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順利,難道不是因為運氣好嗎?”祝隱覺得陳小貓未免太過小心了些。
“運氣好到連天下唯獨剩兩顆的螢玉丹我們也能偷得到?”陳小貓將那玉瓶在手中掂了掂,目光中帶著疑惑。
回到暮云洞,她立刻讓祝隱在山間捕了一只野豬。
那野豬脾氣十分暴躁,被栓在松樹邊嚎叫頂撞了半天,差點把大松樹撞倒。
四郎和祝隱都站在洞口觀看,覺得畫面十分荒誕。
“這野豬太過吵鬧,讓我來拍暈它!”祝隱自告奮勇就要上前。
“離它遠點,這豬吃了我整整一顆螢玉丹呢!”陳小貓提溜著祝隱的尾巴,不許它亂動。
“什么?”祝隱從陳小貓手中掙脫,叫道:“那可是世上只有兩顆的神藥,你居然喂給這只野豬?”
陳小貓滿不在乎地瞅了一眼祝隱:“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找頭龍來試毒,這樣才能匹配神藥高貴的身份?”
祝隱冷冷地哼了一聲,跳到四郎面前,道:“看到沒有?待會兒她給你吃的藥,就跟這野豬吃的一樣!”
四郎不但沒生氣,反而有點憋不住笑,悄悄瞄了一眼陳小貓:她正叉著小腰,一臉專注地盯著那只野豬。
祝隱見自己的挑撥離間沒有成功,對四郎罵了句:“傻子!”又回頭對陳小貓罵了句:“瘋子!”
陳小貓看著野豬活蹦亂跳了一天,確定這螢玉丹至少沒有被下毒。
“這兩顆藥,真的是小夜偶然得到的嗎?”她在四郎旁邊的臺階上坐下來,自言自語。
“祝隱說螢玉丹現在只煉化出兩顆?”四郎問道。
陳小貓若有所思的點頭:“嗯,只有兩顆,現在只有一顆了。”
“螢玉丹的材料很稀有,據說要用到無明之海外的玄鮫淚,所以,即使在我們那個年代,整整二十年間,禹州趙氏也只煉化出三粒。”四郎說得輕描淡寫。
原來竟然這么難得?陳小貓忽然覺得祝隱的抓狂是可以理解的。
她拿出裝螢玉丹的小瓶,無聊地扣扣玉制瓶塞,腦中忽然靈光一現。
“為什么是兩粒,而不是三粒?或者一粒?”陳小貓兀自發問。
四郎略一思量,道:“一粒試毒,一粒療傷。不多不少,就算是刻意安排,也幾乎看不出痕跡!”
二人相視一笑,思路瞬間開闊。
“這個人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又很愿意幫助我們,會是誰呢?”陳小貓繼續撥弄著玉瓶塞,心中逐漸有了一個輪廓。
“想必是對千機殿多有不滿,又不愿與之對抗的人。”四郎微微沉眸,似乎也找到了方向。
陳小貓站起來,遙望禹州連綿起伏的群山,心中已有答案。
這人幾次三番縱容小夜與自己接觸,又輕易讓小夜尋到千機殿的腰牌、地圖和螢玉丹,至此,似乎都毫無破綻。但他在小夜被禁足后,寧愿縱火燒府,也要將小夜放出來,可見其對付千機殿的用心已經非常迫切了。
“小夜的師尊,應該很反感千機殿在禹州的影響壓過趙氏吧?”陳小貓想起當日在禹州城里鐵匠鋪掌柜說的話,伸了個懶腰,看了一眼四郎。
四郎沒有說話,表情卻有一絲感慨。
陳小貓眼中露出一絲狡黠:“我有一個想法。”
祝隱忽然跳上陳小貓的肩頭,興奮地問:“什么想法?”
“如果千機殿的高調,引得其他幾大世家都不滿意,他們最想做什么?”陳小貓看了四郎一眼。
“當然是把這個什么殿除掉。你記得到時幫我把屠龍修士都通通殺死。”祝隱叮囑著陳小貓。
陳小貓對祝隱假笑了一下,心道:這些天族的思維方式真是粗獷,不知人間生活有幾多艱難。
四郎微微蹙了眉:“燒了府邸,也算下了不小賭注,不可能只把籌碼壓在我們幾個身上。他應該想要一個不動聲色,而又穩贏的機會。”
“所以,他們需要一個中立的介入契機,任何一方贏,都是他們贏。如果沒有達到預期的結果,但又有一定把握的話,他們還愿意補刀,對吧?”陳小貓將猜測又向前推了一步。
四郎點著頭將目光轉向陳小貓:“你是想給他這個機會嗎?”
陳小貓用指節摩挲著下巴,嘟起小嘴胸有成竹地問:“不好嗎?”
四郎沒有再說話,表情卻中藏了一絲贊賞。
陳小貓將裝有螢玉丹的玉瓶遞給四郎,卻隱去了自己欺騙小夜的那一段。
四郎也不多疑,服下之后,不出片刻便覺有一道溫熱充沛的靈氣融進血脈肺腑,浸潤經脈滋養氣血,先前的乏力虛弱逐漸驅散,身體又靈活起來。
陳小貓見四郎蒼白的臉色以可見的速度變得溫潤,心情也開朗也許多。
她堅持讓四郎再休息一下,自己帶著祝隱又下山一趟,采買了些食物和筆墨紙硯。祝隱見陳小貓手中抱著一大堆文房四寶,立刻嗤之以鼻:“你們人類真麻煩,現在都什么情況了,還要附庸風雅。”
陳小貓不屑地看了一眼祝隱,嘴里“呲”了一聲。
再回暮云洞中,天色已暗。陳小貓便將那堆一人高的宣紙裁成四份,鋪在地上,讓四郎寫傳告。
四郎心領神會,提筆疾書。陳小貓則蹲在一旁掌燈。
祝隱跳到陳小貓頭頂,探頭看四郎寫的傳告,大致內容無非是:
近期禹州周邊出現全鎮人口消失的事情,都與千機殿有所聯系。千機殿對四荒八極球覬覦已久,抓了小女孩用來祭天等等,號召大家不要再信任千機殿。
陳小貓看了四郎的傳告,搖搖頭道:“還不夠打動人心。我們要讓千機殿感受到千夫所指的壓力,如此一來,才能給其他世家介入的機會。”
本來四郎怕普通百姓看不懂,已經盡量把文章寫得十分直白,此刻被陳小貓一說,他也有些失了主意。
陳小貓從四郎手中拿過筆,又在文后加了一段,四郎接過來一看,頓時抿緊雙唇,哭笑不得。
那段粗放而潦草的字跡寫著:
金聲道尊喜讀金瓶圖錄,善淫邪之事,酒池肉林,玉樹瓊花。教眾上下利用玄術奸淫擄掠、打家劫舍,日夜以繼。為避人耳目,以假刺青紋面,行惡事時,則洗凈面龐肆意妄為,故其惡行常年不彰。
四郎不解地問:“酒池肉林還可以理解,玉樹瓊花用在此處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奢靡呀,一般人家哪里有玉樹瓊花這種東西嘛!對吧?”陳小貓轉過頭,向祝隱尋求認同。
祝隱點點頭,真誠地夸道:“寫得好,沒想到你如此內秀!”
末了,祝隱有些不解地問四郎:“金瓶圖錄是什么東西,好看嗎?”
四郎極力忍住笑,轉過頭問陳小貓:“好看嗎?”
陳小貓耳根一紅,低頭將臉偏向一側:“呃…今天在山下買了好多好吃的東西,你們想不想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