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暗魔既敢于出手,便絕不會輕易便退。只見他微微側身,霧氣自足下旋生不息。未見他抬手,卻有一道黑痕自他背后緩緩浮起。
那黑痕并非影子,而像是影在反向燃燒,光被它吞沒,連時間的紋理都在那燃燒聲中凝滯。
“哼,影反!”
躲在暗處的天青手眸光一凝,語氣冷厲,顯然對于魔界十大祖魔的招式并不陌生。
只見那道“影反”并不依附實體,而是以一種存在的反面游走一般。它掠過虛空,連光都避讓半寸。
一時間,好似鏡界的折光被吞噬,理的流線紊亂,天地忽明忽暗,似有萬象倒置,連時序都被割斷。
那一刻,影不再隨形,而以“反存在”為刃。每一縷黑光都像從世界的底頁上剜下的一寸,靜得沒有呼吸,卻鋒銳到讓虛空都留下記憶的傷痕。
巫俑此時則立于理界之外,他掌中銅蓮暗轉。只見蓮瓣驟開,三層青輝浮現,化作鏡外之壁。
只聽得“鏘”的一聲,
這聲音極細,就見得那黑影斜擊在銅蓮之上,火星未生,聲音卻如兩種“法度”在互噬。巫俑的青銅紋光微暗,顯然第一次抵御已然吃力。
而就在在他擋下那“影反”之際,就聽得海蘭珠輕聲啟唇,語若風中之嘆地道:“噤生!”
顯然暗魔出手極快,身如鬼魅,一擊未歇,另一擊卻竟然已經從另外一個方位又至!
只見此刻暗魔的手,好似才緩緩抬起。他五指并攏,掌紋如陣的同時,又低低一笑。
“簌!”
一瞬之間,天地似被無形之手按下。光先退,聲隨滅,風息凝滯,理流斷絕。那一息之間,連“生”都成了靜默的注腳。
那并非時間靜止,而是如同生機本身被“按下停頓”。虛空的褶皺被凍結成一幅灰色卷軸,巫俑的銅光停在半途,蓮瓣微顫,宛若天地都被繪進一幅未完的畫。
天地恍若被一只無形之手握碎,化作細屑,懸在無聲的暗中。那一刻,連呼吸也似被壓進灰燼。
“魔祖之息,竟真能噤天地…”
千云生在暗處,語音幾不可聞。
只見得此刻,巫俑胸前的青銅紋驟然自燃,那是以靈血刻鑄的反制。只見一道古老的符印自蓮心升起,化為一口銅鐘之影,“嗡”地一聲,把那寂靜震得粉碎。
霎時間,天地好似再度有了呼吸。
但誰知暗魔竟只是微微一笑,他那笑意淡得像對凡塵的憐憫。
只見他并未輕退,反而雙臂緩緩張開。霧氣隨之旋轉,卷起無聲的渦。
“化身…千霧!”這招式甚至令得千云生都不由得在暗處抬眉,低聲道。
只見霧中浮現出數十個暗魔的身影。每一個都面容模糊,卻都帶著相同的笑。他們口中低語,不是音,不是咒,而是“念”。
那聲音直刺識海,有如千萬個“我”在耳畔同時呼吸、竊語、嘲弄與禱告,聲音疊生疊滅,有若他不在霧中,而在每個人的夢魘深處。
但巫俑畢竟乃是傀儡,因此神情不變,掌中銅蓮驟合。霎時間就見得青光逆卷,好似化為重重反鏡。每一面鏡都折射一縷魔念,將其反彈回虛空。
霧中頓時傳出無數重疊的笑聲,真假難辨,連空間都被笑意震出微微漣漪。
暗魔看著那亂流的鏡光,眼底金線跳動。他輕輕撫掌,聲線平淡地道:“不錯!不過剛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前奏罷了!”
說完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那條金線微顫,隨即亮起。亮光順著他的手腕、手臂,一直蔓延至雙瞳。
“你們擋得住我舊法,那便試試我新悟出的這一式‘無識印’吧。”
話落之際,他氣息忽然“熄滅”。非隱形,非遁術,而是世界的諸感皆蒙,連天地都忘了他本應存在。
那感覺,好似理鏡照不出影,氣機尋不到息,就連他的存在,不再被“認知”。
下一息,那抹“無”的氣息,便已在軒轅一絕的眉前凝聚。
幾乎無聲、無風、無息、無跡。
霎時間,就見得巫俑胸前青光狂閃,蓮瓣盡張,卻只來得及碎裂半片。便見得理界一陣晃動,似要被撕開。
然而就在此時,就見得軒轅一絕前方,忽有兩股氣機在虛空交匯。青光與銅光相疊,光色凝止。一切聲音、灰霧、魔息在此刻全部凍結。
“咔!”
那是理與無理相擊的裂音,發出悠遠的回響。
至于下一刻,暗魔的身影從遠處浮現,像從未移動過一般。他唇角浮出笑意,輕聲低語地道:“好一個潁川…連我的‘無’也能映出影子。”
說完他的指尖再亮出一道光,那金線猶如蛇吐信一般,照耀著他的臉龐低低地笑著道:“不過,剛才被你們僥幸擋下,下一次,就沒那么容易了!”
不過誰知就在暗魔說話之際,他的笑聲尚未徹底散去,那團灰霧之中,忽地有一道極細的光線從他背后悄然亮起。
那光極暗,幾乎不可察,若非細看,根本分不清那是光,還是影的倒影。
起初,只是一線。可下一瞬,那光卻如脈搏般跳動了一下。
“嗯?”
暗魔眉心微蹙,似是察覺到了什么。
他的氣機一動,然而,就在這輕微的波動之間,一陣近乎無聲的“鈴”響從虛空深處傳來。
不是鐘,也不是鏈,而像是某種靈魂的震鳴。那聲音不在耳中,而在識海。它并非由外而入,而是從他自己的影子里傳出。
霎時間,就見得灰霧如被撕開。只見在他足下,那道本應隨身而動的影子,忽然靜止,繼而“裂開”了一寸。
裂口中,緩緩爬出無數極細的銅色符線。每一縷皆如古篆倒寫,像有人以血在影中謄錄。一筆一劃,皆是命在回憶自己。
符線盤繞著暗魔的身形,一圈又一圈,層層疊疊,似乎在將他重新“書”回命中某個被遺忘的頁章。
“這是…巫術?”
暗魔的聲音低了半度,眼中的金線微顫。
那銅紋纏繞著他,不帶半分殺機。然而那股古老的意志仍在吟唱,像天地在宣讀早已寫下的判詞。
它無聲吟誦著,那語言無人能懂,卻帶著一種比“理”更古,比“魔”更深的氣息,如同是“命”的回聲。
天地間的光開始變得遲緩,連灰霧也似被那音調牽引,一呼一吸間,暗魔的身影竟被一點點拉入陰影之中。
“巫之禁,血命鎖。”
千云生在暗處低語,眉心微凝。
原來此咒極詭,非為殺敵,而是以“宿命”為鎖,將對手的存在封印進“過往”。一旦成形,便等同于被抹去未來。
暗魔的手緩緩抬起。他沒有急于掙脫,只是看著那纏繞在指尖的符線。那銅光在他掌間如蛇般流動,蜿蜒,時而化霧,時而為紋。
他輕笑一聲,聲音低啞,卻帶著一點奇異的冷魅地道:“呵…原來如此。趁我以無攻理時,竟趁機攫取我一絲氣機,然后反以巫‘咒’我?”
笑聲未落之際,就見得那符紋忽然一顫。那一瞬,四周的灰霧似被某種力量吸引,紛紛倒卷,匯入暗魔的身側。
然而那些霧絲一旦靠近,便立刻被銅光吞沒,化作一縷縷血色的光線,倒流入地。只見得暗魔腳下的大地微微鼓起,一面古老的銅鏡從灰霧中顯形。
鏡中映出無名之海,潮聲低伏,浪濤如息,每一朵浪花都是一個死去的瞬間,恍若所有被遺忘的命運,都在此重生。
那感覺,就如同是一個巫的“宿界”。過去的、被遺忘的、未償的,全都在這鏡中起伏。
暗魔的身影,被銅紋和光海交織,半隱半現,恍若連“他”也被自己的影子反噬。
然而就在銅光與暗影糾纏的極深處,一縷幽青之光忽自背后亮起,那光看似微弱如息,卻貫穿天地。
光與影在那一瞬交錯,灰界翻覆,恍若有第三種秩序正在蘇醒。
原來那是一直立于暗處的妙廣,終于露出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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