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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君如青山,永不相負(六)

  一紙盟約,鴻雁傳情。

  果然猜想的那般,屋內的人正是秦昭世。

  昔日好友再見,本當敘舊一番。

  今日這般情形,洛惜賢自是要裝作不認識的,若是被對方認出,二人之間的麻煩可不小,還不若就這般相聚如風散,若有緣自會再見的。

  二人已是許久未曾見過面,洛惜賢自覺不若對方長相出眾,應當不至于這般快便被認出來,她能認出對方,全賴有天時、地利、人和也。

  欲借機作勢一番,洛惜賢甚至將姿態放低,二人便就此別過。哪里曉得那秦昭世不止人長得俊美,識人亦是不凡。

  不止點破洛惜賢的身份,甚至拿出一紙盟約來。

  迫于無奈的洛惜賢只得同意,卻是對上頭的盟約氣得不行,不過數語,已是定下了兩人漫長波折的一生。

  盟約上書秦洛相親,永除后患。

  自秦昭世的手上拿出來,洛惜賢自然不會單純的以為,是沖著遠在洛國的洛子嬰去的,見下叔父與秦國并無甚瓜葛。

  且六國向來仇秦,哪能這般輕易放下的。

  若非利在當下,便是應在將來。

  秦文謹早已定下親事,自是不合適,如今剩下適合的只她洛惜賢、秦昭世,是以,方才要她在上頭刻上自己的名字。

  如此說來,這倒是二人的第一件定情之物了。見下一直是秦昭世的珍藏,且一直留在身邊,時時拿出來擦拭一番,十分珍惜。

  洛惜賢自是要矜持一番的。

  一個遲疑間,天色由烏黑變得灰蒙,二人將具體的事由談妥,洛惜賢摸著發脹的腦子,步出了一步踏錯,后至步步踏錯的屋子。

  目送其離去的秦昭世,面上一閃而過的笑意。

  在觸及門邊的那一柄青銅長劍時,面色有一瞬的凝滯。

  待提醒洛惜賢時,早已不見了對方蹤影,卻是不知洛惜賢憂心自個兒泄露了真實心情,出了房門,便徑直離去,不帶一絲一毫留戀。

  身邊人拿出珍藏許久的‘定情盟約’,洛惜賢笑問道“昭世哥哥,究竟何時對我動了心思的?你我再見時,惜賢可是還未行既笄禮呢。”

  秦昭世不答反問道“惜賢呢,又是何時瞧上昭世這張皮囊的?”

  兩位年齡加在一處,已超世間泰半人,卻還這般頑皮。未曾聽到后頭的回答,卻見兩人行入霧氣掩映間,人影漸無。

  秦昭世目送人遠去,趁著天光灰蒙,又轉道隱了身形一個出了秦世子府。

  至于那柄長劍,還是要藏上一段時間的,畢竟自家大哥掉了自己的劍,近來是不敢再出要比劃功夫了,能安生一日是一日罷。

  后來秦文謹如何識出小賊,又在偶然見得秦昭世的青銅長劍,纏著秦昭世又是斗了幾日的功夫,不是如今的秦昭世可以預料的。

  見下的秦昭世出了秦世子府,沿著一條青石長街走下去,一直行到長街盡頭,那是城的東方向,正好朝霞徐出,落滿一地,亦將行人包裹在其中。

  秦昭世便是行人中一位,戴著寬大的冪籬,從上至下皆被包裹,排在人群當并不引人注意,因如此作派的便有數人,若是以本身模樣出現,倒是會引起他人旁觀。

  眼下遠非后世那般,需校驗人像還有及證明身份的牌子,只需給得出個牌子,便算是櫟陽城中的人,可自由進出。

  此舉雖是便宜,秦昭世雖覺此舉不妥,卻也一時找不出解決的法子。后遇得陸清塵,二人徹夜長談后抵足而眠,從前有不得解之處,亦是茅塞頓開。

  很快便輪到了下一位,將牌子遞予東城門的閽者,輕松得以放行,冪籬下的秦昭世年輕的眉頭皺起,將此等情形皆一一記在心中。

  隨后出了城東門,尋了個合適的機會,甩下了身后的人,徑直往一處行去。

  一個時辰后,辰時初刻。

  秦昭世總算到了今日的目地之所,抬頭望了一眼,此處山勢雄偉,層巒疊嶂,教人一眼望而目眩,心中頓時生怯意。

  但凡得空便會來此處的秦昭世,除卻第一回見之生敬,后頭早已是習以為常。拿出脖頸上頭的一支竹制的哨子。

  放在唇邊,一聲響亮明快的聲音自哨中傳出,飛進從生的密林里。片刻一道黑影出現,與秦昭世行了一禮。

  來人瞧著四五十年歲,似是與秦昭世極為相熟。

  先是與其寒暄了兩句,“昭世公子今日怎的獨身一人,那文謹公子怎的不與你一道過來?”

  思及近來都不敢再現身的秦文謹,秦昭世情不自禁,忙道“今日大哥有事,故爾只昭世一人前來,還請贏叔帶路。”

  喚作贏叔的人便帶著秦昭世入在山底,尋得一處機關,將山洞打開。

  只入門處乃是山洞,過了曲折的山洞,便別有天地,一道廣闊的演武場,豁然展現在眼前,呈現在青天白日下。

  幅地之闊,盡納山河。

  此處并非全是演武場,還有一些人行色匆匆,作商人學士扮士者,亦是在此處出入,若是七國中有人誤入此地。

  便能認出來,那些個商人學士,竟有許多相熟的面孔,譬如各處望月樓的掌柜。徐嵐之作為秦昭世的貼身守衛,便是自此地而出也。

  后來的士師隱士、士師劍士俱是由此而發。

  見下不過是初具規模罷了,秦昭世來此除了檢查之處,還有一事便是參與其中,與諸人一道受訓,增強已身本事。

  與方才的贏叔一道四下行遍,指出其中的小問題,便與贏叔說道“贏叔,見下時日尚早,我自去,你且去忙活罷。”

  贏叔復行一禮后退下。

  秦昭世便將一身氣血投入青山綠水中,與演武場上的將士共同揮灑著汗水,初升的朝陽,點點灑著諸人銅色的皮肉上。

  一日光色散盡,神采飛揚的秦昭世與贏叔等人分別,出了翠林掩映間,便徑直回了櫟陽城。今日忙活這般久,也不知遠在他鄉的人兒,此時又在做何事。

  思及此處,秦昭世揚眉一笑,腳下速度不減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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