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盤算過,以大漢現在的人口,把荊州和交州和揚州南部都開發出來最少需要一兩百年的時間。
就算阿姐支援更多的設備,讓生產力得到飛速提升,這人口方面阿姐可沒什么辦法。
占滿這么一大片土地,并緩緩開荒建設,讓大漢的文明扎根在這里,這項工作需要數以千萬計的人口,也就是說,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就算知道南邊還有更大的土地,他們也顧不上了。
而且在大多數漢人的眼光中,交州都是一片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荒蠻之地,就算給個太守都不一定有人愿意來這里上工,別說讓他們到這里來開荒。
于是,經過劉禪和法正的商議,他們決定鼓勵一下士燮一家。
士燮他爹的時候就開始在這片土地上當官,士燮也一把年紀頗得民心。
與其學歷史上的呂岱靠著武力將他們連根拔起,還不如再利用一下他們的家族為大漢多做一點事情。
“士家勞苦功高,身為漢臣,大漢絕不會忘記士家的貢獻。
只是如果代代為官,總不合大漢的章法,
我已經和尚書令商議,這南交州三郡中,日南、九真的太守,你們可以任一舉薦一人做太守,與其他太守一樣受大漢考評。”
“至于南海諸國…如果士公一家愿意經營南海,朝廷也愿意提供官位和戰船,士公只需要支付一次費用,這二百年內,圖上的南海諸國,可以盡歸士公統帥。”
士徽咽了口唾沫。
他滿是發白的頭頂開始一點點沁出汗珠,一時驚懼不定。
劉禪本事強大,又有昊天上帝襄助,士家想要在交州當土皇帝已經非常不現實,
士徽一開始的指望也不過是對劉禪盡可能恭順,從他手上撈到一個九真或者日南太守就算了。
自己家里有這么多人,只怕九真、日南這種小地方安置不下,到時候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可劉禪的安排卻讓他多少看到了一絲希望。
跟中原人不一樣,士家早就知道南海有許多的島國,那里絕非世人印象中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荒蕪之地。
要是能得到大漢的支持,在那里扎根立足,也是一件好事。
二百年…
二百年前王莽還在活蹦亂跳,天知道二百年以后的天下會變成什么模樣。
要是有大漢提供先進的戰船和名分,以及克制瘟神毒蠱的辦法,憑借士家的力量一定能很容易占據一片土地稱王稱霸。
這可比當大漢的太守舒服太多了。
一瞬間,士徽就已經打定主意,答應劉禪的要求。
“多謝太子成全,我一定竭盡全力說服父兄,在南海為大漢開疆拓土。”
“好,叔袆,我再問你最后一件事。”
“太子請講。”
“不知士徽是何方人士?”
“啊這,”士徽先是一怔,可看見劉禪一臉肅然,他也突然一臉莊嚴起來。
“士家出身交州蒼梧(今梧州),此事永世不忘。”
拜別劉禪,士徽匆匆南下,甘醴不愿一起離開,士徽也沒有逼他。
他感覺自己家族的新時代要到來了。
士燮在康僧會帶回消息的時候就被劉禪的實力深深震撼。
他已經一把年紀,想到的只是如何保全自己的家業,根本不敢與朝廷的大軍相爭。
畢竟他年輕時候也目睹過大漢的強大,也受過大漢的教化,朝廷的天兵能拿出怎樣的手段,他都不覺得稀奇。
這年代,誰能活八十多歲,士燮不愿意自己老了老了卻被扣上叛臣的名號。
康僧會這些日子也覺得自己辜負了士燮的使命,一直在屋舍中閉門不出,士燮當然沒有責怪康僧會,反而一直在研究康僧會從中土帶來的這本《東游記》。
這還是士燮人生八十多年中第一次。
小說中那個身毒王子帶著一只猴子一路克服重重艱難險阻,去中土求取真經的故事讓垂暮的老人略略感覺到了幾分歡樂。
他把書本放在一邊,感慨地道:
“太子手下能人無數啊…”
士燮的第四子士干不解地道:
“此書不過是南中蠻人書寫的荒誕之事,父親為何贊許頗多?”
士燮嘿了一聲,笑道:
“太子多有大才,汝等小兒自然不知。”
已經五十多歲的士干慚愧的低下頭,茫然地表示父親你說是那就是。
父子兩人沉默了許久,士干才試探著道:
“父親,這劉禪來者不善啊。”
“嗯。”
“父親,我聽聞劉禪素來不敬君子,交州荒蠻,哪值得他身率大軍而來,定是沖著父親來的。”
“嗯。”
“父親在交趾四十年,深得民心,不如申告天下,言劉禪欺壓良善,此行欲征發交趾百姓赴荊州為奴。
百姓聞言,必誓死追隨父親抵抗劉禪,
劉禪兵少,又兼不服水土,未必打得動諒山…”
一直沒表態的士燮抬起頭來,一雙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喋喋不休的兒子,冷哼道:
“住口,你想造反嗎?”
士干頓時氣結,只能恭敬拜倒不語,心中卻著實有幾分不忿。
士家控制半島多年,半島百姓只知道有士家,不知道有朝廷。
父親的年紀越來越大,卻也喪失了進取之心,
現在天下大亂,天下豪杰并起,孫權的出身又不必士燮高貴,現在已經是一方雄主,為什么父親就不能統帥交州,跟中土群兇形成天下四分之勢。
士干對自己手下的士卒戰斗力非常有自信,
他們認為交州素來民風彪悍,手下各個是以一當十的猛士,
只要他們率軍走出群山,不說打到洛陽,打到襄陽應該沒什么太大的問題。
士徽是士燮幾個兒子里面最有野心的,他之前已經率領眾軍北上,尋找殲滅劉禪的機會。
哼哼,以后還是要以三哥馬首是瞻啊。
吃罷晚飯,士干又開始聯絡一大州的野心家。
這些人大概是都感覺劉禪到來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于是紛紛圍繞在士徽、士干兄弟身邊,七嘴八舌地表示士公早就該反了,早反比晚反好,這塊土地早就是士家的天下,何必要躲躲藏藏的弄一個交趾太守的招牌。
“士公終究是對大漢有人臣之念,以后也只能靠叔袆了。”
“嘿,我交州銳士天下無敵,若是劉禪同意士公的要求便罷,若是不同意,我們今日出兵,不消三日就能殺到襄陽去吃早飯。”
“別說襄陽,要是劉禪不從,我們連成都也一起打下來!”
士干聽眾人鼓噪,心中也是頗為得意。
民心可用。
我們交州人有如此本事,退則自守一方,進則圖謀中原。
等三哥回來,我們稍作打算,也該好好勸勸父親,不要再對那大漢朝廷抱有什么幻想了。
眾人正說著,外面來報說士徽終于回來了。
士干大喜,趕緊匆匆跑出去,見從外面匆匆趕來的士徽一臉喜色,臉上的皺紋都一根根綻開,似乎是有大喜之事,趕緊快步迎上去。
“三哥!三哥!”士干迫不及待地道,“有好事,有好事嗎?”
士徽一張干瘦的老臉笑的像菊花綻開一樣,見了自己年輕的弟弟,頓時老懷大慰。
“哈哈,自然有,自然有!”
他環顧四周眾人,得意地道:
“我此番去郁林,深得昊天上帝賞識,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他從袖中摸出來吡喹酮的塑料小瓶,得意地道:
“這便是昊天上帝賞給我的仙丹妙藥,服了此藥,連瘟神之蠱都不懼——快,把此瓶給我好好供在祠堂,每日不能少了香火。”
士干驚喜地捏著那個小瓶看了又看,越看越覺得神妙非常,
他把小瓶又轉給他人,眾人過手,都覺得此此物頗有神異,不愧是昊天上帝所賜。
見士徽這次去居然得到了昊天上帝的恩賜,那交州鐵軍真是如虎添翼了。
士干向眾人使了個眼色,那些早就等不及造反的交州立刻會意,紛紛拜倒在士徽面前。
士干也嘿嘿一笑,朝士徽拱手一拜,肅然道:
“三哥既得仙丹,便是受了神諭,
今劉禪野心勃勃,欲侵我交州故土,還請三哥統帥我等北伐,這交州三郡何去何從,還請三哥做主了!”
看著一群人拜倒在自己面前,士徽本來還興高采烈的臉上頓時烏云密布。
“你們是什么意思?”他寒聲道。
“三哥,”士干還以為士徽是在故意推讓,趕緊擠出兩滴眼淚,哽咽道,
“我等在南三郡多年,民殷國富,百姓歸順,此地早就不是大漢所轄。
如今劉禪率軍親至交州,分明是要跟我等為難,這南三郡恐將不保。
三哥一去郁林就得昊天上帝賞賜,豈非天意?
何不趁機豎起義旗,揮軍北進,斬劉禪首級,成帝王之事!”
“大膽!”
士徽又急又怕,
他索性一腳揣在士干的身上,直接把毫無準備的弟弟踢得直接翻到在地。
“士干,你怎么敢出如此無父無君之言!”
“我士家世世代代都是大漢純臣,我士徽此去多得太子教誨,立志為漢家開疆拓土,遠播教化。
爾為吾弟,焉敢口出狂言,對太子無禮?
來人,給我把士干綁了投入大牢,傳話出去,以后交州誰敢對太子無禮便是跟我士徽過不去!”
“三哥,不可啊!”士干這會兒還以為三哥是戲精附身,陷入了表演狀態不可自拔。
他一把抱住士徽的大腿嚎啕大哭,沒想到士徽居然一腳狠狠踏在他的背上,士干慘叫一聲,直接疼的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眾人這才相信之前離開時還發誓要把劉禪弄死的士徽已經被徹底轉化成了一個大漢純臣。
剛才他們拜在地上還沒來得及開口,這次索性異口同聲地道:
“愿隨三公子匡扶漢室,交趾此地,永為漢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