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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禪怔怔地看著面前的那根符節,久久沉默不語。
馬超率領張既及數千精騎突襲貴霜的輜重,殺敵數千,將敵軍的補給切斷,讓幾萬貴霜大軍陷入混亂。
這些千里遠征的貴霜人本來就是帶著打獵的態度來到這片土地,根本沒想到漢軍居然會出動大部隊進行反擊。
那些龜茲、車師的士兵看到大漢驃騎將軍飄揚的旗幟,也終于回憶起了當年大漢的強大和恐怖。
大漢剛建國時還非常弱小,是一代代大漢的鐵軍勇卒四方征戰,開辟涼州、西域、南中、交州,這才有了大漢穩定的基業和強大的版圖。
盡管漢末天下大亂已經讓大漢衰弱不堪,盡管當年的好戰分子陳湯已經逝去二百多年,
但看著驃騎將軍旗幟下裝備了雙側馬鐙,滾滾而來的大漢鐵甲騎兵,這些蠢蠢欲動的野心家還是各個膽寒,想起了當年大漢全盛時的豪言壯語。
應該把砍下的頭懸掛在蠻夷居住的槀街,讓萬里之外的人也知道,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赤血染大漠,
寒光照鐵衣,
半生都在搶掠和殺戮的馬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暴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恐怖怒吼,帶著滾滾鐵騎一路西進,恐怖的鐵蹄踏平一切敢于抵抗的貴霜軍士,龜茲車師聯軍嚇得一哄而散,數萬貴霜人也被這恐怖的鐵軍震懾,丟下一應軍械撒腿就跑,在廣闊的戈壁上被馬超手下的羌胡聯軍如殺雞宰羊一般放手屠殺。
而完成這一切,廝殺多年的馬超和張既互相攙扶著從馬上緩緩跳下,看著一望無際的戈壁,看著遠處赤紅渾圓的落日,突然放聲狂笑。
大丈夫生在亂世,能以英雄的身份死去,何其榮光!
漢旗獵獵,晚風微涼,
當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暉散盡,燃盡心力的馬超終于閉上了眼睛,緩緩倒在那面扔在迎風飄舞的漢字大旗之下。
當天夜里,張既也溘然長逝,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西域收復,這位征戰一生的老人終于了卻最后一樁心事,可以走了。
西域剛剛平定,馬岱無法擅自退兵,他讓王熙拿著馬超的節杖先來向朝廷復命,請朝廷原諒馬超隨意出兵、擅爭西域的冒險之舉。
同時也向朝廷匯報,大漢的驃騎將軍馬超不負眾望,終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將涼州和西域都收回了大漢的懷抱。
“馬將軍何罪之有。
符節在手,本應代天子征伐,驃騎將軍英勇果決,為大漢擊退強敵,翦除兇蠻,此為大丈夫——
貴霜侵我國土,殺我百姓,這個仇大漢是一定要報的,有勞伯瞻將軍暫督西域,待大漢掃平中原,再為驃騎將軍報仇!”
劉禪萬萬不會想到,中的五虎上將里第一個逝去的居然是馬超。
跟歷史上痛苦病逝的悲涼痛苦相比,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收復西域,威震胡羌,馬超最后時刻一定心中大慰。
劉禪默默捏緊那根長長的符節,在心中默念道:
“師父英靈不遠,望九泉之下常護佑大漢,等復興大漢,我一定去西域看你。”
當年追隨父親打天下的豪杰勇士已經開始逐漸老去,好多人都是在為自己的夢想做最后一搏。
趁著他們還能看見,我要抓緊光復河山,一統漢室。
不能再拖延了。
“諸君好生休息幾日,再過些時日,我們要收復長安了!”
關中的魏軍主力在吳質的努力下已經徹底覆滅,
現在形勢一片大好,魏軍已經徹底喪失了抵抗之力,現在槐里、武功、郿縣的魏國官吏已經紛紛獻上降表,請求劉禪接受他們投降。
連長安都傳來消息,說司馬懿聽聞丁奉攻打武關,擔心被兩路包夾,索性直接放棄長安,率領魏軍全部退往洛陽。
現在曹魏的領土已經被大幅壓縮,只要再拿下中原,大漢就是真正的天下主人。
劉備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
從襄陽出發北伐的漢軍進展神速,夏侯楙連連敗退,已經從樊城退守到了宛城,
不管怎么看,大魏都要走到盡頭了。
現在曹魏的都城洛陽人心惶惶,眾多朝臣已經開始紛紛向鄴城退卻,河北大族更是早早找各種理由后退,孫資、劉放之前也勸曹叡先退到鄴城暫避劉備鋒芒,但曹叡并不想就這么離開。
他認為自己還有一戰之力。
畢竟他之前已經把水陸交通的要地壽春讓給了孫權。
劉備志在洛陽,肯定不會允許自己的側翼暴露在孫權軍的刀鋒之下,孫權也肯定覬覦中原的大片土地,占據壽春后可以隨時對漢軍的補給線發動攻擊。
壽春的位置實在是太重要,
孫權舍不得放棄,劉備不敢不管,
大漢雖然現在直面曹魏的都城,但曹叡判斷,他們很快就會為了各自的利益大打出手,
大魏只要能挺過這一波最困難的時光,還有回轉的余地。
“朕準備封軻比能、步度根為將軍,請他們率軍過河,進攻蜀軍。
若是他們愿意動手,朕還可以將北方的軍隊全都調回來。
到時候朕還能組織十萬大軍,擊退劉備、收復關中都有機會。
剩下的,也只能看天命了。”
漢中之戰害死曹真讓魏國上下都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當曹叡說起天命的時候,他也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
對面的劉禪一直號稱有昊天上帝襄助,更有人傳說他本人就是昊天上帝的化身,
如果真是如此,靠天命真是無法阻擋大漢前進了。
“陛下,司馬仲達將軍求見。”內侍戰戰兢兢地道。
曹叡猶豫片刻,還是不情愿地道:
“宣。”
司馬懿沒有堅守長安,在武關還沒有被丁奉攻破的情況下就直接率領眾人逃跑,直接把整個關中拱手送給了劉禪,這讓曹叡心中非常憤怒。
但他也能感覺到,司馬懿的擔憂不無道理。
現在關中的主力已經被吳質徹底葬送,司馬懿那最后一萬多的兵力根本不可能阻擋得住劉禪泰山壓頂般的攻勢。
與其平白消耗,還不如退回洛陽暫避鋒芒。
只是這個司馬懿在撤退的時候還給曹叡捎回來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京兆王曹禮!
沒錯,原本在京兆就藩的曹禮被捎帶手弄了回來,這也是防止宗室落在敵人手中的可靠手段。
只是…
算了,回來就回來,到時候把他弄回鄴城,也不怕他掀起什么風浪。
曹叡心情不好,但還是調整了一下表情,讓司馬懿覲見。
從關中逃回來的司馬懿好像一下老了十歲,他滿臉老態,步履蹣跚,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迷茫的氣息,讓曹叡看得心中有些惆悵。
他剛想離座攙扶司馬懿,可司馬懿已經迫不及待地道:
“陛下,為何將常征東派去建業?”
“什么?”曹叡伸出去的手頓時僵在了半空。
“陛下三思啊,大魏現在不可無常征東,如今蜀賊猖狂,吳寇不過癬疥之患,若蜀賊去,吳寇自退,還請陛下收回成命啊!”
這…這是怎么回事?
曹叡見司馬懿一臉嚴肅焦急的模樣不像開玩笑,趕緊怒吼道:
“喚彥龍、子棄來見!”
孫資、劉放兩人最近面對堆積如山的公務已經陷入了深深懷疑人生的狀態,聽說曹叡召見,趕緊匆匆拜見。
聽聞司馬懿說起常雕進攻建業之事,這兩個掌握魏國機要大權的文士眼睛都驚得快要凸出來,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曹叡,見曹叡也是一臉懵逼,這才趕緊低頭不語。
“仲達是如何得知?”
曹叡沒有得到消息,孫資劉放都沒有得到消息,怎么偏偏只有司馬懿能收到消息?
這很好解釋。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曹魏的統治已經開始迅速滑落,逐漸走到盡頭,青州、兗州、徐州的地方官吏要么開始琢磨割據一方,要么就在謀劃怎么跟大漢暗通曲款。
他們才懶得跟朝廷匯報這種事情。
而對大魏朝廷忠心耿耿的曹宇和顏盛在之前又被常雕拖著一起渡江,他們的消息傳到后方,也被別有用心的人扣下。
現在已經過了這么久,曹叡居然對徐州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還以為常雕和曹宇已經秣馬厲兵,等待劉備圍攻洛陽的時候趕來支援。
司馬懿略有些迷茫地道:
“我是這幾日才聽聞常征東在利城斬殺吳將朱桓,又率軍南下收復廣陵,現在與下邳王一起南渡進攻建業,難道…
這不是天子的詔令?”
若是之前,聽說常雕斬殺朱桓的消息,曹叡應該非常歡喜,
可現在他腦中嗡的一聲,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不是,
當然不是他的命令。
曹魏現在兵力不足,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
跟實力強大,已經形成泰山壓頂之勢且占據大義之名的大漢相比,東吳的威脅實在是不足一提。
曹叡之前為了集中兵力,已經放棄了壽春,想讓漢軍和吳軍狗咬狗。
可怎么在這個時候…
“常雕在做什么!
是誰讓他隨意出征!真是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快,派人去把常雕召回來!”
魏國現在的國力根本沒法應對兩路開戰,常雕手下這支精兵是魏國重要的戰力,豈能在建業城下隨意消耗?
常雕斬殺朱桓這么大的功勞,曹叡非但不嘉獎,反而還非常憤怒,這讓司馬懿心中一涼,連孫資劉放臉色都非常不好。
好歹是征東大將軍,有代天子出征的權力,而且下邳王和徐州刺史也跟隨在常雕軍中,說明常雕此戰并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天子遷怒于他,實在是有點過分了。
正當殿中眾人四臉懵逼不知所措時,外面的司空陳群匆匆進宮,見司馬懿也在,擠出一個職業性的笑容,平靜的道:
“參見陛下。”
陳群進門的時候曹叡就感覺自己的眼皮在不住地亂跳,見他手上捏著一封軍報,已經被嚇怕了的曹叡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顫聲道:
“又怎么了?軍報上寫著什么?”
陳群見曹叡一臉驚恐的模樣,和善的笑道:
“陛下莫慌,是三個好消息。”
曹叡這才松了口氣,嘆道:
“好消息?還是三個?那就好,說吧。”
陳群正色道:
“匪丁奉不自量力,兵寇武關,已被鄧艾擊潰,中流矢而死!”
“好!”曹叡贊了一聲,并自動忽略丁奉中流矢而死的細節。
丁奉已經死了無數次了,每死一次都會再分裂出無數個丁奉,他已經習慣了。
但他攻打武關不利,還被鄧艾擊敗,雖然不是大好的消息,但也證明大魏并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還有呢?”
“軻比能和步度根已經接受朝廷封號,隨時準備率大軍南下!”
太好了,這兩個混賬若是能接受朝廷調遣,可以把北邊的大軍撤回來,還能編練二十萬大軍。
“好,還有呢?”
“還有最大的喜事——王文舒奇襲壽春,駱統抵擋不住,現已收復壽春,孫權退兵了!”
曹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