

  無論是都察寺那些既得利益者,又或者是皇權、相權,絕沒有任何一人,希望蘇大為重掌都察寺。

  那樣的蘇大為,太過危險。

  “蘇大為必須除去,但是他又是一個幾乎沒有弱點的人。”

  “沒有弱點?”

  “也不是說沒有弱點,但是他給自己護身的本錢,實在太厚了。”

  李敬玄聲音幽幽,似乎帶著幾分費解。

  “我從未見過有人,在他這個年紀,如他那般謹慎,我曾研究過他的用兵,發現這人每每看似行險,但都給自己留有后路,每戰都有足夠的把握。

  而在朝堂上,他不光有滅國大功,還有與武后的私人情誼,又結好太子,還在蜀中有治疫之功,又獻上治疫之法。

  而且此人經商有道,頗有些奇巧發明。

  如現在用的鯨油燈,宮中貴人喜歡的逍遙椅,還有提純烈酒之法,有牙刷等不起眼的小物。

  還在長安縣弄出一個公交署,運轉長安貨物,遍行天下。”

  李敬玄喃喃道:“這每一樁,每一件,有些看似不起眼,但實在都是自保的手段。”

  說著,他抬頭看向撫須瞇眼的張果:“果老,你說,他在怕什么呢?”

  “怕?”

  張果微瞇的眸子里,碧光閃動,似乎在笑:“經你這么一說,好像真是如此。”

  “少年心性,有這種軍功,有這種人脈,囂張跋扈,橫行長安,才是正理啊。”

  李敬玄雙眉皺起:“但他行事,老沉穩重,從沒聽說有任何把柄,有任何逾矩,這種人,你說他究竟在怕什么?他圖的又是什么?”

  屋內一時沉默,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只怕圣人心中,有時也會有這種猜忌吧?

  “頭兒,你說開國縣伯,斷案真的很厲害嗎?”

  長街之上,寒霧升起。

  一行不良人手持著燈籠火把,在各坊之間巡視著。

  一邊走,一邊隨口聊天。

  既為長夜不那么寂寞,又像是為自己壯膽。

  開口向南九郎詢問的不良人個子不高。

  一臉老實憨厚,但一雙細小的眼睛卻精芒閃動,顯得有些狡猾。

  正是白天南九郎手下的喬老三。

  外表雖老實,心思實多。

  “怎么,你這是想抱開國縣伯的腿?”

  南九郎微微一笑,從聲音里聽不出任何喜怒來。

  他早年性格柔弱,但追隨蘇大為這十多年來,東至遼東,西至吐蕃,歷練下來,早已非昔日九郎。

  “哪敢啊,頭兒,您以前跟的是開國縣伯,肯定清楚不少秘事,我這就是好奇問問。”

  喬老三舔著唇道:“我入長安縣時間短,聽聞舊年開國縣伯也是長安不良帥,以頭兒你跟他的交情,以后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小的要抱,也是抱頭兒你啊。”

  “喬老三,我看你應該改名叫喬鐵嘴才對,一張嘴恁地話多。”

  南九郎呵呵一笑:“你要問開國縣伯斷案之事,那我可就不困了啊。”

  一群不良人正在做著夜巡的事,原本初冬甚是寒冷,大家縮頭縮腦了,沒什么精神。

  聽到南九郎提起開國縣伯做不良帥斷案的事,頓時一個個來了精神。

  齊聲催促九郎快說。

  有的道:若是頭兒肯說,明日西市請早酒,算我的。

  還有人喊道:“早酒算個啥,明日晚飯,我請頭兒去吃頓好的!”

  “得了吧,就你?一發錢便去賭個凈光,吃了上頓沒下頓的。”

  一陣轟笑中,南九郎悠然道:“你們愿意聽,那我就說說。”

  “快說快說!”

  “我等洗耳恭聽。”

  天上的月光靜靜灑落。

  南九郎提著燈籠,兩眼微微瞇起,似回憶起了昔日。

  “開國縣伯他,其實斷案并無出奇處。”

  第一句話,就令所有的不良人,一臉懵逼。

  九郎,雖然您是跟過開國縣伯,但是這么說他真的好嗎?

  “但是開國縣伯有一樁本事,別人學不來。”

  “什么本事?”

  “他會找線索。”

  “找線索?這算什么本事?”

  “不然,一個案子,最難的就是線索,開國縣伯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搜集許多信息,然后匯集起來,剝絲抽繭。他常對我們說,論斷案,他不如狄仁杰,但是他肯下功夫,運用大案牘術。”

  “這…這也算是斷案本事嗎?”

  喬老三一時瞠目結舌。

  原本想打聽一些關于蘇大為的事,順便拍拍馬屁,留個好印象。

  卻不曾想,南九郎說的,與大家想的完全不一樣。

  “大案牘術…又是什么?”

  “開國縣伯曾說,大案牘數,便是匯集海量的信息,是為大數據。”

  “呃…聽不懂,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我原本也不懂,后來隨開國縣伯查的案子多了,漸漸明白一些,那是窮極一切辦法,匯集所有的信息,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來找出答案。”

  南九郎的臉色,在燈籠的光芒下,忽明忽暗。

  長街寒霧四起,一行人不知不覺,被他的聲音所吸引。

  連巡街的速度都慢下來。

  “開國縣伯斷案好像無甚神奇特異之處,但有時候,無招勝有招。這等平實處下功夫,以我看,就是就是他最厲害的地方。”

  喬老三與其他不良人面面相覷。

  就算是要拍馬屁,也要聽懂了,能抓到可夸處才能拍。

  現在這種話,你要我一個修煉三十年的馬屁高手,都無處下手啊。

  “你們道是為何?”

  南九郎掃了一眼眾人,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莫測高深的道:“大唐立國以來,能斷案,善破案的人有不少,近的有刑部的李思文,還有被開國縣伯推崇的狄仁杰,他們都是能見微知著,舉一反三之人。

  查案往往通過卷宗口供,便能抓到破綻。

  這一點上,開國縣伯自認不如他們。

  但如狄仁杰等人查案,就算能通過蛛絲馬跡找出兇手,但最終要結案,卻還差了一點。”

  “差哪一點?”

  “實證。”

  南九郎斬釘截鐵道:“口供可做人證,但終究需要物證,現場證物、線索,各個環節都對上,嚴絲合縫,完成閉環,方能結案。

  天馬行空的想像力,見微知著的敏銳,還有舉一反三的推演力。

  最終還是要落地,與各項證據合上。

  在這一點上,以我淺見,無人比開國縣伯更厲害。

  他斷案不見有何神奇處,但每一件案子都能解決。

  這便是本事。”

  一番話說出來,引得眾不良人大眼瞪小眼,一臉懵逼。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李敬玄伸出手掌,仿佛將窗外透入的月光和屋內的燈光,全都匯聚在手中。

  “昔年太宗皇帝曾與李靖問對,太宗說:當今將帥,唯李勣、道宗、薛萬徹,除道宗以親屬外,孰堪大用?

  李靖說:陛下嘗言勣、道宗用兵不大勝亦不大敗;萬徹若不大勝即須大敗。臣愚思圣言,不求大勝亦不求大敗者,節制之兵也。

  或大勝或大敗者,幸而成功者也。

  故孫武云:善戰者,立于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

  張果銀發銀須,在燈光下,雙眼微瞇,仙風道骨,實則碧眸閃動,仿佛在思索著什么。

  “你既知蘇大為是這種兵家,與他為敵,何必行險?”

  “蘇大為,極擅整合資源,昔日他不過一不良人,便能外結武后,內交好蘇慶節、尉遲寶琳等人,又通過生意手段,攏絡各家,還有昔日他父親蘇釗留下的舊關系。

  這若在常人,是絕無可能的事,但他卻把這些人脈都經營得很好。

  從一個小小的不良帥,走到今天這一步,開國縣伯啊,大唐立國以來,無人能出其右。”

  李敬玄概然道:“對這種人,一但被他意識到危險,他的反應,他對一切資源的調用,是極其可怕的。時間拖得越久,我怕就越難制他,只有快刀斬亂麻,速戰速決,不要給他反應的機會。”

  他的雙眼轉向張果,目中奇光大盛:“不惜一切手段,務求一擊必殺。”

  張果拈須:“計將安出?”

  “他倚重的,真正起勢的,是都察寺,此次回來,我料他一定會想重新掌控都察寺。所以都察寺,將會成為棋局中的‘劫眼’。”

  “劫眼?”

  張果仰頭望向窗外,袖中手指時聚時合,似在推演。

  “劫眼既是他的,也是你的。”

  “我既拿住他的徒弟,這棋便已占據了先機。何況蘇大為居然膽大妄為,從死牢中救出那魏破延…只要讓圣人知道蘇大為對都察寺有所圖,以圣人之心,呵呵…那時就是機會。”

  “所以今夜一定要拿到口供。”

  “過了今夜,在朝堂上,當著百官的面,將所有的證據呈上,圣人必定大為震怒。失去圣心的蘇大為,將會失去翻盤的機會。”

  “師兄,我們佛門中人,不應該參與朝廷之爭。”

  大雁塔中,明崇儼手撫著墻上壁龕上的佛像,臉上流露出痛惜之色。

  他想起玄奘法師。

  想起當年與行者、賀蘭敏之,還有蘇大為等人,在法師前聽經的日子。

  那時的時光,多么祥和。

  雖然當時自己年幼,但卻沒有眼下這么多痛苦。

  可惜那樣的日子一去不復反了。

  “法師不在了。”

  悟凈雙手合什,臉上的悲色更濃。

  “法師不在了。”

  明崇儼也同樣道。

  兩人雖然說的是同一句話,但意義卻大不相同。

  “法師不在了,有誰還能帶領我們?有誰能承我沙門衣缽,我們這些修行者,又該往何處去?”

  悟凈雙手撫在脖頸上的赤色念珠,輕輕撥動。

  他嘴唇微動,似念經文。

  停了一停,雙手停在念珠上,繼續道:“若是辯機還在,他或可帶領我們,但如今他不在了,譯經已經到了盡頭,我門中人,都不知該往何處去。”

  “正因為法師不在,你們更要刻苦磨勵,不斷修行精進,直到開悟智慧般若。”

  明崇儼收回撫摸佛像的手,向著悟凈道:“何苦染紅塵是非。”

  “敢問如何精進,如何開悟?”

  “這…”

  悟凈的話,一下子將明崇儼問住。

  他雖自小智慧,與佛家也有相當的緣份,但他和蘇大為一樣,本身卻又不是沙門中人。

  至多算是有緣,他的修行,卻又兼了巫道兩門,比較駁雜。

  所以被悟凈問及佛門修行次弟,如何直指本性,開悟般若,這算是難為他了。

  道理人人都懂。

  搬出佛經來也是可以的。

  但那是前人的智慧,不是自己的開悟。

  摘用書上的話,如何能說服悟凈?

  何況悟凈才是沙門門徒。

  要辯經,只怕還在明崇儼之上。

  “崇儼師弟,你可知佛法從何而來?”悟凈向明崇儼平靜問。

  “從天竺而來?”

  明崇儼有些不確定。

  “呵呵,他從人心而來。”

  悟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明崇儼的心。

  “因人間痛苦,愛恨糾纏,所以佛陀以無上智慧,頓悟因果,創立沙門,以傳正法,為的是直指人心,了卻心苦,知無常業力,得無上大自在。”

  悟凈雙手合什,這一刻,他背后銀色月光大盛。

  照得他臉龐一輪明廓。

  下頷赤色卷須根根纖毫畢現。

  這位胡僧,如浴佛光,寶相莊嚴道:“佛法既從人心來,便要往人心去,既從世間來,便要入世間修行,這滾滾濁世,正是我輩修行道場。

  法師不在了,我們不清楚前路,但我清楚,須得入世,才能得解脫之法。

  唯有直面痛苦,才能解決痛苦。”

  這番話,如暮鼓晨鐘般,在明崇儼耳中敲響。

  明崇儼神情微變,雙手合什道:“多謝師兄開示。”

  月光微斜。

  大雁塔的影子投在大慈恩寺內,如定海神針般。

  一個聲音自幽暗中響起。

  “明崇儼走了?”

  “走了。”

  “他究竟是為何而來?”

  “也許是為他自己,也許是為我等,也許…是為武后。”

  “不是為那蘇大為便好。”

  停了一停,悟能的聲音又道:“蘇大為的手下頗有能人,我們這次出手,真不知…”

  “師弟,收了妄念,一切都是修行。”

  悟凈帶著域外口音的聲音響起。

  “再則,蘇大為本身修的是道家神通,與我佛門雖有舊,但法師在時,還可驅使一二,如今法師不在了,只怕也不會為我等所用…

  讓他與李敬玄相爭,是消耗道門的力量。

  這于我教,大有益處。

  師弟毋須多慮。”

  “是。”

  “以我看右相那邊,也不像是能等的樣子。”

  蘇家宅中,從書房的方向,透著燈光。

  蘇大為的聲音侃侃而談:“雙方都在暗中各使手段,我這邊的暗線和暗樁都在活動,右相那邊,只會更甚。我怕明日朝會,就會有一場惡戰了。”

  “阿郎,那我們…”

  “這場較量的關鍵,在于圣人。”

  “圣人?”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蘇大為放下早已涼透的茶杯,淡淡道:“我與李敬玄,想的都是如何抓到對方的破綻,將在朝會上,展露給百官,給陛下看。

  都察寺之事,乃陛下圣心獨運。

  誰能得到圣心,就能得到都察寺。”

  “可是陛下不是不愿阿郎你掌都察寺?”

  “所以,我們唯一的機會,就在于讓陛下更加忌憚李敬玄。”

  蘇大為語氣從容不迫。

  但李博卻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這一切說來簡單。

  但是如何讓圣人忌憚李敬玄?

  應該換句話說,圣人忌憚李敬玄嗎?

  圣人用人,一向是既用且防。

  他肯定也是防備著右相的,但為何李敬玄仍能壓服左相閻立本,獨攬大權?

  那是因為他有用。

  陛下必須依仗李敬玄的能力,才能穩住朝廷百官、宰相、武后、世家高門、寒門、軍功貴族、軍將等諸多力量。

  李敬玄的有用,正體現在,他能維持這個平衡。

  不到萬不得已,哪怕圣人心有疑慮,都絕不會去動李敬玄。

  這人,太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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