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現在最害怕的就是曹魏趁機對東吳發動國戰。
孫權現在非常虛弱,自己的大軍又都集中在襄陽一線,根本無力支援。
若是孫權投降曹魏,曹魏會一下變得極其強大,駐守合肥廣陵兩地的精銳也都能抽調出來對付己方。
這就是大難題了。
他匆匆回到江陵,抓緊向馬良詢問馬謖出使的情況,
可馬良一臉鄭重的表示馬謖并沒有回來。
“幼常身負世子重托,焉能隨意返回?
臨行前我已經囑咐他,若是做不好,我就沒有他這個幼弟!”
劉禪:…
別啊,當時我只是不敢帶馬謖,隨便找個地方安排他一下,千萬別把馬謖給陷在那邊了。
算了,真打過去,現在支援應該已經晚了。
只能求昊天上帝保佑,東吳不會崩的這么快了。
馬良倒是絲毫沒有感覺到賈詡的陰謀。
劉禪這次及時出擊,奪回三郡,攻破樊城,生擒文聘,可謂大勝。
尤其是文聘這個老家伙被擒,讓馬良非常開心。
同行是冤家,支持曹魏的荊州世族和支持劉備的荊州世族也尿不到一個壺里。
劉禪把文聘送到江陵,馬良狠狠地陰陽了他一頓,立刻弄出一個大院把文聘關押。
文聘一開始還以為馬良良心發現,居然給自己整了個這么大、這么幽靜的院子。
但很快他才發現不對勁…
因為不久之后,同樣被俘的夏侯尚和徐晃也暫時被遷到院中。
雖然沒有侮辱他們,可夏侯尚和徐晃見了灰頭土臉的文聘,還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文聘這個廢物…
若不是他,劉禪怎么會輕易渡江,關羽怎么敢毫無顧忌進攻?
我等也不會這么快就被俘虜!
兩人一起撲上去把文聘暴打了一頓,又開始重現學渣對題的盛況。
“你五百人就敢打襄陽,你五百人就敢打襄陽!
喪師辱國,喪師辱國!”
夏侯尚是真的憤怒,他連錘了文聘幾拳,把文聘的火氣給錘上來了。
都做俘虜了你特么神氣什么?
他反手一拳打在夏侯尚臉上,夏侯尚沒想到文聘居然敢還手,被一拳打的趴在地上。
“我喪師辱國?
汝這小兒帶過兵?會打仗?
爾居然能調度徐晃,現在被擒,反而賴我?
做了階下囚還敢猖獗如此,看我打死你!”
文聘的斗爭經驗還是很充足的,
他知道自己打不過徐晃,一定得把徐晃拉到自己這邊。
一開始徐晃和夏侯尚這對難兄難弟還互相同情,
可徐晃聽了文聘的挑撥,頓時也覺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曹真指揮老子,夏侯尚也指揮老子。
老子早就說要走,就是你們非得再戰,才害的我落到現在的下場。
他勉強壓住火氣,背著手轉身離開,把孤獨的夏侯尚扔給了怒火中燒的文聘…
折磨這幾個俘虜有點掉價,但實用主義者劉禪也實在不想白養著這些人。
他這幾天擔心東吳的戰事,心情一直不好,這幾個俘虜居然還在一起你打我我打你,這就讓劉禪的心情非常不美麗了。
還是吃的太飽了。
他一拍桌子,決定把這三人都趕去種地,為大漢做點貢獻。
可想到這三人身份都不一般,特別是徐晃跟二叔的交情不錯,被俘之后兩人還一起喝酒敘舊 這夏侯尚跟曹丕關系不錯,好像還是三嬸的族兄,把他們都趕去種地,估計會惹些麻煩。
思來想去,劉禪突然想起一個天才的主意。
他趕緊喚來諸葛喬,嚴肅地道:
“孫賁那廝何在?”
諸葛喬一怔,遲疑地道:
“孫賁,孫賁還在糜府君府上啊。”
“把他也遷過去,讓他跟文聘他們住在一起。”
“這不好吧?”諸葛喬苦笑道,“孫賁…孫賁算是投奔我軍,世子這般,只怕會引人口舌。”
“我又不是把他關起來。”劉禪循循善誘道,“我哪里不知道孫賁乃大漢純臣,國之棟梁,
天天在糜府君府上無所事事,浪費了此人的本事。
這樣,讓他去看守文聘徐晃,叫他們做些文事,休要每日打架斗毆,攪得雞犬不寧。”
諸葛喬點頭道:
“好啊,世子這安排,伯陽將軍聽了必然歡喜。”
現在大漢的事業這么艱難,每個人都應該發揮自己的力量為大漢增磚添瓦,
之前投奔劉禪的那些人經過改造已經能為大漢的事業做出自己的貢獻。
只有孫賁是個純廢物。
歷史上他去年就應該掛了,可他不僅沒死,好像還活得越來越好,天天無所事事游手好閑,讓劉禪心疼自己地里的米糧。
把他安排去看守文聘等人,也算是物盡其用。
起碼不用跟劉禪住在一個院子,三天兩頭吃劉禪的方便面。
孫賁聽諸葛喬說劉禪要他遷出太守府,跟文聘等人住進別院,頓時臉色大變。
“不不不,不可,萬萬不可啊。
我為大漢立過功,我…還是孫夫人的從兄,世子不可如此對我啊。”
孫賁一直覺得他根本不是俘虜,是主動反正,加入了興復大漢的隊伍,現在每一場勝仗他都有容與共。
世子居然讓他跟文聘、夏侯尚、徐晃這群俘虜住在一起,這實在是太委屈了。
諸葛喬循循善誘道:
“世子哪里不知道伯陽將軍的功勞?
只是住在此處,別人還嚼舌根,以為伯陽將軍是被我軍俘虜,所以世子才要大用將軍,做些大事。”
孫賁委屈地道:
“我,我若是跟文聘他們住在一處,豈不是更讓人誤解,以我是被世子所擒…
這,這有損世子的清譽啊!”
諸葛喬耐心地解釋一番,說世子又不是關押孫賁,而是讓孫賁看守文聘等人。
而且孫賁也知道,世子用人不拘一格,必然多有算計。
好說歹說,孫賁終于勉強同意,拉長著臉收拾行裝,一腳深一腳淺地去別院報道。
說得好聽。
說來說去不就是一個牢頭。
我孫賁也是統領過千軍的人物,
現在就算不能領軍,也不能讓我去當個牢頭啊?
雖然看守的人不一般,可也太大材小用了。
諸葛喬見孫賁心情不好,呵呵笑道:
“伯陽將軍,你我相識一場,我也不能害了你——
世子其實是對這些人頻頻爭斗多多煩惱,可偏偏世子又不好辣手處置,所以才把這個煩惱交給將軍。”
“若是將軍能為世子解煩,把這些人等用好,他日世子定會對將軍青眼有加。”
孫賁翻了個白眼,心道還能怎么用?
大不了就是用刀逼著他們去種地筑城伐木,別的他也想不出什么了。
哼,逼急了就讓他們去 洗馬桶…
孫賁想著,垂頭喪氣地走入院中。
這間大院本是江陵一個靠著販鹽起家的小世族的宅院,雖然院落不太考究,擺設也不風雅,但勝在一個大字。
這家人本就暗戳戳跟曹魏和東吳做一些見不得光的生意,馬良看在同為荊州世族的份上也沒有逼迫太甚。
只是這次他們居然不愿把藏書都捐出來共襄盛舉,馬良立刻把他們選擇殺雞駭猴的對象,命令石苞處置。
新來的石苞只用了兩天的時間就抓住他們跟曹魏客商暗中交易的證據,立刻將其全家收押,這院子也就成了關押重要俘虜的臨時監獄。
孫賁垂頭喪氣地來這里報道,發現這里除了三個倒霉的新俘虜,還有一個之前的老鄰居。
“文則,你怎么也來此處了?
難道世子…”
要是于禁也被世子遷到這里,孫賁心里就好受多了。
頭發胡子全都白了的于禁見孫賁過來,快活地打了個招呼。
他活動了一下膝蓋,緩緩站起身來,笑道:
“我跟公明相識多年,自然要來敘敘舊…”
他臉上的表情頗為尷尬,嘆道:
“想不到長安一別,再相逢竟是在此處。”
于禁投降劉禪,現在負責練兵,一直兢兢業業,
雖然沒有之前的地位,但在江陵城里也沒有誰敢欺負他。
于禁沒有正面跟曹魏為敵,但劉禪手下的士卒一大半都經過他的訓練,說他是叛徒也不為過。
徐晃一時無法接受這種事,文聘雖然也想投降,但徐晃不投,自己也拉不下臉,于是就這么僵住了。
哦,至于夏侯尚,沒有人問他的意見,先關起來就完事了…
“公明,我還要操練軍士,改日再來跟汝敘話——
這是江東大儒虞翻手書之經文,若是閑來無事,你就拿來解解悶,休要再跟人爭斗了。”
徐晃苦笑著搖搖頭,道:
“有勞文則掛念了。”
孫賁看過虞翻手書的那本《斗帝傳》,心中頗為不屑。
他心道這種東西解悶倒是不錯,可終究是全憑臆想,上不得臺面。
世子也就是少年心性,所以才對這種東西如此感興趣。
嗯,對啊,世子既然喜歡那打斗征戰的故事,我不妨也編出一些。
我編肯定要編那些能上得了臺面的正史傳記,如那《史記》《漢書》一般,這才是給世子增長見識的好書。
想法是不錯,但孫賁對自己的文化水平也是有數,
他最多是粗通文墨,編書特別是編史書就過分了。
是了,我不妨讓這些降者好好記述一下自己的生平諸事。
現在有這雕版法,也足以印制成冊,一來給世子解煩,二來以后世子想起來修史書的時候也方便。
這些人經歷不凡,讓他們自己寫,這史料肯定比后世史書翔實準確,我孫賁日后也能成一代史家,豈不美哉。
“吳郡孫賁,有幸見過徐將軍。”他恭敬地朝徐晃行禮。
徐晃剛才還在琢磨此人是誰,聽說了孫賁的名字,趕緊還禮:
“不知是伯陽將軍當面,失敬失敬。”
兩人都是人在屋檐下,一時笑的都頗為苦澀,
文聘倒是認識孫賁,兩人上來稍稍敘舊,一時頗為感慨。
“世子擔心幾位將軍爭斗,故遣末將來調停,還請諸君給賁幾分薄面。”
孫賁說的客氣,徐晃和文聘自然也不能跟小朋友一樣繼續賭氣,紛紛表示以后老老實實坐牢,不 會再打架。
倒是夏侯尚哼了一聲,道:
“不知世子要如何處置我等?”
孫賁正色道:
“世子想讓諸位寫些東西…”
“做夢!”夏侯尚脫口而出。
寫什么?
十有是供狀。
在供狀上洋洋灑灑寫一堆文字污蔑曹魏,然后死不要臉地夸贊劉禪,
這種事情文聘能做的出來,夏侯尚和徐晃都是臉色一寒,表示不成。
孫賁呵呵一笑,道:
“幾位將軍多慮了,世子怎會讓諸君寫這些東西。
只是世子素來敬佩英雄,想讓各位直書生平大小事,
再借由這雕版之法暢行天下,也算為后世做些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