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殘陽余暉,晚霞當空,清風自來,是個靜謐安然的夜晚。
但教皇殿最高處的露臺,氣氛卻異常的沉悶。
就像烏云密布的陰天,雖然沒有下雨,但卻沉甸甸的壓在心里,讓人高興不起來。
侍女們進進出出,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就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沒有付出過,所以就無需難過嗎…”
比比東垂下眼眸,不想讓秦劍看清她軟弱無力的眸子,只是輕聲道:“秦劍,你總是這樣,看很多事都很通透,通透得一句話就能撕裂人心…”
“我說得哪里不對,若不是你從不曾真正付出過,又怎么會舍得對我下手,不就是因為沒有沉沒成本嗎?”
秦劍晃了晃手中的高腳杯,卻沒有任何優雅的意思,反倒是仰頭,一口灌下。
“你不是說,空腹喝酒不好嗎?”比比東忽然道。
“心情不好的時候,哪里還顧得上什么身體健康?”秦劍放下酒杯淡淡道。
“你說得確實沒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對一個人好,我沒有過這樣的體會,在這方面的能力也有所欠缺…”
比比東同樣一口灌下,然后給兩人滿上,續道:“我自己的欲望太多,想要得到的太多,常常覺得很多東西都是自己應得的,無論是眾人的敬畏,還是你對我的好與喜歡…”
她的眸子緩緩沉下:“因為我從小就沒有掌控自己人生的機會,所以現在才想要掌控這一切…因為我成長的過程里得到的太少,現在才有那么大的欲望…”
“有果必有因,我會是現在的我,并不是我自己可以決定的。”
比比東抬眸看著他,似乎希望看到他有不一樣的反應。
但秦劍并沒有因為她這番剖白而有任何的動容。
他只是再次晃晃酒杯,然后仰頭,灌酒。
“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怪我…總以為自己有多特殊,以為你對我會有所不同,以為時間久了,你會慢慢學會這些,明白情感到底是怎樣的東西,感情該怎樣去經營…”
秦劍再次倒酒,同時淡淡一笑,毫無溫度的道:“可是我錯了,你還是那個你,不會因為任何人停下自己的腳步,無論我們有著怎樣的過往,無論是不是經歷了十萬年情劫,無論我怎么去接近你,去對你好,在你心里,依然是自己最重要,自己的欲望最重要…”
“不,不是這樣的!”
比比東豁然抬頭,完美的容顏上一雙眸子直直的盯著秦劍:“我只是不懂,我還沒有徹底明白這些,但我現在已經明白了,就在我差點殺了你的時候!”
“可惜…那已經晚了…”
不知何時,你來我往之中,紅酒已經喝完。
但兩人就像沒有意識到一般,拿起秦劍的提純酒,無縫銜接,繼續空腹喝。
侍女們看著桌上沒有任何動靜的飯菜,悄悄為它們默哀…
“真的已經晚了嗎…”比比東喃喃道。
“至少這一次…”
酒喝多了,秦劍已經感覺大腦有些發脹,他單手撐著額頭,聲音卻依然淡淡:“至少這一次…真的晚了…”
“沒有特殊情況,我不可能再相信一個要殺我的女人…”
他揉了揉太陽穴,有些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
“兩種酒一起喝還是太上頭了,今天就這樣吧…天色也晚了…”
比比東看到他要走,卻猛的抓住了他的手:“秦劍,真的晚了嗎?”
臉上有淚珠不斷滑落,這是她第一次掩飾不住心中的悲傷。
情意動人心,卻也最傷人。
“這一次…真的晚了…”
秦劍沒有看她,只是慢慢拉開了她的手。
“可是…”
她猛的站起身來,一下子站到他身前,一雙眼睛淚眼婆娑的看著秦劍:“你明明說過的,會教我這些我不會的,你答應過我的,無論我有多不擅長,你也會一直教下去的…”
“那些話…那些話…都不算數了嗎?”
秦劍忽然有些喘息起來,只覺得巨石壓在心頭,壓得他透不開起來。
“不算數!通通都不算數!”
他忽然暴怒,甩手將桌上的酒瓶掀飛。
“嘭!”
酒瓶撞擊在地面上,碎片灑落一地。
侍女們噤若寒蟬。
“為什么要算數!為什么我要遷就你!為什么你從來不能為我想想!”
秦劍忽然伸手,在侍女們驚恐的目光里掐住了比比東的脖子,眼神里全是瘋狂之色。
酒精,已經讓他失去控制力了…
“你!你放開我!”
比比東想要逃開,但又不愿意使用魂力,只得任由秦劍那么用力的掐著自己的脖子。
一種生命失去掌控的感覺從心里涌了上來,哪怕明知道自己隨時可以掙脫,但她還是感覺無比的慌亂。
“放開?我為什么要放?”
秦劍冷笑道:“你也給我好好體驗一下這種感受,這種生命沒有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感受!”
“你知不知道,如果沒有她,我真的,已經,死了——”
最后一句話他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吼出聲來,吼得自己眼睛通紅,似乎恨不得現在就扭斷比比東的脖子。
但他下一刻就松了開來。
“咳咳…”
比比東捂著脖子退后幾步,有些艱難的咳了幾聲。
“現在,你明白我的感受了嗎?”
秦劍忽然恢復平靜,但若是看他的眼睛,就會發現那里面的神色依然狂亂。
很多的情緒壓在心底,在失去了控制力之后,就會爆發出來。
負面情緒,誰都會有。
“我,明白了…”
比比東松開自己的脖子,低聲道:“對不起…”
“不用了。”
秦劍深吸一口氣,意識深處也察覺到自己的狀態不對,便強忍著暴戾的沖動,徑直離開露臺,準備離開這里。
但比比東卻忽然跟上來,一下子拽住了他的手:“你等一下。”
“又干什么?”秦劍很不耐煩的回頭道。
“你到底要怎樣才能原諒我,難道真的要我死嗎?”比比東急切道。
秦劍冷笑道:“難道我要你去死,你真的會去死嗎?”
“我…我不會…”比比東低下頭去。
“那你這么說又有什么意思?”
秦劍不耐煩的甩開了她的手。
“但我可以用其他方式補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