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機推薦:
青年報社,二樓編輯部。
牧晴眉端著一杯冰鎮蜜糖五花茶,走到臨街窗戶旁假裝看風景,實則是跟樓下的榮曜對信號。
戴著頭巾的榮曜在樓下推著走鬼小車,賣的是‘東陽串串’。所謂的東陽串串,就是將各種素菜、魚肉串成小串,放進灑滿香料濃湯里的鍋里煮著,一錢三串,十分實惠,多窮的人也能吃得起。
作為東海主要貿易港,玄燭郡諸多香辛料都不貴,而且香辛料這種極其暴利的產業,本就是銀血會的重點經營項目,因此內陸需要花大價錢才能買到的香辛料,玄燭郡的窮苦人家也能輕松購買,甚至因此發展出繁華的食肆。
串串用的木簽都是朽木殘木削出來的,而且走鬼小車旁有個桶,方便食客吃完將木簽放回去,收檔回家后洗洗就能繼續用。
賣串串的成本并不高,榮曜當初也只是想找個適合走街串巷的行業。
然而白夜內部各行各業都有。
那個大叔幫他找低價貨源。
這個大嬸教他煮美味湯底。
那位刀疤大哥幫他找黑幫保護。
許多普通人需要面對的難題,榮曜幾乎都迎刃而解。
其他事不好說,但有白夜支持的榮曜想做餐飲,簡直是王炸起手,開局一把屠龍刀,很快就紅紅火火。他不僅能賣串串賺個溫飽,而且沒過多久就還了牧晴眉借給他的啟動資金。
當然,他能賣的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的長相——哪怕他已經盡量將自己丑顏了,但還是有許多小妹妹小姐姐大嬸兒借著買串串的時候跟他搭訕聊天,甚至有富婆對他說‘你別努力了,跟我回家,我天天吃你的串串’。
他賣的串串,至少有三分之二都是被女性顧客消費了。
散了散了,賣串串也要長得好看的。
就在牧晴眉找榮曜對暗號的時候,榮曜正被一個小妹妹纏著聊天。
這時候街口出現巡視的巡刑衛,其他檔攤趕緊走人,而榮曜則是被小妹妹拉著進后面的店鋪里,躲過一劫。
走鬼走鬼,意思就是‘鬼來了趕緊走’,同樣的意思還有‘走水’‘走火’。
而這個鬼,指的當然是巡刑衛。
因為絕大多數店鋪都是銀血會麾下,巡刑衛很少會去招惹,但是像這種走鬼檔攤,就是他們予取予求的拿捏對象了,拿你點東西都是算輕的,找個由頭扣下你的吃飯家伙,逼你交‘管理費’也不少見,因此走鬼檔攤看見巡刑衛過來都趕緊跑路。
本來榮曜也得跑,但他居然勾搭上報社對面那間裁縫鋪俏寡婦和小女兒,巡刑衛過來,他就往裁縫鋪里一鉆,端的是逍遙自在,跟其他走鬼小販比起來,赫然是氪金歐皇般的存在。
確認榮曜還在下面,牧晴眉便返回工位喝了口五花茶。
很甜,很冰,牧晴眉其實并不喜歡喝,也不知道荊正威為什么這么喜歡。
但這是報社唯一提供的免費飲品,除此之外就是水,那牧晴眉寧愿喝五花茶。
用樹人先生在《未來回響》的話來說,就是:你用工作換取資本家的工資,這不叫占資本家的便宜,這是正常交易。
而且資本家必定能從你的勞動里獲得更多剩余勞動價值。
終歸是資本家占了你的便宜。
但是,如果你在上班時間偷懶,那才叫薅了資本家的羊毛。
牧晴眉很喜歡這段描述,所以她上班時都是很盡力地偷懶,廁所都多上了十幾次,報社給的福利她一個不少全部享用。
她不是為了占便宜,她是作為廣大人民群眾,作為白夜行者,對資本家荊正威發起正義的抗爭!
牧晴眉繼續上班,因為她的初稿一路綠燈通過,因此她不用繼續改稿,但資本家顯然不會白養著她。
她要負責瀏覽讀者來信,從里面采取‘最偏激’‘最煽動’‘最多漏洞’的言論,然后給最牙尖嘴利的編輯一一辯駁,為《青年報》的下一期討論版做準備。
本來有不少自詡‘高雅’‘陽春白雪’的文化人是不屑于看《青年報》的,但討論版擊潰了他們心中最后一道防線。
他們要看看青年報又要用什么歪理言論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他們要找到青年報的漏洞,狠狠寫信去駁斥這低俗報紙!
瀏覽一封封讀者來信,牧晴眉忽然發現最近的風向有些變了。
如果說之前的來信是以‘澀情封面’、‘知識討論區’、‘奇葩趣聞’、‘勵志故事’這幾個板塊為主的討論或者辱罵,那這兩周的來信,漸漸開始討論‘未來回響’。
在最開始,報社里所有人都認為這篇只是添頭,但經過數期連載的醞釀,它漸漸綻放出超越時代的光彩。
高中生流羽,要經過‘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一考試’,要學習‘剩余價值理論’,要學習歷史更迭的原因是‘土地兼并’,他仿佛不是自己學習,而是帶著所有讀者一起學習;
社會人隱音,他求職的時候知道這個世界有‘最低工資’,有‘八小時工作制’,有‘勞動仲裁’,有‘展現了一個雖然有缺陷,但國家方方面面盡量保障無產勞動者的社會;
犯罪者衛正,一直在挨揍,從來沒享受,偷過電動車,坐過拘留所,所以寫在刑法上適合混錢的行當他都逐一嘗試,然而很快就被公安機關通緝,雖然落魄但依然堅持不懈,打工是絕對不肯打工的,充分體現了良好治安體系對犯罪者的打擊力度。
如果說,前幾期《未來回響》還只是能讓讀者們看個樂,那么這幾期三位主角視角完全展開后的篇章,讓部分只想圖一樂的讀者,感受到作者那宏大的野心。
「沒有資本家,工人就只能餓死」
「八小時工作制只會讓絕大多數商會倒閉」
「取消童工會讓經濟倒退」
「購買土地是正常的商業行為」
「黑幫是秩序的一部分」
牧晴眉看著這些來信,心中憂慮越來越重。
這些來信,已經不僅僅是那些窮酸文人送來的無用吶喊。那一筆筆堪稱‘荒唐’的文字背后,是一位位權大勢重的大人物的意志。
饒是牧晴眉,她現在也感覺到《青年報》的不對勁。
她也隱隱意識到,《青年報》的屁股…似乎有點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