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恒愣了半晌沒說出話來，他的姿態已經夠低，卻萬萬沒想到周文強的吃相竟然是如此難看！
要不要這么過分？
不談錢？難道老子白白把十三處樓盤送給你不成？
就連羅德成這個御用大狀，一時都想不到該如何開口，心中暗暗后悔，果然是術業有專攻，早知如此就該帶一名優秀的事務律師同來。
按照港島的律師條例規定，嚴格來說像他這種大狀是不可以接受法庭外事務委托的，不過他和蔣文滔一樣，身份特殊，只要當事人不提出異議，以大狀身份列席談判也是常有的事情。
蔣文滔則是閉口不言，只是盯著周文強，感覺自己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向老板學習......
“周生，你究竟想怎樣，你這樣說話，我會懷疑你毫無誠意。”
李志恒強行忍住了拂袖而去的沖動，壓住火氣，還是想平心靜氣地與周文強談談。
這小子剛才有句話沒說錯，如果李氏集團不能甩掉這十三處樓盤，結果就是被拖入泥沼，一旦現金鏈斷裂，最后甚至會牽連到集團的其它生意，損失真的可能要以億為單位來計算。
“呵呵，‘李老爺’是聰明人、更是我的前輩。您應該知道，現在能夠幫助李氏集團甩掉這十三處‘爛尾樓’的，只有北望集團。”
周文強長嘆一聲：“想想我都感到頭疼啊，成千上萬名工人的吃喝花用、施工方需要結算階段工資、供貨方需要結算建筑材料費用......處處都需要現金的！如果不是看著‘李老爺’您的面子，誰肯接手這個燙手的山芋？”
“北望集團是要做房地產，可我更喜歡一步一個腳印、穩扎穩打，如果不是‘李老爺’遇到困境，我都沒想過要接手你的樓盤......”
周文強抱怨了一陣，忽然話風一轉：“本來按情理，我冒險接手李氏集團的樓盤，李氏集團多少也應該有所表示才對。不過我還是充分考慮到了李氏集團現階段的困難，而且據我所知，李氏的樓盤位置都算勉強過得去，樓盤的建筑質量雖然普通，也不至于十年二十年就會倒塌。我這個人最是心軟了，做事從來都留余地，這樣吧......”
李志恒深吸一口氣：“怎樣？”
周文強想了想道：“一口價，我出一千五百萬，購買李氏集團旗下的這十三處樓盤，多一分錢都沒有。另外這一千五百萬還不能一次性支付，簽約后先支付五百萬，剩下的一千萬北望集團會在未來兩年時間內分期支付，至于具體的支付方法，可以回頭請羅大狀和文滔詳細商定。”
“這絕對不可能！周文強，你......你這是趁火打劫！”
李志恒霍然起身，雙目中險些要噴出火來，這小子簡直欺人太甚了！
周文強搖頭道：“我趁火打劫？主動約見的是你，要轉賣樓盤的也是你，我可是好心接手你的‘爛尾樓’！你要是認為這個價錢不合適，那大家就一拍兩散，只當沒有這回事就是，文滔，我們走。”
李志恒一時為之語塞：“周文強，你......”
若周文強轉身就走，李氏集團的樓盤還真是找不到合適的下家接手，可讓他出言挽留周文強，也是拉不下面子來，雙方一時僵住。
羅德成笑道：“周生，談生意嘛，總是要慢慢來，雙方總要有一個討價還價的過程，何必如此火大？這樣吧，就當是給我一個面子，如何？”
周文強微微一笑，轉身落座：“港澳四大家族，以羅家出身最為干凈，一門數大狀、各個都是法律精英，真正的上流社會、太平紳士。所以別人的面子可以不給，羅先生的面子那是一定要給的。”
“哈哈，那我可就多謝周生了。”
羅德成微笑道：“周生的幾項立法建議，其實我都有參與審議以及草案的籌備工作，說起來你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卻也算得上神交已久。我就仗著年長，多問周生一句......”
“周生，如今港島房產按揭，你獨享其利，說是日后由你決定港島樓價亦不為過。我想知道的是，周生買下李氏集團的樓盤后，是準備立即掛‘樓花’賣出，還是緩慢放盤，借未來樓價上漲來賺取更多的利潤呢？”
“羅先生問得好。”
周文強笑道：“如果我將李氏集團這十三處樓盤立即掛‘樓花’賣出，雖然沒有過上一兩年再賣來得利潤高，卻可以迅速回籠資金，而后以回籠資金再購買港府出讓的土地，這樣就可以迅速穩固北望集團在港島地產界的地位，但我卻不會這樣做......”
羅德成眼睛一亮：“哦，為什么？”
“讓居者有其房固然是我之所愿，但房子也和任何商品一樣，有著它自身的規律。從長遠來看，還是首先要保證房地產業的健康發展。如果我在今年放出過多樓盤，長遠看來將是對港島地產業的破壞，這可不是我希望見到的。”
周文強繼續道：“這兩年，我獨享紅利，卻并非意圖壟斷，只是要借這兩年時間引導港島樓市健康發展，給后來者做一個榜樣、指引一條正確發展的道路。所以我從李氏集團收購的樓盤將在未來兩年中分批上市，會根據市場需求，在合理空間內增加或者降低房價。”
“我說的市場需求，是指那些準備購房居住者的需求，也即是剛需。至于那些有錢人為抗衡通貨膨脹，或準備長線投資樓盤，準備在限售期過后高價獲利的，他們的需求可不在我的考量之中......”
“說得好啊！”
羅德成望著周文強的目光越來越亮：“周生，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你會如何評價房地產這門生意？”
“這是一門可以賺錢的生意，也是一門容易讓人迷失的生意。房產是一種商品，但它又是一種特殊的商品；因為它關系到無數百姓的基礎生存需求，關系到社會是否穩定。”
周文強緩緩道：“做這門生意，不是不可以賺錢，卻要賺一份良心錢！而且在賺錢的同時，也有義務維系樓市的健康和良性發展。凡欲借此吞噬民脂民膏，或勾結炒家、或勾結正府者，都是他·媽的王八蛋，生孩子沒有兒的東西！”
“罵得好！罵得好！我這個太平紳士在周生面前真是萬分慚愧，你才是真正的紳士！”
羅德成由衷地贊嘆了幾句，轉頭對李志恒道：“‘李老爺’您也聽到了？我想為商者不僅應看到眼前利，還應顧及身后名。李氏集團的樓盤交到周生手中，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比起這些，錢似乎就不算什么了......這樣吧，我建議‘李老爺’就以一千五百萬將這十三處樓盤轉賣給周生。但是也請周生做出一個承諾，日后這十三處樓盤開盤時，應該掛上李氏集團之名。未來港島房地產在周生的掌控下得以健康、良性的發展，李氏集團也將因此留名港史！”
見周文強笑著點了點頭，李志恒長嘆一聲：“也罷，今天我才知道自己究竟是輸在了哪里......就照此辦理吧。”
周文強哈哈一笑，起身伸出手道：“‘李老爺’，合作愉快。”
“算你厲害！”
李志恒苦笑道：“這一仗我愿賭服輸，以后李氏集團再不會涉足房地產業。不過......在其它領域，我早晚會贏你一次！”
周文強一笑：“呵呵，‘李老爺’如果有興趣，盡管放馬過來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