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過,從裁縫店回來的林惜財眼皮一直在跳。
平日里回來都是熱鍋熱飯,女人孩子一起等著他,但今天回來讓他感到一絲不對勁。
做完飯沒看到孫玉梅回來,給孩子洗完澡、輔導完作業也沒見人回來,心里甚是不安。
撥打水果門店的座機,電話是通了,但沒人接。急急呼呼帶著孩子趕到菜市場,店鋪是關門的,外邊的水果攤也收了。
一問周邊的鄰居,大家都說孫玉梅下午6點多離開的市場,有人還跟她打過招呼,她說要回家給孩子做飯。
后來附近的小區街坊都找了個遍,也沒見任何人影。
想報警,但想到人口失蹤沒到24小時,不會立案,只得暫時放棄。
正當林惜財吸著煙在屋里急得團團轉的時候,孫玉梅回來了。
面色憔悴,頭發散亂,眼神沒有焦距,臉頰赤紅有些浮腫,腳步輕虛。
內心恐懼了一晚上的孫玉梅一進門就再也控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就扯著嗓子嚎啕大哭。
呼天嗆地,那個傷心巴意的樣子,雙手還不停捶打桌面,顯然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激烈的不行。
孩子看到媽媽哭,也梗個脖子跟在后頭哭,一邊哭,還一邊用手扯媽媽的后背衣服。
林惜財夾個煙立在一旁,臉色鐵青,不用問,一看到孫玉梅這個樣子,就知道在外邊受了欺負。
他甚至在心里更進一步的有了不好猜測,開始腦補。
不會被...
心里煩躁不安的林惜財等了會,后來看到女人一個勁的哭也不做任何解釋,就沉聲問,“你是不是被人強j了?”
本來趴在桌上哭哭啼啼的孫玉梅是希望林惜財安慰安慰她的,卻沒想到等來了強j這么難聽的字眼。
頓時氣的打顫,一股沖天怒氣油然而生,發飆了...
只見孫玉梅頭一抬,頂個豬臉就破口大罵,頓時把今晚遭受的委屈傾瀉一通:
“林惜財你個天殺的,林惜財你個出門被車撞死的,林惜財你個天打雷劈的,林惜財你個不得好死的,你就這么見不得我好?
你就這么希望我被強j?虧我還跟你十多年了,你就這么一句話對我?
難怪村里人都說你自私自利,冷血,沒有人性,喪盡天良,打老婆,棄子女,破家門。
也難怪你家里的親戚不認你,門都不讓你進,水都不給你喝一口。
你個槍殺的!你個炮子打的,你個五馬分尸的!你不安慰就算了,還說話這么沒良心...
嗚嗚,我不活了,嗚嗚嗚...”
孫玉梅很會女人那一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苦情戲是一碼接一碼,一下子就把林惜財整蒙了。
但是林惜財是誰?
堪比黃世仁一般的人,要不是考慮到沒結婚的,敢這樣蹬鼻子上臉不然早動手了。
他現在最緊張的不是孫玉梅的傷,也不是孫玉梅所受的委屈。而是孫玉梅有沒有被人擄走,有沒有被人玷污?
被問煩了,梨花帶雨的孫玉梅青著臉質問,“我要是被人擄走了,你會不會幫我報仇?”
林惜財緊著說,“誰動你?”
“陽華!還有...”
沒等孫玉梅說完,林惜財就不敢置信的連忙皺眉問,“你什么時候惹到陽華這個爛棍了?”
兩輛皇冠跟著面包車來到老城區。
看到前面的面包車停在一個弄子里;看到孫玉梅松綁被趕下車;又看到孫玉梅外衣被范小雨適當撕爛,加工成“藝術品”;又看到頭發被弄得亂糟糟的孫玉梅消失在視線中...
林義才走過去問,“還有多遠?”
范小雨知道林總問的是離孫玉梅居住的地方還有多遠,當即就回答說,“大概300米左右的樣子。”
林義點點頭,看了眼手腕上的電子表沉吟一下就說,“走,我們跟上。”
小區有些陳舊,房子結構也是六七十年代的筒子樓風格。
可能是夏天的緣故,外邊乘涼、話閑的人比較多。
看到林義一行混七混八的人進來,眾人躲遠點后,又很快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指指點點。
仰頭張望了一番六層高的樓房,林義問,“他們住幾樓?”
范小雨熟練的指著四樓方向,“四樓,樓梯口右邊第三間。”
沿著緊窄樓梯拾階而上,一行人來到四樓的時候,發現第三間門口已經堆滿了人。
一眼望去,起碼不下十五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
此時大家都彎著腰、安靜地擠在一起聽墻角,顯然屋內的“花式罵街”讓這些城里人很是新奇。
當看到林義等人從樓梯口直直走過來時,這些人就像見了瘟疫一樣,懼怕不敢作聲的同時、又極有默契的退到了過道另一邊。
不過人家并沒有走遠,感覺不礙事之后,又用各色各樣的眼睛打量著立在門口的一行人,心頭立馬八卦紛飛。
瞟了眼眾人,范小雨低聲問,“林總?要不要...”
林義伸斷,笑說,“不用,這么好的戲怎么能趕人走呢,做人要厚道。
你們也可以學著點,以后到外邊和潑婦罵架也能有個心理準備。”
眾人啞然失笑,都開始豎起耳朵聽。
尤其是葛律師這樣的香江人,初次見到這種農村式罵法,新鮮感不亞于看成龍的警匪片。
里邊罵了一通,外邊聽了一陣。
但是當聽到林惜財說“你什么時候惹到陽華這個爛棍了?”的時候,陽華不淡定了。
本來就對這個小舅沒好感,陽華一直認為:渾人,分兩個過程。
第一個過程。沒遇到合適的人之前,只要不破壞別人家庭,隨便怎么玩都沒事。
哪怕就像他這樣把邵市的紅燈區耕種了好多遍也安心的緊,哪怕整個邵市街面的人都知道了陽華的嫖!!娼之名,也根本不在乎別人說什么。
按他的話說,老子又沒破壞你家庭,自己憑本事嫖娼,憑金錢玩女人,嘰嘰歪歪你!媽!了!個!逼哦!
但是遇到合適的人了,陽華認為玩鬧就得有個度。在這一點上,他是極其推崇林家大伯,而鄙視這個小舅的。
按他意思,這個沒卵本事的小舅簡直就是公害,種豬。這樣的人活到現在沒被人打死,也是奇跡。
還有一點,陽華最不喜歡別人說他“爛仔”、“二流子”。你又不是我親爹,又和我玩的不好,那你這樣叫就是看不起我,你要是看不起我,那我就沒必要和你講情面了。
只見陽華伸個手示意眾人退后點,然后抬起右腳,重重的對著房門就是一踹。
聲音轟隆做響,顫栗的門板上立時出現一個清晰的鞋腳印。
砰砰砰!
接著又是一腳接一腳,巨大的聲響在這個夜里格外亮堂。
這突如其來發難把外邊過道里的人給驚嚇到了,臉色驟然變幻的同時又紛紛往后退了幾步。
外邊的人被驚嚇到了,里邊的人反應更大。
孫玉梅一聽這聲音,整個人都不好了,當即也顧不得哭了,好像猜到了什么,臉上的肉抖動的厲害,腦海里立時浮現出被林義提著頭發狂扇耳光的畫面。
而林惜財卻以為是欺負孫玉梅的陽華單槍匹馬來家里鬧事了,孰可忍孰不可忍,我好歹還是你舅舅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三下兩下就直奔門口,根本不聽孫玉梅緊急的勸阻聲“不要開門、不要開門”中,已經把門打開了。
四目相對,不!應該是十多雙眼睛齊刷刷地對上一雙眼睛,很有壓迫感。
瞬間,剛還鼓起一點勇氣的林惜財泄氣了。
“好久不見嘿,小舅可還記得我這個爛棍?”一直對小舅不感冒的陽華,禮儀這種東西在他身上是不存在的。
看到是陽華,林惜財立馬松了一口氣,不過松完氣之后看到一票兇猛的混混、尤其是印象深刻的刀疤,頓時又更憋氣了。
別人不知道這個刀疤的底細,但他是知道一些的,這個刀疤跟著外甥在西部淘金時,一把砍刀在山林間追劫金者60、7里,很多事情聞著都膽搐。
幾年不見,林義再次見到這人,平靜的很,好像就見到了一個純粹的陌生人一樣,心里毫無波瀾。這個狀態讓他自己都嘖嘖稱奇。
“來,進來,都進來。這可是我小舅家,大家不要客氣。要充分發揮我們爛棍的本性,不要給爛棍丟臉,該吃吃,該喝喝,該拿拿,該砸砸,就像到了自家一樣。”
陽華攬過林義就開始對門外的人開始招呼。
眾人看了看林義,見他沒反應,也是默契的一擁而進。一剎那功夫,十多平米的客廳里一下擠滿了人。
孫玉梅見到眾人進來,也不敢再吱聲了,立馬起身把孩子攬到懷里,退到一邊。
而林惜財也呆在那不知道怎么辦?
兇?別開玩笑了,一個人兇不過十多人。沒看到就連平時天老大、我老二的孫玉梅此時也立在屋角落里瑟瑟發抖,不敢言語么。
掃了一圈眾人后,視線在林義和陽華身上生了根,尤其是這身爛棍的裝扮,讓他拿不出一絲做長輩的勇氣。
林惜財自己知道自家事,憑他以前做的壞事,這個兒子和外甥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當根蔥的。
他能哄騙那么多女性跟他發生關系,情商不是一般的高,很識時務的立在門邊也學著孫玉梅一樣不做聲。
“喲,仔姜炒雞,青辣椒炒肉,空心菜,還有個蔥花蛋湯,生活不錯呀,都是我喜歡的。”
進到屋,林義看到餐桌上還沒開動的三菜一湯,當即拿了個碗,裝滿飯就開吃。
陽華也一樣,沒吃晚飯的他手腳更是快,其他人則慢了一步,但收到林義的眼神后,也不忘了來珠海的本職工作,紛紛動手裝飯吃菜。
十多個人菜不夠,飯不夠。
林義就對袁軍吩咐,“做菜做飯你是一把好手,你和刀疤去翻翻,看還有什么可以做著吃的沒,有雞殺雞,有鴨殺鴨,有肉吃肉,有酒喝酒。
大家好不容易來次我家,不能餓肚子。盡管造,使勁造,出事我兜著。”
袁軍和刀疤對視一眼,放下碗筷就開始翻箱倒柜的找。
一下找出幾塊臘肉,一下找出一袋米,一下找出幾只魷魚,一下找出幾瓶酒...
一邊做一邊吃,陽華看到門口探進來的一串串頭,抹一把油膩的嘴角就對外喲喝:
“我來自己舅舅家吃點東西你們不會有意見吧?你們要是有意見我就帶上朋友挨家挨戶去你們家吃...”
驟然,這話很有效果,眾人面面相覷一番,都識相的熄了那點要幫著報警的心思。
人家可是親戚,報什么警?
沒看到平時精明的孫玉梅此時也像個縮頭烏龜一樣不敢做聲么。
自己還是別惹禍上身的好,看這些人就不是好相與的...
中間,袁軍一個個色香味俱全的好菜往桌上端的時候,孫玉梅懷里的小孩是看的直咽口水。
陽華見狀,直接伸個胳膊把小孩拉過來,夾一塊雞肉給她,“來,一起吃點,吃肉長得快,長大了就跟我去混,保證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林惜財和孫玉梅不做聲。
看到一鍋飯不夠又煮一鍋,菜不夠又開始燒...
林惜財和孫玉梅鐵青個臉還是不做聲。
但是當林義等人吃飽喝足打算睡覺的時候,林惜財在孫玉梅暗暗的掐腰下,最終還是出聲了。
“那個,那個華子...”
“哦,小舅你不用這么客氣,叫我爛棍就好。”陽華大剌剌的坐在沙發上,張著嘴伸個手指剔著牙。
林惜財語噎,但還是說,“不是,不是,華子...”
陽華拉個臉不耐煩地再次打斷,“你別我跟講,你有什么和我弟說,我這次來珠海就是特意給他撐腰的。
你要是讓他高興了,我們馬上就走也不是問題。
他要是不高興,我們這些爛棍就不走了,水果店也好裁縫店也好,反正也夠我們吃一個月或半年的。”
聽到陽華赤!裸!裸的威脅,林惜財想到了報警。
但這個念頭也就起了一下,隨后又作罷了。林惜財雖然混蛋,但也怕爛仔,尤其是陽華這種淘過金的二流子。
就算報警一時把這些人趕走了,那以后的生意和安穩生活肯定也沒了。
而且他還知道,要是報了警,他根本不指望這幾人還會跟他講什么血親,講什么香火情。沒用,因為自己大哥和姐夫都不認自己了,更何況還是林義和陽華。
想通這點,林惜財就把目光投向了雞林義,打算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哭訴一番,說說苦衷,打打感情牌。
ps:求 啊,看你們各位老同志的啦!
還缺一個打賞就280整咯,厚臉皮要一個。
說一下:
這個父子劇情,三月知道一些讀者同志不會喜歡。
但沒辦法,誰叫本書第一章就挖了坑呢?誰叫三月經歷過一些這樣的事情呢,所以有坑就要填完,心里有氣也要在書里發泄完。
還是那句話,本書的所有人物,不論大小都有結果。
而且每個人的結果三月都是遵守一個“好人盡量有好報,但壞人一定要有相應的懲罰”這個殘酷又美化的中心點寫得。
再啰嗦一句,這個劇情不多了,還有2000字左右就會有一個結果。
當然,林惜財的最后結局要放到本書快完結的時候吧,差不多涉及500字,結局肯定很爽的,三月認為也很有意義。
中間篇幅,這討人厭的林惜財此后就不會再出現啦。
求支持!!!
最近挺忙,外貿大貨多,等忙完了這段時間,再爭取多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