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攀西州翌日,盧九德帶著貨物急匆匆返回成都。
主角都走了,剩下些巴結的當然要跟上。
于是,彭定元、林進材、馮標等人也紛紛告辭。
林進材因與葉宰要熟悉一點,走之前便代表行都司與葉宰商量水泥價格。
葉宰道:“水泥的硬度和方便想來你們也考查清楚了,這方面本官不再多言。價格嘛,一兩銀子一石。”
這個價格是葉宰參考在鎮正府辦公室所看到的采購價定下的,基本保證了賣買雙方的公道,誰都不怎么吃虧。
后世一噸水泥大概450元,合每克元,參照明制600克一斤,即元斤。
再按稻米計量換為“石”,即154斤,得出價格元石。
最后按明時米價折算,大概一兩銀子折合400元左右,即一分多銀子一石。
葉宰才翻了不到十倍,算非常有良心了。
其實水泥按容量來計價是極其不科學的。據鄭時良測量,同樣體積的大米比水泥更重,所以按葉宰的算法,行都司一方微微吃虧。
當然,所謂吃虧也是相對的。因為水泥是新興事物,全球獨此一家,葉宰具有唯一定價權,想賣多少就賣多少。賣二兩銀子一石,還是葉宰為了推廣水泥出的甩賣價!
林進材點點頭,顯然二兩銀子并沒有出乎他的意料,遂再問:“兵憲,里面的鋼筋呢?”
“20兩一石。”葉宰道。
這個價格就有點黑了。后世的鋼筋3500元左右一噸,如果再按米價作參考,才8分銀一石。葉宰肯定不能干,誰干誰傻子。
明代的鋼材價格相當滴貴,一石幾十兩上百兩都有,蓋因煉制程序太過復雜。無論是“悶鋼法”還是“灌鋼法”,全靠老師傅的手藝。
葉宰雖說不需要手藝,呼吸便可成鋼,但事情不能這樣辦,貿然打破市場價格將遺禍無窮。
他要敢以低價出鋼,必然會引來大量的訂單。如今小打小鬧,官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可要是量大了,官府肯定課稅。既增加政績,又能從中過一道手,豈不美哉?
林進材聽到后果然眉頭一皺,吸著氣道:“兵憲,能不能…”
“不能!”葉宰直接擺斷。
林進材頓時被噎到了,緩了半晌說道:“兵憲,容我等回去商量后再親來采購。”
“本官隨時歡迎。”葉宰道。
某日,天公不太作美,淅淅瀝瀝下起了冬雨。
筑路隊、建筑隊全部撤回。
葉宰也窩在煉鋼爐基地辦公室,鉆研蒸汽式“鉆床”和“鼓風機”構造。
正扣頭皮間,忽聽蘇豹子在外稟報:“兵憲,情報隊副隊長佟喜來求見。”
“佟喜來?他回來啦!”
葉宰聽后大喜,莫名松了一口氣,嫌棄般扔下炭筆就向外走,同時嘴里吩咐道:“帶至耳房,我過去。”
“是。”蘇豹子答應了一聲,腳步聲響起,往基地外飛奔。
耳房就是鋼基地的門衛室,面積不小,親衛隊平時就在里面候著。
當葉宰踏足之時,便見到室中央站著一個黑瘦的漢子。要不是他確定蘇豹子不會騙自己,一定認不出此人就是佟喜來。
“你是喜來?”葉宰驚訝道。
“兵憲!”佟喜來聽到聲音當即轉身,遙遙拜了下去。
葉宰緊趕兩步扶起,唏噓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嗯,嗯。”佟喜來直顧點頭。
葉宰手把手將他拉到坐椅等待區,趙義等親衛忙不迭跳起來,空出所有椅子。
葉宰揮揮手,示意門衛和親衛都出去。趙義看著佟喜來猶豫片刻,提議道:“兵憲,我留下來吧。”
“不必,喜來和你們一樣,都是忠誠的檔的戰士。我防誰也不會防你們!”葉宰搖搖頭,極有氣勢的再次揮手。
趙義喏喏而退,佟喜來瞬間眼圈變紅,眼中也好似有淚光閃爍。
殊不知,葉宰這句話說的十分虧心。
他的信任是建立在他料定佟喜來進來被搜過身的基礎上,而且褲襠里還藏了把大黑星,不過展現風度順便收買人心而已。
這一套他已經做得相當熟練了,以至于經常深夜感嘆,“面具好戴不好摘,世上懂我者何有?”
“喜來,坐坐。和我說說,你們南下的事情。”葉宰指指對面的椅子,和顏悅色道。
“謝兵憲!”佟喜來抹了一把眼睛,聽話地坐于葉宰手指的位置。
然后來來回回呼了好幾次氣,方才心情平復開始講述他帶隊南下尋找橡膠的往事。
去年十月,他受葉宰所派,帶領一伍人穿越云南,想通過緬甸,去往兵憲口中的柔佛和三佛齊,也即是后世的馬來西來和印度尼西亞。
出發時,他們躊躇滿志,發誓要給兵憲帶回“橡膠”。
然而,他們根本沒想到這會是一場苦難的旅程。
起初通過云南還好,畢竟大明的土地。即便遇到有山匪土人,他們個個白桿兵出身,哪里會怕?能打則打,不能打鉆山過林跑了就是。
過了云南便是大明羈縻之地,三宣六慰的地盤。
可惜萬歷后大明軍力糜爛,即不出兵平叛,也不調解各族糾紛,遂導致當地土著眼中再沒了帶頭大哥的身影。
佟喜來一行六人運氣也不好,去時恰好卷入緬甸東吁王朝征服木邦的戰事。
他們忙抬出大明身份,哪知一點都不好使,兩方人正眼都不瞧,揮刀便殺。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佟喜來等人沖出了幾十里的戰場地帶。一點人,不禁悲從中來,竟然戰死兩個,尸體都不敢回去找。
剩余四人痛哭一場,繼續往南。
再往后,他們僅遇到零星的戰事,暫且應付的過來。可越往南走叢林越密,人類的活動基本停止。這里變成了動物的天堂。
植物也比長江附近和馬喇司豐富得多,大部份還不認識。這使得他們的叢林生活經驗失去了用處。
被毒蛇咬,被毒蝎子蟄,誤食毒蘑菇的事故屢屢發生。
還沒走出緬甸,他們身上所攜帶的藥物便全部清空,因此再痛失兩位兄弟。
佟喜來和另一位兄弟埋葬了同伴,初心不改再次上路。
后來,進入暹羅境內情況變得好一點了,這里是熟地,而且當地人篤信佛教,雖然黑暗的事也不少,但總體來說比較平和。
佟喜來兩人一路乞討,穿過暹羅,終于來到傳說中的柔佛。
可找遍了柔佛也沒聽到有“橡膠”這種植物。
兩人灰心了一半,只能祈求海對面了。
他們休整了幾日,憑借身手混上了一條海船,吹了幾日海風,到達最后目的地——三佛齊。
然而,三佛齊太大了,他倆找了三個月,還差點被當地的土猴子給殺了,仍然沒有找到橡膠。
不得已之下,佟喜來只有決定返回。
北上的路途就沒有葉宰給他們指的南下路線坑了,他們打探得很清楚,先渡海去占城,然后安南,最后進入大明的云南。
此條路線上的國家相對而言要心系大明多一些,他們亮出明人的身份后,得以全須全尾安全返回。
當兩人踏足攀西州再回首南望時,各自想起這一年來的苦處,不禁抱頭痛哭。
葉宰聽完后也是咋舌,既同情他們的遭遇,也暗暗郁悶,橡膠呢?我的橡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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