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仲明,遼東漢人,受制于大環境——努爾哈赤七大恨起家、大萌勢力退出遼東,當了順民,后以出色的成績被后金方提拔為千總。
然其身在曹營心在漢,虛與委蛇一段時間后抓住機會率遼東漢民投奔皮島,追隨毛文龍毛大帥。
耿仲明背金來投深得毛文龍信重,倚為心腹讓其掌管軍中財貨,又因其驍勇善戰且狡猾多智,遂累功至游擊。
毛文龍被擅殺后,他不服袁都督指定的總兵管理,流亡登州。
平心而論,如果刨去耿仲明登州事變后的經歷,僅看此時的耿仲明,夸一句“有仁有義,忠孝兩全”完全沒有問題。
奈何葉宰知道啊!
當他得知王小暴打的黑漢子就是耿仲明時,那心里,就像日了狗一樣膈應。
繼續再打?
剛制止了王小,又用什么名義?朝令夕改都要一天,這才幾分鐘啊,丟不起那個人。
展現風度替王小道歉,以收其心?
我去你娘的!這可是個天字號老漢奸,惡心不惡心?
葉宰面色不變,但眼角跳一下又跳一下,熟悉的人肯定知道,兵憲大人生氣了!
他倒不是氣自己鬧了個烏龍,而是氣王小把耿仲明帶回來干嘛?當場殺了不好嗎?
于是,冷冷的目光掃向了王小。
王小被掃到后激靈靈打個寒顫,趕緊將功贖罪,道:“兵憲,偵輯隊任務完成,請兵憲定奪。”
他沒說是什么任務,因這山岰里還有其他斥候,故而含含糊糊的,反正兵憲肯定懂。
葉宰點點頭,抬手向后一招。
趙義上前兩步,便聽葉宰命令道:“捆得人送回老西營關押,注意保密,去吧。”
登州事件是葉宰心中不能說的秘密,除了他和王小一隊人,其余人都不知道。所以葉宰不能將登州來人關進新城鎮新修的正規監獄,以免走漏消息。
原基地西營可以。大軍是撤走了,但營地并沒有廢棄,該有的都有,現在依然駐扎著親衛隊的一部分。
葉宰下命令沒有避著旁人,山岰里的葡萄牙人恰恰都會一點漢語,馬上騷動起來。
西勞經作為隊長當然要出頭,大喊大叫道:“賣糕的!耿將軍逃跑和我們有什么關系?請這位大人不要一視同仁。”
“噗嗤。”葉宰忍不住被逗笑了,揶揄道:“歪果仁同志成語學得不錯,就是地方沒用對。”
“哈哈哈…”
偵輯隊和斥候們均跟著大笑。
西勞經一頭霧水,他搞不懂葉宰等人在笑什么,飛快又道:“大人,我們老實,老實的,不想逃跑,請放開我們。看在上帝的面子上。”
“昊天上帝?”
“造物主。”
“呔,哪里來的妖人,膽敢竊取我昊天上帝的名號?押下去!”葉宰忍住笑暴喝一聲,揮手示意趙義動作快點。
西勞經不停掙扎,拖出去前還在叫:“不是我說的,是傳教士翻譯滴…”
經西勞經這一打岔,葉宰心頭那絲帶回耿仲明的不滿著即化去,便轉向王小諸人,笑瞇瞇道:“走,跟我回去。看你們的樣子想必吃了不少苦,先回營洗澡吃飯,然后美美睡一覺,明天一起去見我。”
“嗯嗯。”
王小諸人立時鼻子發酸,說不出話僅能用點頭來回應。
因為他們回想起來一路的艱難——跟做賊似的晝伏夜出,覺睡不好飯吃不好,有時還要與攔路的土匪戰斗。
如今人人帶傷,身體和精神均疲憊不堪,之所以沒有倒下,就是不想辜負兵憲的重托!
而葉宰的話恰恰似一股暖流,滋潤了他們干涸心田,撫慰著他們身體上每一道傷疤。
若非礙著有斥候在,感情豐富的黃三定然會哭出來,便是冷靜的包子也被打動,眼眶隱隱發紅。
翌日,葉宰在西營親切接見了王小北上小隊。
葉宰含笑聽著王小的匯報,當輪到他講話時,他先是肯定了小隊的功績,接著面色一變,語調沉重道:“限于登州之事的絕密性,你們的功勛不能公開。但是,在我的心中…”
他指著自己的心口,動情道:“你們忠于職責忠于檔,是無名的英雄!我永遠會記得你們,大明也會永遠地記得你們!”
說罷起身深深彎腰,抱拳要給所有人鞠躬。
葉宰的動作當場打懵眾人,他們都沒想過兵憲居然會給自己施禮,頓時慌作一團。
電光火石間王小率先反應過來,領頭拜下去,連叫:“不敢,不敢,請兵憲起身。”
黃三等人連忙跟上大叫:“請兵憲起身。”
葉宰不理,仍固執把禮施完。因為他覺得這個禮應該做,雖然王小等人不明白登州事件的意義,可他太明白了。
一是斬斷了后金獲得先進火器的途徑,至不濟也能耽誤東虜幾年時間。
二是懲治了漢奸,讓山東人民不再被亂兵禍亂一年。
三是保下了孫元化。孫元化是周延儒的人,保下他便間接幫了周延儒,讓溫體仁兩年后不能拿登州之事來攻擊周延儒。
因此,他此刻是真誠的,絕非像以前似的做表面功夫。
“都起來!再跪我就不宣布獎勵了。”
葉宰直起身開了句玩笑。
諸人不敢違逆,心有余悸站起來,手腳無措聽葉宰說話。
然后越聽越高興,驚嚇過的臉上也逐漸露出笑容。
此次獎勵分為兩個部分。
首先是職位上的:
王小提為把總級;黃三提為副把總級,待參加過郭保的正治培訓班后,提拔為偵輯隊指導員;其余人均提隊正級。
這并不是說偵輯隊就升格為哨了,仍然是隊級編制。葉宰倒想擴大,可惜人少難得,不如寧缺勿濫。所以把總副把總隊正都是虛銜,不過工資不虛,跟著級別漲。
其次是實惠:
每人分配水田20畝。不需要他們耕種,攀西州州衙會代租給農人,他們只用坐等每年三成收益即可。
每人發銀行票500兩,指定合作社使用。其實此乃多此一舉,放眼整個攀西州,就合作社收銀行票。
此外,每人放假十天。
聽到這么多的獎勵,眾人腦殼發暈,開始喜形于色起來。
他們有的看重田地,有的看重銀子。
王小的追求要更高一點,他看重的是能得到兵憲的稱贊。
和他差不多的是黃三,既看重兵憲的稱贊,同時也為自己升職高興。
想到這兒,他不禁看了眼身前的王小,心頭感激莫名。
“是王小,是王小推薦我升任指導員的。前兩天還信誓旦旦說我不夠格,結果…騙得我好苦哇,昨天一晚上都沒睡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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