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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雕現在巴不得有人抓緊下詔把他叫回去。
其實渡江之前他就已經慫病發作,腿都軟了。
可他之前裝逼過度,氣氛都已經烘托到這個程度,魏軍眾將各個亢奮非常,說什么都要跟著常將軍一起打到建業去,揍孫權這個狗東西。
特別是曹宇和顏盛。
他倆被常雕鼓動地跟打了雞血一樣,認為劉備這還屬于外敵,可孫權這貨實在是太無恥了,接受大魏吳王封號的時候偷襲合肥,現在劉備北伐,他非但不支援,反而第一時間偷襲壽春,還順帶想吞沒徐州。
之前魏軍一直在忍受,現在有常將軍這樣的勇士,大家都是士氣大振,紛紛高聲嚷嚷著要去跟孫權決一死戰。
常雕當時真的只是一時沖昏了頭腦,過江也不過是稍微口嗨一下,
可真的上了船,常雕頓時喪膽,完全不知所措。
開玩笑,建業是什么地方?
那是江東吳軍的大本營,江東世家現在也士氣高漲,想要一口氣吞沒江北兩淮那些無主土地,所以對孫權格外支持,
常雕來攻打他們的大本營,他們一定會殊死頑抗,拼死抵御常雕的入侵。
現在的魏軍已經十分衰弱,不復當年曹操大軍的雄風,江東就算準備以后投降大漢,也不會現在就投了常雕。
所以常雕在渡江之后,立刻遭到了東吳大軍的猛攻,
名將朱然不管是個人武力還是領軍能力方面都不是常雕可以相提并論,
他在退回江東補充了一部分人馬之后立刻展開進攻,和常雕在建業城外進行了幾輪激戰,常雕的指揮能力被朱然全方面壓制,也只能裹足不前。
可孫權這次出兵算是傾國而去,建業的守軍確實不足,常雕一路瞎指揮,魏軍居然憑著高亢的士氣生生頂住,反而把朱然逼回了城中!
“常將軍果然高明,此番吳狗全無防備,這建業指日可下!”
文欽在激戰中左臉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傷口,看上去格外猙獰恐怖,
他率軍苦戰擊破了朱然的前部,劫掠了建業城外幾個豪族的住宅,著實發了一筆橫財。
通過拷問那些被俘的江東人,文欽得知現在建業城中確實是缺兵少將。
要是能趕在孫權收兵之前踏破建業,城中的錢糧和豪族的女子豈不是想搶多少就搶多少?
有這個刺激,他手下的軍士也各個嗷嗷叫,迫不及待想要攻城立功。
“軍心可用啊。”曹宇輕輕捋著自己的幾寸胡須,得意地道。
不久之前,朱然的大軍還在圍攻廣陵,若是廣陵被攻破,下一個被圍的就是下邳。
可現在風水輪流轉,
誰能想到曹魏的鐵騎居然越過了大江,直接殺到建業門口?
這可是曹操都做不到的事情。
只憑這個,他曹宇的名字就足以載入史冊,不管歷史將會朝何處發展,他都足以留下非常光輝的印記。
全賴常將軍所賜啊。
哼哼,之前有人誣陷常將軍是蜀賊的奸細時我就非常不滿。
當年太祖武皇帝手下這么多能臣猛將,屢次想要跨越大江都勞而無功,
倒是常將軍先斬朱桓再退朱然,已經能稱得上功勛彪炳,
若是踏破建業…
“叔父,明日小侄親自率軍攻城,煩請叔父嚴守城西,幫小侄分擔孫權援兵了。”曹宇義正言辭地道。
常雕這會兒還在琢磨如何找個借口撤回江北,見曹宇居然這么積極主動要攻城,頓時心中暗罵愚蠢。
“咳大王啊,咱們現在確實不能再攻城了。
壽春已經被吳狗攻破,若是在此久留,吳狗只怕要打到洛陽去了。”
曹宇自信地笑了笑,鎮定地道:
“叔父盡管放心,小侄早就已經派人沿江搜尋吳狗的蹤跡,
前幾天合肥方向已經有吳狗的精兵開始分批渡江,可孫權大軍還沒有南渡,看來是舍不得壽春故此按兵不動。
我們加緊攻打,定能在孫權回援之前攻破此城!”
誰給你的這自信啊。
常雕翻了個白眼,對曹宇趕到非常無語。
曹宇之前沒有打過仗,不知道攻城是一件多么困難的差事。
孫權在建業經營多年,此地城高池深,糧草充足,本地人緣良好,常雕在野戰中擊退朱然已經是十分吃力了,想要在攻城戰中拿下吳國的首都,虧你有這個想法啊。
沒辦法,渡江之前暴怒狀態下的常雕痛揍兵力不夠的朱然,瘋狂地狂喊口號說踏平建業易如反掌,等攻破建業后一人發一個江東女子。
渡江之后魏軍的進展雖然不是太順,可還是把朱然率領的吳軍主力給按回城中。
現在全軍上下都彌漫著一股蜜汁自信,認為常將軍都有本事精確預判到朱桓的出擊位置直接斬殺此賊,肯定也有辦法一鼓作氣攻破建業。
等常將軍說打不動了,我們在走也來不及。
常雕可不想扔下自己這個大魏純臣兼大魏戰神的人設,可這次攻打建業絕對沒有絲毫的勝算。
焦急之下,他頓時滿頭大汗,只能在心里瘋狂念道:
太子保佑太子保佑,我是大漢最忠誠的臣子,一定保佑我平平安安退回江北,我可不想做了孫權的俘虜啊。
“叔父,你的臉色不太好,沒事吧?”
“呃,沒事,明日下邳王攻城,一定要…一定要格外小心啊。”
“多謝叔父指點,小侄決心已下,明日若不破城,絕不收兵!”
好戰分子文欽聽了也哇哇大叫,激昂的道:
“末將以為,我等應該仿效古人,破釜沉舟,將所有的財物、酒肉拿出來獎勵士卒,大家竭力死戰,攻破建業后所有的錢財女人全都分給有功將士。
如此我軍一定士氣高昂,就算有蜀太子劉禪在城中,也能將他剁成肉醬!”
常雕聽見文欽居然說太子的壞話,當場就不樂意了。
他剛想罵文欽兩句,沒想到曹宇和顏盛都是猛地一拍大腿:
“文將軍果乃義士也!
項羽破釜沉舟、淮陰背水一戰,置之死地方能大勝——
明日我等就效法先賢,跟吳狗決一死戰!”
常雕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把自己憋死。
當年在曹仁麾下的時候,曹仁講述破釜沉舟時曾說當年項羽破釜沉舟是經歷了仔細的謀劃和預判,絕不是像個莽夫一樣隨意沖鋒,不然也不會取得如此戰果。
就是在取得這樣巨大戰果的情況下,后續作戰也打了足足一年,只不過后面的戰斗沒有前面這么大的話題性,所以沒有被記載下來而已。
當時曹仁還嘲諷說,若是有那個腐儒莽夫帶兵,非要去學什么破釜沉舟,那他肯定是要把所有人葬送。
曹宇和顏盛這兩個人沒有打過仗,文欽是莽夫,
這三兄弟一拍即合,反而凸顯常雕才是最睿智的那個。
就算不要大魏純臣的人設,常雕也絕對不能坑死自己,
無論如何,必須在東吳的大軍趕回來之前逃走,不然以常雕在吳國的人氣,他想死都困難。
稍作躊躇,常雕無奈地道:
“此事…”
“報!!!”
常雕剛想跟他們攤牌說這一仗沒法打了,外面的衛士焦急地傳信,說朝廷派使者來了。
“使者?”曹宇心中突然升起一團不好的預感,“是誰?”
“無論是誰,既然是朝廷派來的,還是趕緊見見再說。”常雕心中狂跳,趕緊叫人把使者帶進來。
大魏朝廷派來的使者是接替常雕擔任衛尉的穎鄉侯辛毗。
年過五旬的辛毗手持節杖,一臉愁容,做賊一樣緩緩溜進帳中,見了眾人先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全然不像是代表朝廷來傳訊的使者。
眾人挨個行禮,跟辛毗有過一陣交往的顏盛忍不住開口先問道:
“佐治為何來此?”
辛毗環視左右,吞吞吐吐地道:
“天子遣下官傳訊,以下邳王為大將軍,顏使君晉徐州牧…”
“那常將軍呢?”顏盛忍不住打斷問道。
“呃…天子召常將軍即刻返回洛陽,不得有誤!”
辛毗說到最后的時候,聲音細小地宛如蚊子哼哼一般,
他在進入軍營的時候已經感受到了常雕強大的人氣,生怕常雕盛怒之下直接把自己一刀劈了——
現在大魏風雨飄搖,要是這個征東大將軍把自己一刀劈了然后聚嘯一方,朝廷還真是一時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
“什么!”曹宇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跳起來,絲毫沒有因為自己剛剛被封為大將軍而高興。
“胡扯,胡扯,天子這是又受了哪個奸臣蒙蔽!
辛君,汝盡管回稟天子,說本王要留下攻打建業,恕不能從命!”
辛毗帶來的命令讓曹宇、顏盛、文欽三人都如遭雷殛,可聽在常雕耳中卻真如仙樂一般。
哈哈,哈哈,
要撤了?
要撤了?
好事,好事啊!
太子顯靈了,太子顯靈了,是太子來護佑我了。
辛毗一臉為難地道:
“大王休要難為臣下,此事事關重大,天子詔令常將軍一定要即日退回,不得有誤。”
“哼,這建業旦夕可下,攻破建業再返便是。”
辛毗還要再勸,又聽見外面有人傳報說又有使者到來。
“蛤,怎么還有使者?”文欽莫名其妙地道。
不過很快,文欽發現自己問的太早了。
不到一個時辰之內,居然先后來了四批使者,聽說后面還有使者正在路上。
使者們各個持節,湊在一起蔚為壯觀,可卻頗有幾分荒唐的味道。
他們紛紛傳達詔令,這次不止有常雕的,連曹宇、顏盛、文欽都有份。
雖然接詔人不一樣,但傳達的命令都是一致的。
立刻退兵!
不要打建業!
大魏的精銳很寶貴,不能浪費在這種地方!
很快,曹宇、顏盛、文欽的臉色都變得一片鐵青,
他們齊刷刷地看著莫名興奮的常雕,都露出了一絲不忍和決絕。
“哎,”
盡管心中無比歡喜,但身經百戰的常雕也知道這時候該如何是好,
他將自己的兜鍪狠狠扔在地上,又紛紛不平的踹了一腳,長嘆道:
“某平生愿為大魏踏平江東,只恨…只恨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啊!”
“叔父!”
曹宇已經感動地潸然淚下,
他居然撲通一聲跪在常雕面前,嚇得常雕趕緊上前攙扶他。
“大王為何如此,大王為何如此?”
“叔父生平從不曾虧欠大魏,倒是大魏虧欠叔父太多了。
小侄…小侄代大魏,向叔父賠罪了!”
“大王何出此言啊。”
常雕一邊伸手攙扶曹宇,一邊假惺惺的擠出幾滴眼淚,心里卻著實樂開了花。
攻破建業這種異想天開的事情也只有這幾兄弟能想的出來,他可不愿陪他們在這送死,
“既然是天子的詔令,我等也只能遵從,
傳我將令,全軍后撤,回到徐州!”
文欽憤怒地仰天長嘯一聲,毫不避諱身邊眾人,放聲大罵道:
“昏君,昏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