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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立有多痛苦,劉禪現在就有多快樂。
離開府門,去軟禁夏侯尚的大院,
這一路上,江陵城的男女老幼見到劉禪都自發地下拜。
劉禪本來騎在馬上,可看見這么多人朝自己下拜,趕緊從馬上下來,牽馬前進,并向四周抱拳還禮。
這些都是我大漢的子民。
他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餓不死凍不死就可以。
他們的理想也很簡單,
只要家人健在,哪怕活得艱辛一些也好。
自己并沒有為他們做太多的事情,只是保持了江陵的基本穩定,就一定得到了這么多人的敬愛。
這讓劉禪頗為臉紅。
他下拜的人群中,他還看到了沙摩柯。
不得不說沙摩柯是個很有見識的蠻王。
在跟劉禪結盟之后,他把蠻王的位置讓給了阿會北,自己帶人來江陵城中擺攤(古代大軍運行,隨軍的地攤是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售賣一些山貨。
最善撫夷的潘濬潘治中認為,想要讓這些夷人徹底接受漢化,成為大漢子民的一部分,識字之外,最直觀的是在服飾上的改變。
起碼沙摩柯這樣的有身份的蠻人不能再穿的坦蕩蕩。
潘治中煞費苦心地給沙摩柯和幾個蠻將找了幾身儒袍,穿上去效果爆炸,守城的士兵老遠看過去就以為發現了敵人的探子。
無奈之下,虞翻只好給他們換上了戎裝,這會兒沙摩柯非常欣喜,根本不愿脫下來了。
這身穿著場面啊。
江陵城的生活真好啊。
吃的香,睡得甜,有人說書,有人教書,還有人教武藝。
聽說世子不僅要撫五溪蠻,連周圍的梅氏蠻也要撫,
好事啊,我沙摩柯就是個接受世子王化的好例子。
此地好,不思蠻。
在這可比在山上舒坦多了。
被他指定被蠻王的阿會北現在還在領著一群樸實的山民開荒種地,沙摩柯已經提前進入到了養膘生活,都已經漸漸有了肚腩。
這還是里那個勇猛的蠻王嗎?
不過,這大概也是一件好事。
大漢逐漸穩定富強,這些山中蠻夷跟漢人的長相又沒什么區別。
能接納他們,讓他們讀書識字,學會種地和做生意,
時間長了誰還再愿意去山中受苦。
再過百年,先人的山林生活就只成了一個傳說。
僅此而已。
呼,這么一看,潘濬搞得還真是挺不錯。
嗯,等他干順手了,就提拔他當庲降都督,整個南中都交給他來管。
這個歷史上的東吳國士一定會在大漢的土地上重新找到自己的定位,繼續發光發熱。
想到這,劉禪都被自己感動了。
被關押的夏侯尚今天早晨接到消息說故人要來,當即以為又是哪個倒霉蛋被劉禪抓住。
他悶悶不樂地托著下巴發愁,心情十分低落,
管他來的是誰,我今天都不想見。
都做了俘虜了,很光榮嗎?
院門打開,一個黑鐵塔般的壯漢快步進來,
正在院子里搜腸刮肚尋找自己人生閃光點的徐晃和文聘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見來人,頓時大吃一驚。
“張飛!”
看見張飛,兩人下意識地跳了起來,做出防守姿態。
特別是徐晃額上青筋暴突,又想起了建安十四年那段不堪回首的故事。
那年孫劉兩家圍攻困守江陵的曹仁,
曹仁雖然勇猛過人宛如天神下凡,可在孫劉兩家無數的猛將密集進攻之下毫無辦法,只能向曹操呼救(這場面有點眼熟)。
當時,曹操已經打算放棄江陵,特意派徐晃等人前來支援,接可憐的曹仁回家。
理論上,萬人敵關羽應該展現出戰神的姿態,跟曹軍來一場真男人的較量。
可關羽比斬顏良的時候成熟了太多,居然學會了叫人。
一時間,魏軍四面八方各路山賊、盜匪、蠻夷都被發動起來,打的眾人苦不堪言。
而徐晃透破重圍,終于來到江陵城下,又立刻遭到了張飛的猛烈進攻。
張飛!
徐晃攥緊拳頭,惡狠狠地盯著這張十一年過去基本沒什么變化的黑臉,種種念頭紛至沓來。
可想到自己現在不過是敗軍之將俘虜一人,他也只能默默低下頭,久久一言不發。
文聘看著張飛,也是感觸頗多。
當年在劉表麾下,文聘已經是赫赫有名的一方統帥,
而劉關張當時末路來投,文聘也就對劉備表面稍稍客氣,根本沒把關張二人放在眼里。
不曾想,多年后,自己居然淪為階下囚,這張飛怕不是來耀武揚威的吧?
張飛見了文聘和徐晃,樂呵呵地笑了笑,抱拳道:
“兩位兄臺,許久不見,一向可好,
今日有些家事,飛來日再叨擾二位。”
說著,張飛把目光轉向夏侯尚。
夏侯尚則瞪大眼睛,不明白張飛看自己作甚。
但很快,他看到張飛身邊還站著一個身材嬌小,頗有幾分風霜之色的中年女子。
他呆呆地看了片刻,腦海中的記憶如潮水般爆棚涌出,
干裂的嘴唇輕輕顫抖了幾下,緩緩地道:
“你,你是…小妹?”
張飛身邊的夏侯娟早就泣如雨下,顫聲道:
“五兄,一別多年可好,小妹…小妹念著你啊!”
戰亂頻頻,就算是頂級世家也難以身免。
夏侯惇和夏侯淵兄弟雖然在戰爭上不算出色,可他們為了自己的家族的延續可謂竭盡心力,奉獻了自己能奉獻的一切。
饑荒時,夏侯淵甚至選擇餓死了自己的幼子,把僅有的糧食留下來養育已故弟弟的女兒。
就是張飛身邊的這位玉人。
多年的顛沛流離,夏侯娟從譙郡流落到蜀中,
就算張飛對他百般愛護,可她終究不曾見到一個故鄉親人。
這是她平生最大的憾事。
可現在,夏侯尚被俘,這雖然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情,但也讓這堂兄妹二人時隔多年,終于能再次見面。
看著淚流滿面的夏侯娟,夏侯尚心中又升起一陣酸楚。
誰愿意在自己的親人面前以這樣的形象出現。
他下意識的轉身就跑,可沒跑兩步,又蹣跚地停下了腳步。
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已經丟人了,
還有什么比逃跑更丟人?
劉禪目睹了這感人的場面,突然不想把夏侯尚放走了。
歷史上他跟曹丕的關系這么好,卻因為一點點小事翻臉,最后被曹丕生生氣死。
要不然還是留著他在這里好好抄書算了。
他做了一番思想斗爭,覺得這個壞人還不能讓自己做,只好在原地站著不動,稍等一番。
徐晃和文聘兩人現在非常尷尬。
一開始裝看不見夏侯尚兄妹重逢的感人場面,躲到一邊默默研究寫書。
可這會兒劉禪就在跟前,這兩人也不能裝看不見。
文聘硬著頭皮上來向劉禪隨便行了個禮,保護劉禪的幾個衛士怕文聘對劉禪發難,擋在了二人面前。
劉禪本來也想展現幾分上位者的氣度,可后來想到費祎就是被曹魏的降將刺殺,他還是及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呃,仲業將軍近來可好?”
文聘無奈地道:
“還,還成。”
劉禪本來就是為了看兄妹重逢來的,根本不想跟文聘聊天,也只能尬聊道:
“還成就好,
仲業將軍…仲業將軍…
呃,我聽孝興說,仲業將軍妙解水陸戰法,讓孝興收獲頗豐,真可謂一代名將也!”
文聘心道你特么罵誰呢,會不會聊天。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苦笑道:
“某年老力衰,昏聵至極,被世子信手擒來,焉敢稱名將?”
劉禪心道我就是順口一說,你還當真了。
不過文聘好歹是跟父親叔伯同輩之人,他想尬聊下去,劉禪自然不能無禮。
見文聘被俘之后憂思過度,須發雪白的可憐模樣,劉禪也只能輕聲安慰道:
“此番并非文將軍智謀不足,實在是我軍早有準備,有心算無心,并非將軍之過。”
關平和梅敷確實是早有算計,這點劉禪并沒有吹牛。
可文聘心中隨即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劉禪這是…這是暗示他有內應?
不過他為什么把這個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