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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打牌

  “年輕人,有點耐心。”

  格雷戈里并沒有立即動手的打算:“純粹的暴力總是很難真正解決問題,所以,先讓我們談談,看有沒有折中的辦法。”

  拉穆爾也沒有確切的把握,只能按照和馬修的約定,繼續等待時機。

  “拉穆爾,你玩過牌吧?那應該知道,兩個牌手要分出輸贏,就要按照規矩來,規矩的存在是定義了解決矛盾的辦法。”

  格雷戈里眼皮低垂:“兩個牌手都不知道對方具體有哪些手牌,但只要不是太差,通常從心理角度來說,默認對方手牌和自己勢均力敵。”

  “那么要贏下對手,最重要的是先手和順序。”

  “先手會讓人占據主動,讓對方被迫按照自己的節奏出牌,從而被牽著鼻子走。”

  “順序,就是不同力量的切換,即使擁有非常優秀的牌組,但如果順序不對,也會讓結果變得難以預料。不算好的手牌,如果順序運用得當,也能發揮出超出本身的奇效。”

  老騎士頓了頓,從懷里摸出一個銀色小扁壺,仰起頭喝了一口:“不喝酒,就容易犯困,想睡覺,這毛病看來是改不了了…要來一口嗎?猩紅佳人,都靈的美酒。”

  他將銀酒壺朝前遞過去。

  拉穆爾伸過手拿住酒壺,擰開蓋子,卻毫無喝下的想法。

  “就是靠這個吧,魔藥就在這猩紅佳人里。”拉穆爾蓋上酒壺蓋子:“你就是用這種給人喝酒的手段,在酒館外,讓那些人都被你植入魔藥,從而聽從你的指令。”

  “那天的酒館里,埃爾東說聞到一股奇特的香味,但他說不上來是什么,他鼻子一向非常靈敏,對酒的氣味特別在意。”

  拉穆爾捏著手中小巧的酒壺:“他說要出去查看一下,是不是誰帶了某種美酒過來,結果什么都沒找到,那是你在酒館外的拐角留下的酒味。”

  “那些喝得醉醺醺的人被你灌入魔藥,根本不會發現,只要有酒他們就會喝。”

  “只是我不明白,為什么胡德的妻子莎洛姆,為什么你要給她也植入魔藥,她并沒有喝醉,只是到酒館來找胡德。”

  “莎洛姆太太啊…”格雷戈里一臉緬懷:“那是一個好女人,善良,溫和,忍耐,絕不惡語相向,簡直像是南方的女人,和這里倒是格格不入。我很喜歡她,她做的肉干我至今很懷念,有一股淡淡的香木氣味。”

  “不過我對莎洛姆太太絕無惡意,希望你明白,甚至我希望她比任何人都要生活美滿和幸福。”

  “可惜,事不湊巧。”老騎士嘴角動了動:“她看見了我給其他醉漢酒,于是她也過來說,格雷戈里先生,你看到了我的丈夫胡德嗎?”

  “我說沒有,她顯得很焦慮,于是莎洛姆太太又問我,可不可以讓她喝一點酒,因為丈夫胡德不見了,她很害怕。”

  “我能怎么辦呢?我沒法拒絕這樣一個善良女人的小小要求。”

  格雷戈里臉上帶著某種奇怪笑容:“于是我說,當然,猩紅佳人本來就是為您這樣的女士制作的美酒。”

  “如果沒有意外,那魔藥應該會一直在她體內,充其量會滋生出一些紅疹,也就是藥物不良反應,這也是對魔藥的測試。不過,埃爾東·麥基的魯莽舉動,讓一切計劃都被打亂。”

  談到這個名字,格雷戈里收斂笑容:“他順著酒的味道找到了我,真是不可思議的天賦,那么強壯的大個子,擅長的卻是獵犬一樣的嗅覺。”

  “然后我們談了酒,不得不說,埃爾東·麥基對酒的理解很獨到,如果不是立場和形勢所迫,我和他應該會成為長期的朋友。他是一個充滿激情的男人,和他交談讓人愉快。”

  “然后我請他喝了猩紅佳人。”

  “他離開時我才感覺到不對勁,埃爾東·麥基臉色有點異常,這不是魔藥反應的結果,哪怕是不良反應也不會那么快。”

  “我追了出去,他開始逃跑,途中我傷到了他,他就像是受傷的狼一樣,用一種驚恐又憤怒的眼神盯著我,一路我們越過寂靜之墻,他是拉著繩子從上面滾下去的。”

  老人露出緬懷的神色:“那天霧很大,冰原上似乎在發生著什么事,魔靈也逼近了寂靜之墻,這讓我很為難。一方面,我不想去面對魔靈,任何人類單獨面對魔靈都無異于面對死亡,另一方面,我又不能讓埃爾東·麥基就這么活下去。”

  “所以,我做了一件事。”

  格雷戈里舔了舔發干的嘴唇:“我引發了魔藥的力量,讓他一直朝前走,不要停下來,那么他的問題也就解決了,一具冰原上的尸體只需要一段時間就會被冰層覆蓋。”

  “回去后我才發現,是我放在酒壺底部的那枚戒指不見了。”格雷戈里微微一笑:“你看,拉穆爾,隨意動主人家東西的確不是一個好習慣,對不對?”

  拉穆爾依舊十分警惕:“你到底要說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已經表達了自己的誠意,這是達成協議的第一步,那么,你是否也需要作出相應的回應呢,拉穆爾。”

  酒館老板微微皺眉,他可以拒絕,但最好能夠再挖出點小鎮內幕,那就不得不拋出誘餌:“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以我的模樣在冰原出沒,我也查到了你的來歷。”

  “格雷戈里·薩門多,資深圣光騎士,曾經參與過多起追緝夜魔人、魔靈的行動,在參與抓捕秘法騎士團的一起行動中遭受重傷,內臟被貫穿,顱骨破裂,八名圣光騎士只有你一個人活了下來,在床上躺了兩年。”

  “也有人送來匿名信舉報,說是你故意泄露了情報給秘法會,才讓秘法騎士團能夠布下反包圍網。”

  “調查了你一年無果后,你被調出了機動部隊,成為駐扎在冰原鎮的駐地圣光騎士,到今天已經三十年。”

  拉穆爾說著自己倒背如流的履歷:“這樣看來,你的確在那次八名騎士死亡案件里已經被秘法會策反了吧。”

  “拉穆爾·索耶,四十二歲,十八歲以優異成績從奧拉爾巫師學院畢業,但畢業后你并沒有直接去真理之眼,而是被圣光騎士團直接遴選征兆,同年通過考核,從預備役升任正式騎士。”

  “二十二歲時,追捕一位煉金術師時受傷,因此請了一年休假,在冰原鎮開了一家酒館,卷入夜魔人事故,申請退入二線,專門進行文獻資料研究和修撰,繼續居住冰原鎮。”

  “三十二歲時,申請從圣光騎士團退役,被允許。”

  格雷戈里不遑多讓:“真是可惜的青年才俊…你有很好的先手和手牌,可惜,順序出了問題。”

  “還有一點,雖然不重要,但是容我做一個小小糾正。”

  “那次事故里,沒有情報泄露,只是單純的,八個圣光騎士被兩個秘法會騎士殺個精光罷了。”

  老人嘴角帶著幾分自嘲:“不過這種事,重要的不是原因,而是需要一個為慘敗而負責的人。只是恰好,我就是那個倒霉蛋罷了。”

  拉穆爾一愣:“那你為什么會加入秘法會?”

  “哦,這個啊,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理由。”

  格雷戈里指了指拉穆爾手中的酒壺:“當然是為了它。”

  “你被魔藥控制了?”拉穆爾皺眉。

  “不,拉穆爾,不要有那么多的陰謀論,一個人愿意加入一個組織而沒有脫離或者反叛的意愿,大多時候只是因為里頭有他明確需要的東西。”

  格雷戈里站起來,指了指自己大腦:“我的頭被砍開,腦子被傷到過,藥師說,如果我喝酒必死無疑。可對我來說,不喝酒,就和死了沒有區別。”

  “秘法會有一種魔藥能修補大腦,喝酒也沒有任何影響,所以,我加入了秘法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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