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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甘做槍手

  “這老和尚厲害,早就看穿了!”

  方斗并不意外,能在福嚴寺混到一寺主持的,都是千軍萬馬殺出來的精英,沒什么能瞞得過他。

  方丈主持熟知戒嚴的斤兩,這首佛偈絕不可能是他作的,但偏偏默認此事,用意不言而明,這是要為戒嚴造勢啊。

  以妙色王求法偈的質量,假以時日,不難達到膾炙人口的地步,到時候作者必將坐擁巨大名望。

  戒嚴得到名望,對以后的發展,有巨大幫助。

  這一點,方丈主持無比清楚,所以才喝令戒嚴,從今往后,都要說自己是佛偈的作者。

  “對不住啊,方斗,我…”

  戒嚴不是傻子,離開經堂后,走了幾步,便想明白其中關節,連連向方斗道歉。

  一首足以流芳千古的佛偈,就這么被他奪走了,這對方斗該是多大損失啊!

  方斗不以為意,接下來還有的抄呢?

  “快趕上去!”

  早春時節,柳條抽枝,春意盎然,江南多水多田,早有種桑樹、插秧苗的農民,在田間辛勞。

  海淵法師路過田間,竟拉住一位老農,詢問他種田的事情。

  老農是福元寺的佃戶,以往見到紅袍僧,都要下跪行禮,此刻見到這么多大人物,嚇得戰戰兢兢。

  但是,海淵法師風格令人如沐春風,聊了幾句后,老農不復拘束,開始有問必答。

  “今年開春,雨水極少,澆灌水田,還要從十里外的河中挑來。”

  “我去年剛和兒子分家,少了壯勞力,干得很是吃力!”

  “…”

  海淵法師耐心聽著,因為彎腰,僧袍進入泥水中,已經濕透了。

  片刻后,老農回到田間,繼續勞作。

  海淵法師直起身,渾然不覺被泥水弄臟的僧袍,嘆息道,“民生多艱吶!”

  方丈主持心領神會,當即拍板,“法師慈悲,我福元寺決定,今年佃戶的地租,減少三成!”

  此言一出,眾多袈裟僧無不頭疼,他們這些高層,對減免的三成賦稅,有著直觀認識,那可是好大一筆數字。

  憤恨之下,看向老農的身影,也帶了幾分遷怒。

  這時候,戒嚴開口了,“法師,方丈,我見此情景,偶有感悟,得詩一首!”

  方丈主持心想,又來了,這孩子今天怎么了?

  難道是用公費請槍手,不用白不用?

  戒嚴冤枉啊,他只是個工具人,實則是方斗想要裝逼,又來當文抄公了!

  他上前一步,指著平靜的水田,水面平滑如鏡,倒映出頭頂藍天,幾片白云緩緩飄過。

  老農卷起褲腿,雙腳踩在泥水中,手上攥著秧苗,正彎腰下插。

  “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

  六根清凈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戒嚴念完,心中震驚無比,這首詩淺顯易懂,連他點墨不通,都能聽懂其中的禪意。

  其他僧眾起初不以為意,即興作詩,又是戒嚴作出,能有什么水平。

  但偏偏,四句詩一出,當場鴉雀無聲。

  甚至有幾位首座,聽了雙手合十,連忙口念,“阿彌陀佛!”掩飾內心的震驚。

  大道至簡,最高明的道理,藏于最淺顯的詞句中。

  這首詩,以田中老農插秧為題,講出了釋門修行的道理。

  越琢磨越有味道,許多人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福元寺人才濟濟,小輩也有這般佛性!”

  海淵法師點點頭,沒有多做評價,繼續往前走去。

  方丈主持心下暗喜,他已經看出,海淵法師對這首詩非常欣賞,看似沒有反應,實則已深記心中。

  有了今日的表現,戒嚴今后的前程,至少一殿首座!

  前頭大人物再走,后面的小輩們暗潮涌動,戒嚴出這么大風頭,說沒人嫉妒絕不可能。

  三大殿佛子,從兩旁靠來,分別抓住戒嚴雙臂。

  “戒嚴,你深藏不露啊!”

  戒嚴敷衍幾句,“那是我平時不發力,你們松開!”

  “不忙!”

  藥師殿佛子笑呵呵,“怎么我聽說,前些日子,你高價買了一對諦聽神貝,這東西好啊,借我瞧瞧!”

  其他兩個佛子,冷笑著看他,顯然已看穿,戒嚴用此寶請了槍手。

  只是他們都沒想到,槍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戒嚴身邊做小比丘模樣的方斗。

  一首佛偈、一首詩,都是大師級別水準,所以佛子們先入為主,以為槍手是某個精研佛法的老和尚。

  “別動,乖乖交出來!”

  戒嚴還想掙扎,卻被對方恐嚇,“你若不老實,咱們當中喝破你作弊的手段,大不了一拍兩斷!”

  于是,戒嚴不動了,任憑對方從袖中,搜走了一扇諦聽神貝。

  三大佛子得逞,樂呵呵走開了。

  “完了,方斗,這下完了!”

  戒嚴懊惱得直抓腦門,“要不是打不過他們,我特么拼了!”

  方斗安慰他,“不要緊,我還有辦法!”

  一處涼亭中,海淵法師在方丈主持陪同下,望著四面來風,突然嘆了口氣。

  “法師因何嘆氣?”

  海淵法師取出懷中一卷書,“前些年,我讀到一本佛經,里面有尊菩薩的名號,以前從未見過,翻遍各大典籍,也沒有解釋。”

  “一直耿耿于懷,剛才偶然想起,覺得自己學術不精,是以嘆息!”

  這時候,觀音殿的佛子,唇紅齒白,長相令人心生好感,當即進言,“還請法師示下,說不定在場眾位師叔,可以幫著參詳一二!”

  海淵法師點了點頭,伸出手指,在涼亭地面的浮土上,寫了‘地’‘藏’二字。

  方丈主持和各位監院、首座,見了面面相覷,這名號太過生僻了,連他們都沒見過,更是無從解讀了。

  “這地、藏二字,既然作為菩薩名號,必有深意。”

  海淵法師說道,“但是,究竟作何解釋,老僧始終沒有頭緒,敢問幾位可有什么想法?”

  方丈主持一眾人,輩分高、年紀大,謹慎不敢開口。

  反倒是三大佛子們,躍躍欲試。

  他們收繳諦聽神貝,認為將戒嚴打回原形,正是自己表現的機會,扳回先前失分。

  海淵法師,注意到他們眼神,一抬手,“你們有何想法,可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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