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夫妻倆之后發生了什么,蘇輅是不曉得的。
他堂嫂賢惠又聰明,在外頭一向很給蘇軾面子。
聽蘇轍說,因為蘇軾在外應酬多,什么朋友都交,借錢給人從不含糊,王弗都開始限制蘇軾的零花錢了,為此,蘇軾還從蘇轍那邊借了不少錢!
當然了,蘇轍之所以會和他說這些,不是因為他喜歡私底下說哥哥小話,而是因為妻子史氏突然要查帳,來找他借點錢平平賬。
唉,這些四川男人啊,真拿他們沒辦法。
蘇輅悄悄溜去找他張妹妹說話,和他張妹妹感慨兩個堂哥的婚后生活。
張菀柔好奇地問道:“你成親后會藏私房錢嗎?”
蘇輅一聽,這話題了不得,絕對是一道送命題。
蘇輅毫不猶豫地說道:“我藏是私房錢做什么啊?我就喜歡吃吃喝喝,吃吃喝喝在家里就得了,用不著出去外面花錢。所以,以后我的俸祿肯定全部上交!”
張菀柔笑了起來,給他看自己新畫的圖樣。她說道:“最近娘讓我學著打理一處首飾鋪子,我試著畫了幾種新樣式,你看好不好看,若是好看我便叫人做出來賣。”
蘇輅沒想到馬氏這么早就讓張菀柔學著打理家中產業了,鋪子交到張菀柔手上,那就相當于是給她備的嫁妝!
這代表什么,這代表這四舍五入就是他們的共同財產!
媳婦為了養他,真是太努力了,十歲就開始創業奮斗!
蘇輅非常感動。
他接過圖樣看了看,發現一套首飾居然有那么多種搭配!
這都哪跟哪啊,他壓根看不懂。
不過他媳婦畫的圖樣清新自然,若是能照著做出來肯定很漂亮!
蘇輅點頭如搗蒜:“好看好看,非常好看。”
張菀柔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蘇輅認真地夸:“真的好看,就是這些女孩子的東西,我看不太懂,都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他虛心提議,“要不你拿套現成的出來比劃比劃,這樣我就懂了。”
張菀柔一想也對,取出一套她最喜歡的首飾在桌上擺開。
蘇輅興沖沖地說道:“我來猜,你說對不對就好!”
張菀柔年紀還小,臉上不施脂粉,在家也不佩戴多少的首飾,這套還是他娘為她出席正經場合準備的,平時都不怎么用得上。
蘇輅先把自己認得的挑出來,興沖沖地給她插上簪子,又有模有樣地給她別上圓潤可愛的珍珠耳環。
瞧著那小巧耳垂上的小小耳洞,蘇輅忍不住問:“你們打耳洞是怎么打的?會不會很疼啊?”
張菀柔便給蘇輅講了講,說她耳洞是大舅媽給弄的,先用兩顆紅豆反復磋磨,直至耳朵麻木、感覺不到疼,才用針穿過去。她還是好的,只是穿完后疼了那么一兩天,有個表姐就慘了,痛了小半個月不說,耳洞還長起來了,還得重新再打!
蘇輅說道:“這可太不容易了。要是我的話,我肯定就不打了!”
張菀柔道:“若是旁人都有,就自己沒有,出去會被人笑話的。”
蘇輅說道:“我開心就好,才管別人笑不笑話。”
張菀柔笑了起來:“你說得對,還是自己開心最重要。”
蘇輅給她換另一側的耳環。
馬氏就是在這時候過來的。
瞧見兩個小的挨在一塊說話,還動手動腳的,馬氏心里打了個突。
等看清蘇輅只是在給女兒別耳環,馬氏才放下心來,邁步進屋,笑著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蘇輅聽到丈母娘的聲音,不慌不忙地說道:“剛才妹妹叫我看首飾圖樣,我看不太懂,便叫妹妹拿現成的給我看看。”
馬氏看了女兒一眼,笑道:“哪有問男孩兒意見的,他們連簪子和釵子都分不清。”
兩個小的都不敢吱聲。
馬氏上前接替蘇輅的工作,邊往張菀柔頭上別發飾邊給蘇輅講具體都是什么。
蘇輅能怎么辦,蘇輅只能老老實實聽著,等認完整套首飾便找個由頭溜走了。
丈母娘那眼神,不太妙啊!
蘇輅一走,馬氏便嚴肅地教育起女兒來:“你們還沒定親,行事不可太輕浮,不然將來會叫人看輕了去。”
張菀柔耳朵紅了,辯解道:“我就是跟他講講一整套首飾里頭都有什么。”
馬氏抬手摸摸她腦袋:“你們都是聰明孩子,我對你們很放心,也很看好你們將來能成一對兒。只是男人啊,他們的天地廣闊得很,心里頭裝著的東西多得很。你若是心里眼里只有他一個,往后肯定會受傷,所以,你要愛重你自己。”
張菀柔低下了頭。
她從小熟讀詩書,也在書里讀過許多負心故事。
比如世人傳言文君相如為愛私奔當壚賣酒,后來司馬相如成名之后卻有了二心,卓文君傷心之下寫了首《白頭吟》。
這首托名于卓文君的《白頭吟》里頭有一句張菀柔記得很清楚的話: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正因為有著這樣的心愿,所以才決然地表示“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只是張菀柔還小,又剛下定決心想要嫁給蘇輅,自然不會去想那樣的事會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張菀柔偎入馬氏懷里,腦袋抵在馬氏胸口,認真應道:“娘,我知道的。”
蘇輅自然不知道張家母女倆這番對話。
即便知道了,他也只能感慨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
此事蘇輅背著小手在街上溜達。
媳婦小小年紀已經著手創業了,憑一己之力養活他指日可待,照理說蘇輅應該舒舒服服睡大覺才是。
只是他心里又有那么一點點不是滋味。
由此可見,吃軟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得克服極大的心理障礙,無視無數的流言蜚語。
每一個能安心吃軟飯、不為外界所擾的人,都是心理素質極高的厲害人物!
別人戰勝困難就能取得成功,他們,要戰勝自己才獲得安逸的生活!
蘇輅懷揣著感慨溜達到家里,卻聽底下的人說有個年輕武官來找他。
蘇輅微訝。
他可不認得什么武官。
他們家成分很純粹,基本都是進士!
蘇輅邁步去了會客處,卻見一位豐神俊朗的年輕武官坐在那,背脊挺得筆直,趁著一張俊臉更為帥氣。
可惡,又出現一個他大宋第一帥地位的重大威脅!
蘇輅心里嘀咕著,邁步入內時面上卻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聽人說,妒忌使人丑陋,他英俊的小臉不能變丑!
蘇輅好奇地問道:“不知你是?”
對方忙起身自我介紹:“我姓狄,單名一字詠。”
接著他又給蘇輅講了自己的來意。
前段時間父親病重,他請長假去父親身邊侍疾,如今他父親并已經好全了,自己也該正式歸位了。
這次他過來是為了向蘇輅道謝,當時若不是蘇輅殷殷囑咐許太醫一定要治好他父親,許太醫也許不會那般盡職盡責地替他父親治病。
蘇輅沒想到這便是狄青的兒子狄詠,更沒想到他居然會特意登門道謝。
蘇輅說道:“許太醫宅心仁厚,治病救人向來盡心,哪需要我囑咐?這些話狄兄往后還是別說為好,我怕回頭去找許太醫,他吹胡子瞪眼地把我攆走!”
狄詠也知天子腳下,許多話是不當說的,便也沒再多言,只給蘇輅送上帶來的薄禮。
收禮物,人生樂事!蘇輅的笑容頓時更真切了,熱絡地對狄詠說道:“來都來了,不如吃頓便飯再走。”
狄詠推辭不過,便在蘇家用了頓飯。
蘇輅讓小翠去叮囑蕓娘加兩個菜好好待客。
已是秋末冬初,正是吃羊肉好時候,羊肉切成大塊,放入砂鍋之中,再加入杏仁、小蔥、花椒,慢火燉至酥爛,做出來的羊肉湯鮮肉美,好吃得不得了!
武人食量大,主菜光是羊肉肯定不夠,可以做兩個黃金雞,再烤幾條釀魚,添上其他小菜配著酒吃,妥了!
蘇輅吩咐完了,又與狄詠聊起狄青來,直至飯菜上桌才邀狄詠移步去用飯。
看著眼前滿滿一桌好酒好菜、嗅著鉆進鼻端的誘人香氣,狄詠心里頓時涌現一個念頭:蘇輅這個朋友很值得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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