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向諸葛亮求助時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堆有的沒的,生怕諸葛亮并不答應他的交州開發計劃。
但諸葛亮思考再三,還是表示了絕對支持。
雖然這樣會牽扯好多北伐的精力,但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交州雖然荒蠻,但那里畢竟是大漢的故土,有已經開發好的現成土地,在合理規劃后可以大規模種植水稻,比從荊州開墾土地還節省人力,熟地的產量也不錯。
而且就算北伐時轉運不暢,可進攻東吳可是非常方便,甚至可以選擇走番禺翻過大庾嶺的戰術,對東吳的兩路都形成威脅。
早晚要滅吳,現在吳國在夏口囤駐重兵,造出一副銅墻鐵壁的架勢,諸葛亮也愿意玩玩兩路出擊,分散他們的兵力。
更重要的是,諸葛亮現在有一個現實問題正需要交州這片土地來解決。
“丞相,不,孔明,你得好好考慮一番啊。”
馬良已經連續四天,每天一早就來到諸葛亮府上影響他辦公,讓諸葛亮的腦袋現在有三個大。
平心而論,馬良是一個很有能力、很有手腕、又對大漢非常忠心的人,
在他治下,荊州的世族不敢隨意兼并土地,一切賦稅、徭役也要按時繳納,可謂是提著自己腦袋替劉備廝殺。
可馬良也是一個缺點非常明顯的人。
他特別護短,雖然一心向著大漢,卻也希望把自己麾下的荊州子弟都塞到匡扶大漢的隊伍中。
簡而言之,就是喜歡幫自己的子侄親信找工作,不僅是七大姑八大姨,整個荊州的世族豪門只要愿意吹捧馬良兩句,馬良就非常熱心地帶著他們一起匡扶漢室。
這些世族子弟肯定不愿意經商或者做小吏,一群人年紀漸長,聚在一起時間長了就開始清談、飲酒、裝逼,抱怨自己的一身本事為什么沒有得到朝廷的重用。
諸葛亮曾經讓馬良動員過他們去軍中效力,可這些人到了軍中也是人事不干一點,天天在軍中聚眾裝逼。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的諸葛亮于是想出了一個非常霸道的手段——把他們送去交州。
“孔明,這些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子侄,各個都是能匡扶漢室的好孩子啊,
你怎能把他們送到交州去啊!”
“我早就聽說益州那邊的人對陛下不算恭敬,不如這樣,我選拔一些子侄,你讓他們去益州當官。
隨便來個縣丞、縣尉也就是了。”
“還有不少人精善武藝,現在又是北伐又是東征,自然少不了這些英才,我看讓他們跟著云長翼德學學統兵作戰,將來也是…呃…孔明你說。”
諸葛亮難得露出了非常無語的表情,馬良也只好訕笑著不再說話。
我是丞相還是你是丞相?
諸葛亮干咳一聲,道:
“荊楚之地人才濟濟,這點亮再清楚不過,
只是現在大漢開疆,最需要人才的偏巧是交州、隴右、南中三地,這交州離荊州最近,風土有些接近,正是荊州男兒一展身手之時。”
把自己家的子侄運作到一個錢多活少離家近有油水的地方是本事,運作到交州這種荒蠻的地方就是找事了。
馬良要是這么搞了很擔心挨悶棍,于是據理力爭,希望諸葛亮收回成命。
一向溫文爾雅的諸葛亮也懶得跟馬良多說,他瞪了馬良一眼,緩緩地道:
“若是不愿,我便從蜀中再選人去。”
馬良:…
這些世家豪族的子孫不出仕肯定也餓不死,
但雖然不出仕裝清高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但大多數正常人的夢想還是當官發揮自己的本事,爭取一個名垂青史的機會。
誰不想像諸葛亮一樣被英明的領導從山村中發掘出來,盡情揮灑自己的本事。
見諸葛亮這次好像是真的不開心了,馬良趕緊改口道:
“丞相,有話好說,何必如此,
那些益州人跟咱們可不是一條心,關鍵時候,還得咱們的荊州鄉親啊。”
交州又不是垃圾桶,往那派人諸葛亮肯定也要經過一定的考核。
這次他沒有完全使用察舉,而是拿出察舉和考試相結合的方法。
這些世家子弟都是經過馬良推薦,算是給足了馬良面子。
而考試的題目也很很容易——在諸葛亮看來非常容易,都只是一些數學、物理、化學的入門題目。
馬良之前就在督促荊州的世家子弟學習這些科目,現在諸葛亮拿出這種考核方法,更是大給了馬良面子,以后想做官就要聽馬良的,這威信可想而知。
但馬良很快又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不對啊孔明,呃,丞相,怎么這益州人也跟我荊州兒郎一起考試?”
“既然要都去交州支援太子,自然要一起考試,
這評卷人只有我自己,難道我還要分兩次給你們出題不成?”
“不不不,這倒不敢——只是丞相,咱們荊州人是一家啊,荊州的兒郎都對太子忠心耿耿。
益州人早早就開始學習天書,我們這的荊州兒郎才學了多久,這放在一起考試…哪比得上選些知根知底的兒郎?
丞相放心,等這些兒郎們去了交州,一定努力學習,定不會讓丞相丟臉。”
諸葛亮看著馬良一臉懇切的模樣,有點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季常啊,眼光要放的長遠一點。
以后大漢的官吏逢進必考,難道你還要這些兒郎一輩子都待在交州不成?”
“蛤?”馬良琢磨了許久,突然容光煥發,
“原來如此,多謝丞相,多謝丞相!”
看著馬良蹦蹦跳跳離去的身影,諸葛亮笑的微微有點苦澀。
不過,他很快調整好了心態。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總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敬業無私,以國為家。
想到這,他又想起了糜芳說過,之前江陵的太子舊居改造時,曾經從太子的書房里翻到一幅字。
“公者千古,私者一時,
亮這一輩子,不知道能不能當得起一句公者…”
諸葛亮喃喃自語,可很快他又笑了出來。
當年自己與徐庶、崔鈞、石韜四人縱論天下大事的時候,雖然常常自比管仲樂毅,卻又何嘗想過后人會如何評價自己。
擔當生前事,何計身后評,
這輩子為大漢竭盡心力,問心無愧,也就夠了。
士徽不愧是在歷史上以痛擊隊友、坑死全家著稱的高人,
他一回家先暴打了一頓士干,又立刻帶著眾人逼宮士燮。
士徽告訴自己父親說現在天變了,
太子是昊天上帝的化身,他要在交州建立新秩序,所有人如果不選擇跟隨太子,早晚都是被昊天降罪,連累全家灰飛煙滅的下場。
他還主動勸士燮放棄交趾太守的位置,不要給昊天上帝接管交州帶來什么麻煩。
三兒子這么孝順差點當場把士燮送走,已經八十四歲的士燮被氣的不住的咳嗽,這個南疆之王什么時候受過這個委屈。
不過思來想去,他還是長長地嘆了口氣,神色頗有些頹廢地道:
“我老了,以后諸事,都依你了。”
八十四歲,兒子這么坑爹,士燮已經實在沒有心氣再爭。
死了算了,趕緊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士徽見父親這么容易就認慫,倒是長舒了一口氣,
他立刻換了一副非常感動的表情,叫手下人把劉禪賜給自己的世界地圖攤開,洋洋得意地展示著未來世界的美好藍圖。
“這南海的天下,比大漢還大,
太子承諾我等在南海找到的島國都能世襲罔替二百年,連這個叫什么利亞的大陸也算在內!”
士徽的表情很像后世某地產中介的推銷員,只是他推銷著把自己也繞進去了。
開發一片荒蕪之地有多困難可想而知。
士燮看著今年已經六十的兒子口若懸河喋喋不休,還以為他比自己提前老糊涂了。
這地圖繪制地如此精妙,這上面的國家邊界和名稱卻跟現代大不相同,鬼知道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士燮又陷入了長長的猶豫。
許久,他才沙啞著嗓子道:
“準備車馬,我要去郁林見見太子。”
士徽瞪大眼睛,焦急地道:
“難道父親不信我嗎?
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有什么吩咐,叫我去做就是了。”
士燮嘿了一聲,不理還在狺狺狂吠的兒子,徑直背著手離開,
士徽大怒,還想追出府去,這才發現周遭護衛各個拔刀出鞘,正一臉凝重地看著自己。
“這交趾,現在還是我說的算。”
士燮蒼老的聲音遠遠飄來,聽得士徽不禁冷汗直冒。
劉禪聽說士燮要跟自己見面,也是大喜過望。
這個老人占據交趾四十年,是交州少數稱得上世族的傳奇家族首領,
他治下雖然稱不上民殷國富,但因為他自己是大儒劉陶的學生,也順勢在交州的土地上傳播教化。
在戰亂的年代,他還庇護了劉巴、薛綜等名士,總體來說,他在交趾還是忠誠地發揮了自己的作用,沒有辜負大漢交趾太守的責任。
連他的兒子士徽在這片土地上都有巨大的威望,聽說士燮親至,劉禪也是時候展現一下自己的誠意。
“為孤披甲,孤要去見見士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