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守著”,張枚很快就睡著了,并且睡得很香。
韓曉武卻輾轉反側,一直胡思亂想到快天亮才勉強入睡。
睜開惺忪的雙眼已是中午,想看看“金剛芭比”發現手機沒電了,趕緊去臥室拿充電線插上,然后去廚房找吃的。
沒想到剛把昨晚的剩菜放進微波爐,剛充上電的手機就響了。跑到主臥拿起手機一看,果然是張枚。
“為什么掛我視頻,不是說好不掛的嗎?”
“手機沒電了,什么時候掛的我都不知道。”
“你剛起來?”
“剛起。”見視頻里的她穿著一件緊身羊毛衫,下身穿著一條今年很時髦的緊身褲,把身材襯托得凹凸有致,甚至還化了妝,韓曉武禁不住笑看著她問:“張總,你這是打算出門,打算出去見客戶?”
張枚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抽出張紙巾,很沒形象地揩了下鼻子,然后捧著手機來到陽臺上,坐在筆記本電腦前一邊讓他俯瞰江景,一邊用沙啞的嗓音問:“韓總,夜里我是不是燒糊涂了,說了些糊話?”
“沒有。”
“沒有就好。”張枚把手機架到筆記本邊,看著視頻里的他,笑吟吟地說:“吃了點藥,睡了一覺,出了一身汗,我現在好多了。讓你們為我擔心,不好意思。”
韓曉武急切地問:“現在發不發燒?”
張枚拿起一根溫度計,舉在手機攝像頭前晃了晃:“早上有點低燒,可能是吃了點退燒藥,這會兒體溫正常了。”
“你出門了?”
“早上出了趟門,買了點藥,買了幾盒潤喉片,順便買了這個溫度計。”張枚想想又笑道:“還點了個外賣,本來打算去超市的,走到門口想想又回來了。我現在是發熱病人,既要對自己負責,也要對別人負責。”
“這就對了嗎,要學會照顧自己。”
“知道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更不是沒有自理能力,主要是以前太忙。”
“知道就好,有沒有吃午飯,沒吃趕緊點個外賣。”韓曉武想想又說道:“對了,把你的位置和房號發給我。”
“要位置做什么,這個時候要聽專家的,我不能出去,你也不能進來。韓總,你該不是想來找我,想來陪我吧?”
“這個時候去陪你,虧你想得出來!”
“也是啊,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張枚拿起手機,把攝像頭對準筆記本電腦:“不說了,我該干活了。”
“都生病了還干什么活?”
“我跟你不一樣,我要恰飯!”
她跟往常一樣,說掛就掛。
韓曉武卻覺得哪里有些不對,直到走進廚房才發現,她剛才居然沒再一口一個老娘,也沒“特么特么”飆臟話。
再想到老爸老媽實在讓人不省心,干脆將暫時沒什么事的她放到一邊,三口兩口吃了點剩飯,戴上頭盔、口罩和手套,裹得嚴嚴實實,騎電動車回富安老家。
臘月里騎電動車真的很冷,趕到村口雙腿都凍麻了。
讓他哭笑不得的是,老爸今天雖然沒出去收賬,但還是把他昨天的話當耳邊風,居然跟一幫老友聚在店里摜蛋,四個人玩,六七個圍著看,抽煙磕瓜子吃桔子,搞得烏煙瘴氣。
“老韓,你兒子回來了!”
“曉武,這么冷的天,怎么騎電動車回來,為什么不打個車?”
“打車就要跟人家接觸,再說出租車到底拉過多少人,到底有沒有拉過患上新冠肺炎的人,估計連司機都不知道,還是騎電動車安全點。”韓曉武把口罩放到辦公室上,走到電暖器前,一邊烘著手,一邊回頭苦笑著問:“爸,我昨天在電話里怎么跟你說的?”
“我們幾個天天在一起摜蛋,我們這兒又沒從漢武回來的人,能有什么事?”老韓反問一句,又看著牌說:“安海怎么樣我不知道,反正村里看不見戴口罩的。。”
“富安也沒幾個人戴,”一個老牌友回頭笑道:“早上我去信用社,那么多人去取錢存在,沒見誰戴口罩。”
跟他們說不通,并且當著外人面說太多也不好,韓曉武干脆換了個話題:“爸,我媽呢?”
“出去收賬了。”
“去哪兒收了?”
“走到哪兒收到哪兒,這會在誰家我哪知道。你出去玩吧,老許家的老大和王二家的丫頭都回來了,早上還來玩過,還問你什么時候回來。我們打我們的摜蛋,你去找你的那些同學玩。”
韓曉武哭笑不得地問:“爸,你是嫌我煩?”
“我不是嫌你煩,我正忙著呢。”老韓可能意識到兒子不高興,干脆放下牌從辦公桌上拿起口罩,拆開取出十幾來片,一邊分發一邊笑道:“全戴上,一個人一個,我們戴上打,這也是孩子的一片孝心,不戴上孩子不高興。”
“好好好,給我一個。”
“戴上怎么抽煙?”
見他們誰也不當回事,韓曉武徹底服了,干脆拿起頭盔:“爸,既然家里沒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你們忙完也早點過去,我昨天買了點熟菜,你們去的時候什么都不用帶。”
“知道了,反正去住一個晚上就回來,你路上開慢點,快過年了,路上人多。”
在家居然被老爸嫌棄,韓曉武越想越荒唐,二話不說就騎上電動車往回返。
趕到安海,正打算去超市再買點菜,侄女打電話說阿木她們把火車票全退了,打算留在安海過年。想著在安海過年一樣要出門,趕緊上街買口罩,可跑了幾個藥店都沒買著。
想到家里還有兩包,韓曉武趕緊拿了一包給她們送了過去,見她們沒買多少年貨,又去超市買了二十斤豬肉、四只殺好的三黃雞、兩條草魚、一箱子帶魚和一袋水果送了過去。
阿木等丫頭很不好意思,非得留他吃飯。
盛情難卻,他就這么在侄女的新房子里陪十幾個少數民族同胞聊到天黑,吃完晚飯才回到新家。
工作手機已經交還給了社區,但他依然在“姐妹情深”和“吃喝玩樂”群里,見群聊天記錄有上百條,不禁點開翻看起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社區的姐妹簡直忙到飛起,既要摸查有沒有從漢武乃至北湖回來的人員,也要摸查從其它有確診病例地區回來的人員,光今天下午就有好幾個部門要數據。
他權衡了一番,撥通了張莉莉的電話:“主任,忙得過來嗎,要不要我回去幫忙?”
“曉武,你都已經離職了…”
“需要我回去幫忙直接開口,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
剛巡查到蘇建花園的張莉莉,權衡了一番,苦著說:“好吧,我這邊是真忙不過來。剛才街道轉來一條群眾舉報,說蘇建花園有一輛北湖牌照的車,你過來幫我看看是誰家的,是不是剛從北湖回來的。”
“行,我先去社區拿馬甲,套上馬甲就過去。”
“記得戴口罩!”
“知道,口罩我有。”
提前防護用品,張莉莉不禁發起牢騷:“這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讓我們報數據,剛報完又要報,報數據就能解決問題?實質性的東西一樣沒有,哪怕給我們送點口罩,送點消毒液來也行!”
“主任,現在的醫療物資就跟銀行被擠兌一樣,什么地方都缺。我估計街道不是不想配發,是不知道去哪兒弄。”
“這倒是,不說了,先干活。”
“等等。”
“還有什么事?”
“主任,你有沒有口罩,沒有我給你帶幾片過去。”
“我還有兩片,要不你問問冬梅她們,要是沒有,你給她們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