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峰身為青云山主峰,又是掌門居所,自然要比小竹峰莊嚴肅穆。
一路走來,林灼望著兩旁整齊排列的殿宇屋舍和一條條錯綜復雜的小道,不由的有些頭大。
她本來就略微有些路癡,這要是讓自己一個人去走的話不知道能不能繞出去呢。
走在前方的水月看林灼好似有些魂不守舍,以為她在擔心自己的身體,便開口寬慰道:“你也不用過于擔心,當日可是九焱主動擇你為主。而我近日觀你雖然焱氣入體,但卻沒有像前幾位一樣痛苦不堪,反而看你好似絲毫沒有察覺,斷不會像前幾位一樣早逝的。”
林灼本來沒放到心上,聽聞早逝這兩個個字卻是心中咯噔一聲,忙問道:“師傅,能否細說一下。”
水月猶豫了一下,這才道:“也罷,是該告訴你了。”
緩緩放慢腳步,她斟酌了一下,這才又道:“這九焱雖然威力奇大,其中更有諸多玄奧,但也是因為焱氣太盛,長時間使用之下遍會慢慢侵蝕使用者的筋脈,初始癥狀便是脾氣日益火爆,到后面更是會讓使用者道行停滯,且壽命縮短。”
她轉身看了一眼林灼,面色復雜道:“當日我與山下游歷,碰巧帶著被封印的九焱,那時候一見你,九焱竟然隔著封印都有了反應,我將它放在你手中時,它更是頂著封印的力量硬生生劃破你的手指自行認主。”
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仿佛也在為當日所發生的事感到不可思議,半晌后卻是又開口了。
“這九焱自從百多年前由掌門師兄封印后,便由我佩戴,沒想到當日卻是有了如此光景,于是我便將你帶上了青云,并將它給了你。”
“這么多年下來,我仔細提防,謹慎觀察,卻是絲毫沒有發現它對你有侵蝕的跡象,沒想到如今…卻是我害了你,唉!”
說到此處,她更是嘆了口氣。
林灼愣了半晌,又低頭看了看依舊握在右手的長劍,其上不時傳來淡淡暖意,仿似是在安慰自己一般,不由得手中握的更緊了幾分。
她突然抬頭,直視著水月道:“師傅,我覺得它很好,很適合我。沒有它,我當日便已經死在那蒙面人手里了!”
水月看著那俏臉上的倔強,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也沒想到你這孩子天資如此之高,竟然能自行領悟這九焱真決,也不知是福是禍啊!”
兩人邊走邊說,兩旁的建筑逐漸減少,不一會兒,兩人便來到一處幽靜的庭院前。
那庭院門前此刻卻是站著一道身影,這人看起來大約二十來歲,卻是一身白袍,生的劍眉星目,俊朗不凡。
他背后背負著一柄淡銀色劍柄的長劍,看到水月二人后連忙上前兩步,對著水月躬身行禮道:“師叔!”
水月淡淡的點了點頭,示意那人不必多禮,這才對著身后的林灼道:“還不見過你蕭師兄,此次要不是他,你現在能否站在這里還是兩說。”
林灼聞言仔細打量了這青年兩眼,剛要張口說話,那青年卻笑了笑道:“師叔卻是難為師妹了,當日師妹她可未曾看到過我,自然是不認識我的。”
說到這里,他又對著林灼抱了抱拳,明亮的雙眼仿若星辰墜落,口中道:“師妹,在下是通天峰蕭逸才。”
林灼心下頓時略有好感,不由笑了一下,大大咧咧的墊著腳拍了拍那蕭逸才的肩膀道:“謝謝兄弟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改天請你喝酒,我知道河陽城有家…”
感受著水月越來越冷的目光,林灼吐了吐舌頭不敢在說下去。
那蕭逸才卻是呆呆的看著林灼,半晌才回過神來。連忙又看了水月一眼,這才尷尬的笑了兩聲道:“未曾想到師妹竟是性情中人,不過師叔,家師還在里面等候,還請先進去說話。”
水月冷著臉瞪了林灼一眼,這才邁步進了小院。林灼默默跟上,路過蕭逸才身旁是卻是突然筆畫了一個喝酒的動作。
蕭逸才頓時莞爾,看著那與眾不同的黑袍倩影,又想到那日站在廢墟中的慘烈身影,不知為何心下竟有些異樣,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林灼二人入得門來,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顆將整個庭院覆蓋了一半的銀杏樹,這樹也不知活了多少個年頭了,盤根錯節,老態龍鐘。
樹下有一張石桌,其上一壺熱茶,兩三杯盞。而道玄真人此刻卻是靜坐在石桌旁,端著一杯清茶慢慢品著。
水月面色略有些奇怪,皺了皺眉,隨后卻是一言不發的上前坐在了道玄對面,林灼連忙跟了上去,默默站在了水月背后。
道玄真人仿佛習以為常,只是自顧自的給水月倒了一杯茶,這才仔細打量起了林灼。
“掌門師兄…”
水月略微猶豫的開口,卻被道玄抬手打斷。
“師妹無需多言。”
又打量了一會兒林灼,直看的林灼心中發毛,這才收回目光,默默的抿了一口手中的清茶。
皺眉沉吟良久,仿佛在猶豫著什么,最后又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似得咬了咬牙,這才道:“讓她在通天峰待一段時間,到時候我自會還你一個完好的徒弟。”
水月聞言面色大喜,連忙道:“師兄,你真的有辦法?”
道玄真人聽到這聲師兄,不由開懷笑道:“這還是百多年來,師妹第一次喚我師兄,而不是生份的掌門師兄。放心吧,就憑這聲師兄,我也不會讓你失望的。”
水月聽聞卻是良久沒有開口,等到桌上的茶都涼了,她才轉頭對著林灼略微嚴厲道:“你便先呆在通天峰,凡事聽從掌門師兄的安排,萬萬不可惹是生非,聽到了沒有!”
林灼心下翻了個白眼兒,面上卻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水月見林灼點頭,這才起身又對著道玄真人道:“那就麻煩掌門師兄了!我便先回去了,三月后讓她自行回小竹峰便可。”
道玄真人微微點了點頭,抬手換過侍立在門口的蕭逸才,指著林灼道:“逸才,去幫她安頓一下,明日上午再帶她來找我。”
蕭逸才聞言點頭稱是,林灼卻是看了水月一眼,見水月對著自己點了點頭,這才跟著蕭逸才出了院門。
水月見林灼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便也起身準備離開,卻不料那道玄真人突然莫名其妙的道:“你還對那件事耿耿于懷么?”
水月身子略微頓了頓,兩人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泛黃的陰杏葉緩緩飄下,水月深吸一口氣,轉身便出了院門。
道玄見此,輕輕將手中的杯子放在了石桌上,微微嘆了口氣。
通天峰長老弟子眾多,自然房屋也會多了些。
一路跟著蕭逸才走來,路上不時有弟子對著蕭逸才行禮并稱呼他為大師兄。
而那蕭逸才也一一笑著回應,眼角余光卻是偷偷打量著一路上一直四處亂看的林灼。
半柱香后,兩人來到了一處小院,蕭逸才這才回過身來的對著林灼道:“林師妹,通天峰弟子眾多,住所不如小竹峰那么舒適,還請師妹見諒。”
林灼無言的擺了擺手道:“無所謂,找個住的地兒就行。”
蕭逸才見林灼這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又道:“那師妹便先住在這里吧,每日飯食我會安排人送上門來,師妹可還有其他要求?”
林灼聞言卻是雙眼一亮,略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那個…麻煩問一下,你們通天峰有…酒么?”
說罷更是滿臉期待的看著蕭逸才。
蕭逸才卻是愣了一下,猶豫了半晌才尷尬道:“我這邊有一點,師妹若是不嫌棄,我便分給師妹一半,不過可不要讓別人知道了。”
林灼聞言大喜,笑的一雙好看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連忙點頭道:“沒問題沒問題,放心兄弟,等以后我一定請你喝河陽城最好喝的酒。”
蕭逸才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才道:“好,那我就等師妹的好酒了,你先休息一會吧,我去幫你安排一下今日飯食。”
林灼連忙示意他趕緊去,自己也提著劍進了這小院的院門。
蕭逸才看著那消失在院門口的黑袍人影,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這師妹好生獨特,生的如此好看卻做一身男子打扮也就罷了,性格還大大咧咧不拘小節。
他一邊如此想著,一邊也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